嬴嬛望着稚嫩的孩子,淡然一笑,
“缥缈城?” 听到这个陌生的城池,颜歌心中充满疑惑,殊不知这个地方早已在尘世成为不朽的传说,“姑姑去那 里做什么?”
“缥缈城有难,他们在找我。”嬴嬛顿了顿,冷冷道:“那里是乱世中的世外桃源,也是我要与天斗下去的宿命。”
“宿命…”对于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宿命这个词太过空乏遥远。
赢嬛起身,“我与它之间总要有个了断,你也该去走你的路。”
颜歌满脸疑惑,“我的路在哪?”
赢嬛将那通体碧绿的短箫交于颜歌手中,“这柄观天箫,本是天界神物,关键时刻能护你周全。你自幼好乐,如今我 把它送给你,能不能练成,看你自己造化。”说罢她俯身抓紧颜歌的肩膀,“你记着,我走后你务必在谷中潜心修行 ,不可妄自离开琅峫地界,唯有箫音能引吸水逆流之日,才是你出谷之时!”
顾颜歌望着陪伴了自己九年的亲人,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记住了,我答应姑姑。”
嬴嬛摇摇头,转过身轻阖双目,“你我只是命中过客,缘聚缘散本就平常。你回去歇着吧。”
或许这世上真的存在那所谓“宿命”的鬼东西,颜歌虽不懂,可她感觉到嬴嬛也恨极了那东西,如今,她也要恨那东 西,是它带走了她的姑姑。
颜歌将手中的观天箫握的咔咔作响,擦干脸上的泪痕向木楼走去。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却走得异常缓慢,每一步都粹满了这些年的回忆:清晨起身再也不会见到榻前摆放整齐的蜜露花 瓣;空荡的山谷中再也不会有那个孤傲清冷的身影无微不至的护着她。
颜歌突然驻足喊道:“赢嬛姑姑!你是我的亲人,永远都是。我知道你不快乐,希望你以后可以多笑些……” 说到最 后已经是不可抑止的哽咽,颜歌捂着嘴飞也般的跑进竹楼。
听着竹楼中隐隐传来的哭声,嬴嬛轻声呢喃,“小歌儿,阎罗十殿早已没有你的名字,如果你能按我的路子走下去, 有朝一日,或可羽化登仙,脱离俗世。”说罢她望向天空轻蔑的一笑,“我与你斗了一生,是输是赢,尚未可知!”
嬴嬛突然发力,将墓碑旁一人高的钝剑打入地底,轰然巨响下,大地也为之颤抖不已,然而墓碑旁的土质却没有半点 松动。
原本一人高的青铜钝剑此时已入地三尺,只余下梅花印记般的剑顶,烙在琅峫山这座屹立十余年的无字墓碑旁。
赢嬛蹲下身,轻抚着石碑,“我要回去了,承影这柄残剑之躯就陪你葬了,也好镇住后山幽冥界作祟的阴灵。”
安逸的静夜,无人答话,只留嬴嬛一人静立碑旁,月光柔柔的将黄纱一铺千里,遮盖了整个琅峫山。
人妄想与天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应该做的事,真的能赢么?
上一辈的故事远去,我们的女主角,顾颜歌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卷一:仙山奇遇•;幽冥界后入红尘
第2章 (一)不速之客
昏暗的烛光忽明忽灭,空荡的石屋内只听到清脆的滴水声,噼啪的数着时间的流逝,烛台旁倚着一个不住咳嗽的瘦弱 身影,垂危的灯火被扰的几度欲灭。
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待到石屋前骤然立定,“主子,云爷到了!”来使话音未落,石门已轰然升起。
云栈身穿黑色斗篷,衣上的长帽遮住了他的双眼,微弱的烛光依旧将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勾勒出来,他脚步沉稳有力, 进屋后径直走向石桌前被唤作主子的瘦弱少年。
桌上的烛火随着他的逼近,就如被人扼住咽喉一般忽明忽暗,
可烛火虽弱,却依旧平稳燃烧,纵使云栈气势磅礴,也再难撼动分毫。
被称为主子的男子依旧不住的咳着,勉强止住了咳声,他虚弱的如同一个大限将至的病患,“安插在昆吾密宗的卧底 已经两个月没有消息了,鸿影楼主半月前去查探,如今也杳无音讯。”
说到此处他抬起手,轻捻了灯芯,复又道:“云栈,你即刻启程,去西南昆吾,行琅峫之道,寻我昭陵卧底,详细计 划待你执行之时自会传达。”他语速平稳缓慢,如同再说家常。
“知道了,主子还有事么?”云栈有些不耐。
“此次任务复杂艰险,青鹰会与你同去。”
他始终不信任他,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云栈低头应了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逼人的气息骤然撤去,烛火也脱力般啪的一声便灭了。
石屋的门轰隆隆的关上,黑暗中孱弱的身影轻叹了一声,烛火重新燃起,空荡的石屋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
琅峫山脚下,董家村。
中原与昆仑山脉南山的通道不过两条,现下我们所说的琅峫山,就是其中一条必经之路。
岁旦将至,各家各户开始忙于节日,往来的商旅也大多不再前行,皆准备在此处过完岁旦再行上路,这使得本来不大 的董家村也骤然热闹非凡。
董家村并不大,放眼望去,高高挂起的红色旌旗被风拉扯的摇摇欲坠,上面飘逸的写着四个大字“红墨酒家”,作为 董家村唯一的酒坊此间早已客满为患,众人吃着小菜饮着佳酿,聊着一年的收成与琐事。
突地一个清脆的女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红姨,这些蜜浆上次还能换一匹布,怎么这次只有几丈长!”
店中客人听罢纷纷侧目望去,只见喊话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明亮的双眼水晶一般,皮肤更是白皙如玉,她身 上没有任何繁杂的朱钗配饰,只将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虽穿着粗布棉衣,却掩盖不了那份清雅温暖的气质。
被唤做红姨的老板娘立刻皱起眉,“小颜歌,现在是年末了,货源十分吃紧,看在你一个小丫头不容易,我才肯让你 拿蜜浆换我夫家布庄的布匹,你小声点,别惊扰了我的客人!”
顾颜歌却丝毫不示弱,“天凉了,要添新衣,山上的蜜浆也不好采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红姨就不要为难我了嘛! ”
红姨听罢上前拉住她的手,“不是红姨小气,这种花色的布匹只有这些了,不如我再给你些酒坊的酒?”
她话未说完,已被颜歌打断,“我不饮酒的!”
此时酒桌中有人认出颜歌,笑道:“红姨,你何必占人家一匹布的便宜,顾颜歌难得下山一趟,这上好的蜜浆平日里 多少钱也买不到,只让你拿一匹布来换,已不知是多合算的买卖!”
此人说完,众人皆哄笑而起,红姨羞红了脸,嗔道:“算了,我派人去铺子取给你,不要说我待你不好啊!”。
顾颜歌听到红姨的话,忙微笑道:“您是在逗我呢,红姨怎么会是小气的人!”
见有了台阶下,红姨笑着捏了捏顾颜歌的鼻子,“岁旦要是自己在山上寂寞,就到红姨这来吃顿家常饭!”
听到吃饭,顾颜歌脸色微微一变,她素来只食花饮露,如何吃民间的家常饭!只得摊手道:“我一个人惯了拿了布就 走,不叨扰红姨了,天黑前要回山的。”
见被人拒绝,红姨抱怨,“每次无论谁留你吃饭,你都千方百计推脱,真怀疑你是不是从来不吃五谷杂粮!”
顾颜歌摆摆手,“当然不是。”
红姨正欲反驳,取布的小二却已抱布来了,颜歌上前接过布,“辛苦小二哥了。”说罢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与红姨 道了声再见。
红姨又气又笑,“一天到晚来去匆匆,像个鬼影一样。”酒坊众人见状哄堂大笑,又径自闲聊起来,之间交互着各地 的口音,很是热闹,不觉的暮色已尽黄昏,各桌之间即使并不熟识,此时也已喝作一团。
可酒坊的角落处,一名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却并不参与其间,他的面容隐在暗处,很难看清,只有一道金黄的暮色透 窗而入,照在他左手拇指上,乌黑的扳指刻画着古老的图腾,似有摄人心扉的异能,只看一眼,便觉得灵魂呼之欲出 。
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已尽收眼底,他却始终一言不发,与他随行的几人也始终端坐在桌旁,似与酒坊融为了一体。
黑衣男子以扳指轻叩了酒杯几许,“山野村妇?
距他最近的一名灰衣男子听道此话,立刻沉声道:“云爷!不如属下跟上去一查那女子的究竟!”
云栈摇了摇头:“青鹰,不必了,她与此次行动毫无关系,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那叫青鹰的灰衣男子嘴角略微抽动了下,似还想言语什么,却最终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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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