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他走到生命的尽头,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曹丕果真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骄傲优秀得如同一只凤凰般活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用行动证明了那一夜他在颍水河畔说出的那句话——
“长兄,我会活得很好,没有你在身边,阿丕也一定要活得很好。”
然,世事难料,曹丕的泪到底没有彻底干涸。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后,另一个男人进入到他生命中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查了一下,颍水应该是流经许县的,所以本章中郭嘉能带着曹丕去颍水边。
☆、俊才心通定胜局,恶语伤却故人心
往往越是没用的人,越是表现出超乎常人的野心,袁家兄弟就是一个典型,其中,弟弟袁术则更是典型中的典型。
也不知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这些日子居然做起了淮南称帝的春秋大梦。
吕布在收到他让使者送来的信函时,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二话不说,直接收押了使者,转手就把信函送去了许县曹操手里。袁术知道后,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吕布的对手,一头热的率兵去攻打他。结果可想而知,最后袁术是如何屁滚尿流地逃回了自己的地盘儿。
收到吕布送来的信函时,曹操正在许县休养生息,筹划着下一步的动作。大概看了下信函的内容,曹操便又低下头去看地图了,在一边的郭嘉接过信函看了看,出言嘲讽道:“哈,这人可真是傻到了家,这种时候居然把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想法给说出来了,嫌命太长了吗?文若文若,你快看看,世上居然有这么愚钝的人。”说着,郭嘉就把信函塞到了荀彧手里,等着看他的反应。
毫不意外于信函里所写的内容,荀彧淡淡道:“以前看了他哥哥的作为就能想到他这个做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曹操抬眼一扫那两个正在咬耳朵的人,轻咳一声,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孤听了这么半天,也没听你们说出花儿来。”
嬉笑着将信函往旁边一扔,郭嘉拖长声音道:“将军心里不是已经有决断了嘛,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说出花儿来啊。”
轻轻一扯郭嘉的袖子,荀彧小声道:“你正经点。”
看着自己两个性格完全相反,但站在一起却意外和谐的谋士,曹操朗声笑道:“不碍事,奉孝说的对。文若,说说你怎么想的。”
“如今,袁绍已占冀、幽、青、并四州,与之对抗尚需时日。既然袁术已经按捺不住,那我们倒不妨去会会他。”转头看向郭嘉,见他又笑得像只狐狸,荀彧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于是赶快把视线转回了曹操身上,“不知曹公以为如何?”
“就是这个意思,你们马上传令下去,开始准备东征各项事宜。”
这一次,荀彧长记性了,出了曹府便立刻与郭嘉道了别,然后飞也似的上了马车,往屯营去了。郭嘉站在原地愣愣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不禁暗自反思,难道是前几次自己把他灌得太厉害了?怎么这几天荀令君一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当然,以郭嘉的性子,所谓的反思也持续不了多久,至少肯定是不会耽误他晃去酒馆喝酒。
转眼又到了深秋九月,袁术侵袭陈州,曹操一声令下,大军东征而去。似乎根本没想到曹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袁术听闻曹操大军压境时,顿时没了先前的威风,留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四名部将坚守阵地,自己却快马加鞭弃军而逃,一路逃过了淮水。
抵达陈州后,不过几日,曹军就攻占了城池,毫不留情地杀了那四个被留下来的倒霉部将。在军士都因胜利而欢呼之时,曹操心里却并不那么高兴——他还想着春天时的丧子折将之痛,对张绣的这口恶气,他是万万咽不下的。这次来征讨袁术只是一个插曲,帮他稍稍扩充军力,而之后讨伐张绣,才是他这一年最重要的计划。
攻下陈州的第二天,曹操便班师回了许县,此时,已经是冬天了,万物凋零。
坐在炭火烧的旺盛的屋子里,曹操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眼里神色复杂,好似在思考什么。荀彧、程昱两人坐在一旁亦是神色凝重,倒是郭嘉,一如既往的不修边幅,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良久,曹操开口道:“自从孤上次淯水战败逃往舞阴又辗转回到这里后,南阳、章陵各县又叛归张绣。孤也派子廉去进击过,无奈总也不能得胜,只能暂且把兵士屯于叶县。但这张绣太猖狂了,勾结了刘表,屡次来犯,可又不正面交锋,像条野狗似的,想起来就过来叼一口,可恶至极!这口气,孤不出不快!”
深知曹操与张绣过节的荀彧和程昱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各自陷入沉思。片刻后,程昱回道:“可是,有了刘表相助,将军征讨张绣的计划恐怕要延后啊,若是又像上次一样,恐怕……”
扬扬手,曹操坚决道:“不可能!孤上次战败后就说过,孤再也不会败了。”
闻言,方才还心不在焉的郭嘉倏地大笑起来,“将军真英雄!嘉断言,将军此行,必将大胜而还。”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皆是惊讶,就连在策略上一向与郭嘉心思相合的荀彧也一时未能领会他话中三昧。
哂笑一声,程昱不咸不淡道:“小儿轻狂,军旅大事,怎么是能事先预知的,你如何敢做如此断言?”
“胜负本不可妄加定论,不过孙子说过‘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此役将军已筹划良久,加上张绣现在的状况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乐观,我军有了周密的筹划和充分的胜利条件,还怕打不了胜仗吗?”郭嘉说得信心满满,眸中飞扬的神采恰如少年意气风发。
程昱到底是老了,在快速决策这种事情上远不如身边的两位青年才俊,郭嘉的话音一落,荀彧便展了眉头,冲他会心一笑,而程昱却仍是忧心忡忡,“你凭什么说张绣现在的情况不像表面上那么乐观?”
一手支着下巴,郭嘉歪着头道:“将军刚刚自己说的嘛。”
就知道他不会好好解释,荀彧怕程昱这个老臣在面子上挂不住,连忙解释道:“方才曹公说,张绣的军队屡屡进犯我们在叶县的屯兵,却不曾正面交锋。这就是说,即使勾结了刘表,他的实力依旧不能与我军相抗衡。何况,刘表那人也不是可靠可信之人,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两个人恐怕一开始就是貌合神离。因此,奉孝才敢断言,我军必胜啊。”
虽然心中略有不甘,程昱却也不得不拜服郭嘉的反应速度,点点头坐到一边,不再言语。
曹操看着手下的三位爱将的争辩,心中大悦,朗声道:“好了,仲德,你和奉孝下去传令给将士吧,文若,你留下。”
“诺。”
很快,屋里只剩下了曹操和荀彧,火炉里的炭火烧的通红通红的,和当下的气氛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荀彧从来不是什么性急的人,他最不怕的就是沉默与等待,所以,此刻他依然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曹操的发话。
看着他眸眼微低的温顺样子,曹操叹口气道:“文若,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略略想了一下,荀彧轻声答道:“六年了。”
“是啊,六年了,那时候你还不到三十岁。一转眼,就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