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继续说:“小时候在学校,班里总共有六十来个人,汉族的人只有二十人左右,可我们大家都必须得说普通话,如果谁在校园里说方言,就要被拉出去罚站,不过也只有说普通话,大家才能交流,一个班里,多的时候,有十几个民族呢。”
“照这样下去,再过个一百年,不就出现天下大统的局面了么,汉化的结果是,再也没有别的语言了吧。”
“怎么可能啊!很多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字,生活方式,这是改变不了的。即使是汉化,也只是一种倾向,倾向汉族的生活方式吧,不过,现在汉化在我们那边确实很厉害,因此,政府已经在在某些地方建立了‘民族村’来保护民族的文化遗产。”
这种靠建立民族村来保护文化,开展旅游业的方式,算是亡羊补牢吧,沈伟忠这个对少数民族又着特殊情感的人,觉得是一种可悲也是无能为力的措施。潮流就是改变一切,把一切淹没在自己身体里的洪水。
“你有哥哥吗?”沈伟忠问。
“我有一个哥哥。”
“多大了?结婚没有?”
“比我大两岁,早结婚了,现在,孩子都已经四岁了,两年没见到了。”晓晓说,沈伟忠感到惊讶,“胖嘟嘟的,是很漂亮的娃娃呢,每次回家,见到我总喊‘小~姨’,喊声可乖巧了,并蹒跚着向我走过来要我抱,一下扑到我怀里。
“你哥哥结婚这么早啊?”
“恩,是挺早的,不过,我们那里,一般二十岁左右很多都结婚了。”
“可是你都二十二了。”
“是呀,我嫁不出去了啊。”晓晓装出调皮地样子对沈伟忠笑了下,可晓晓的心里对于出嫁,又想到了去年家里要她回去就是为了她婚嫁的事情,老家要他回去同村上的一个小伙子见见,行就让他们结婚,孩子都二十一了,作为女孩子,在父母心里,似乎一刻也耽搁不得了,晓晓从小顺从父母,可在这事情上倒违拗了他们。沈伟忠自然不知道晓晓心里还藏着这么一点心事。而晓晓曾经说过如果回去不出来了,就等于失去整个世界了原因也在此。
“你哥哥没出来打工吗?”沈伟忠问。
“在家相妻教子,我哥读书读不出,我们家就我读书好点,所以,我哥哥很早就不读书了,干活供我读书,可就算是供我读书,也供不起我读大学了,所以我高中毕业就去了广州,然后就来了杭州。”
“现在读书真的很贵哦。”沈伟忠说,“读书花掉的钱,是有些学生做一辈子的工作正好撤平的。”
“对于我们读不起的人,价钱再高也只是个虚数啦。我还算好的,可以读到高中,很多人连小学都读不起。”
“是么!”沈伟忠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你知道摩梭人吗?”
“诶?你怎么知道摩梭人的?”晓晓诧异地看着沈伟忠。
“我在网上查到的,我查了纳西族的一些资料啊!”
“伟忠哥哥,难怪你在我楼下……,不过,这些求爱的方式,现在已经灭绝了,新中国没成立以前就是这样的,之后就越来越少,现在都不是这样的了!如果换做是另一个纳西族姑娘,一定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只是我喜欢唱歌,几乎什么民歌都会唱,而且我妈妈和爸爸就是这么在一起的,才会马上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的。”
沈伟忠笑笑,“你为什么总叫我伟忠哥哥?”
“我喜欢这样叫啊。”
“我听了怪不舒服的,叫别的吧。”
“那叫什么?”
“伟忠就可以了啊。”
“伟忠,哎呦,感觉也怪怪的。”
“那叫……”沈伟忠想了下,“叫我老公也行啊。”他嘿嘿笑了一下。
晓晓迅即停下了脚步,怪怪地望着沈伟忠,沈伟忠马上申辩说:“我们这里,只要是情侣,女孩子都喜欢这么叫男孩子的啊,都老公老公的,这样叫多亲切啊。”
“什么呀,恶心死了,打死我都叫不出来,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晓晓说。
“这有什么!”沈伟忠强辩道。
“感觉一点都不真实,还是叫伟忠哥哥好了。你们这里的人就是矫揉造作,虚伪。一下子改口,还真有点为难哩!”
晓晓兀自走在了沈伟忠的前头,在沈伟忠面前的是一个俏丽的背影,背影深邃,另人遐思。
“伊玛娜。”沈伟忠轻声呼唤,晓晓刷地转过头,看着沈伟忠。晓晓的眼神闪烁不定,扑朔迷离,柔美的嘴唇像含苞花蕊,两肩膀自然垂下,胸口微微隆起,她站定的地方正是一棵树的阴影下,使晓晓若隐若现,一阵风抚过,头发在风中轻甩。沈伟忠又把自己投进了晓晓带来的幻想中,他拾起晓晓梦幻般的手臂,将柔软地手抓在自己手中,温暖从晓晓的手传导到沈伟忠心里。
晓晓在沈伟忠看来,总是那么美妙,她的一举一动都像音乐飘荡在沈伟忠的灵魂深处。
——这就是美丽的晓晓!我的理想世界!我的世界因为晓晓而温暖!
现在有谁比沈伟忠更快乐呢!和自己的理想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仿佛超脱立于整个世界之上,把一切世俗尘埃踏在脚下。
那段手臂温暖芊长,柔软地手指紧紧地扣住沈伟忠的手指,晓晓的这只手,徒然间出现一股力量,将沈伟忠拉进了遥远的梦幻世界。沈伟忠由于这段手臂的力量,超脱了世俗,他竟迷离般恍惚地离开了地面,漂浮在深远的夜空里。
这就是晓晓的世界吧!晓晓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沈伟忠,化做一对理想的翅膀,沈伟忠伸展着翅膀向远方飞去。他翱翔,又一头扎进深深地湖水里。
沈伟忠似在深深地海底,一直向上!向上,翅膀似强有利地扑腾,直到最后一刻,他窜出海平面,遨游在另一个明媚的世界里。
这是两人的世界,光线柔和,空气清新,海面平静,微风吹拂,美妙的歌声荡漾。他在这个世界里翱翔,这对有力的翅膀,是晓晓赐予的。他紧紧地拉着晓晓的手,仿佛这是唯一支撑他翱翔的物体,只要一松开,他便会坠落下来,坠落到地面摔死。
沈伟忠沉浸着,幻想如胶片闪过脑海。
晓晓兀地收回了手臂,沈伟忠手中一阵空虚,支持他翱翔的力量似一下子被抽干了,他这才清醒地认识到,晓晓在他身边,正对着他说话。
“伟忠哥哥,在想什么呢?我的手都被你捏痛了。”
可能是由于刚才沈伟忠失神的时候,过于用力,他抓的太紧了。
“很疼吗?我没感觉到刚才太用力啊!”
“什么呀,刚才你的手都在颤抖了,还说不用力,快说你刚才想到什么了啊?”晓晓说。
沈伟忠想了一下,用一根手指指了指晓晓的鼻子说:“我要紧紧地抓住你,不让你离开我身边呀。”
“你可真会花言巧语!”晓晓甜蜜地笑了,自觉地又过来抓住了沈伟忠空荡地手。
“是花言巧语吗?是我的心理话呀。”
“是么?让我听听。”晓晓又把耳朵贴在了沈伟忠的胸口。
“是啊,是你教我的嘛!”
“我教你的?”
“恩!刚才是你的眼神教我这么说的,你的眼神在说:‘你要紧紧抓住我哦。’所以我就说了。”
“我才不会这么说呢,不过即使知道只是是甜言蜜语,为什么听了还会这么开心呢?”
“大概因为女孩子就喜欢听这个吧,和知道糖是甜的去吃糖,让自己甜蜜一下是一样的吧,吃了一颗又一颗,甜上加甜,然后牙齿都烂掉,糖是生理上的一种需要,甜言蜜语是心理上的需要是一样的道理。”
“可有些人喜欢吃咸的啊,那就是不喜欢甜言蜜语吧?”晓晓说。
“至少你喜欢甜的,不是么!”
“我喜欢辣的,不喜欢甜的。”
沈伟忠逗趣地说:“那我的晓晓是喜欢辣言辣语咯?”
“你说点来听听啊。”晓晓用一个肩膀轻轻地蹭了他一下,并认真地瞧了瞧沈伟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