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天一般总是睡得快,也睡得沉,躺下去就是一觉到天亮。唯一不好就是可能平时太累了,偶尔有点浅浅的鼾声。唐锐初来的时候也曾被他吵得睡不着,火了半夜起来把他脑袋搬动好几次,林晴天也毫无知觉。最后唐锐也终于练出了听若未闻的本领,横下心一闭眼使劲逼自己睡过去。
除了这个,好像林晴天就真的没别的坏处了。
要非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这个人居然没女朋友。明明从头到脚挑不出什么错,有个正经的工作,长得也算仪表堂堂,脾气又那么好,这种人居然没女人。
唐锐放任着自己的思路天马行空到处瞎跑,正想到林晴天未来的女朋友不堪忍受他的鼾声,半夜起来搬他脑袋的各种魔幻情节,自己闷闷地掐着枕头笑,门锁忽然咔嚓响,原本在他YY世界里的主人公回来了。
“……”他的笑容僵在一片大亮的灯光里。好在林晴天没留意,唐锐忙爬起来。
“你不是加班吗?”
林晴天说,“没有啊,我过去赵成那里了。你怎么那么早就睡了?”他扬了扬手里拎着的袋子:“带了夜宵给你,吃不吃?”
他不提还好,他一说唐锐的肚子就应和似的咕地叫了一声。唐锐脸上不由一热,掩饰着过去厨房找筷子。
林晴天给他带的宵夜是馄饨,红透薄皮的鲜肉馅,加了香油、香菜,煮得很香。
唐锐确实是饿了,风卷残云状开吃。林晴天到厨房倒个水出来就看见他碗都见底了,炯炯有神地把自己那份也推给他:“这些你也都吃了吧——从学校回来你没吃饭呀?”
唐锐满嘴都是食物,缓了缓吞下去才摇头,他伸筷子继续向林晴天那份发动,吃了一口忽然说:“林晴天。”
“嗯?”林晴天把椅子拉过来坐,看他吃,一边碎碎念,“这家的馄饨味道不错吧,很有名的,比别人家贵一倍多呢。”
唐锐看他笑微微的眼睛,顿了顿,把碗推给他:“……你吃吧,我饱了。”
“真的饱了?”林晴天也不多推诿,接过就吃起来。吃了几口又抬头:“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唐锐说,站起来,林晴天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他整一个人被罩在唐锐的影子里,只剩下眼睛闪闪发亮,唐锐甚至能从里面清晰看见自己的样子。
唐锐莫名地咽了咽口水,“……我,我去刷牙。差不多该睡了。”忽然的心跳让他不明所以的慌乱起来,逃也似的从林晴天身边走开了。
☆、第 24 章
“唐锐,这里!”
唐锐端着餐盘走到楼下餐厅,立即有人站起来冲他挥手。
他过去坐下,杜晓伟给他腾地方,说:“你怎么去那么久?找你说什么了?”昨晚的班会唐锐没到,今天放学后就被新来的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
唐锐说:“没什么,老一套。比老陈还嫩着点。”
杜晓伟也颇有同感:“老陈一走,我们可算自由了。不过,说也奇怪,老陈怎么说走就走了?”
唐锐想到陈老师临走前找他的情形,眼底一黯,不动声色继续舀起饭送进嘴里:“谁知道,也许别的学校挖走她了吧。”
他们这一桌靠近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要从这里过,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三个男生,为首的一个穿着白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瘦得只剩下整片骨头的胸脯,裤子上也挂着招摇的银色饰物,走起路来丁丁当当响,一边走还一边打手机:“……你上次说有好料,结果那女的年纪都够当我妈了,看见都倒胃口,这一次你再忽悠我可找你算账……那好,我去看看,那咱们老地方见。”
他掉手把手机塞到口袋里,之前的声音已经招得不少人侧目,男生视若无睹状大摇大摆地走进餐厅,就在经过唐锐身边的时候,整张桌子忽然被扯得一晃,唐锐拿手去盖住汤碗,剩余的小半碗汤还是溅出来,泼到那男生身上。
那男生回过神,冲口骂道:“我X,你XX的搞什么——”
唐锐把他挂住桌角的链子拽下来,面无表情地甩回他身上:“嘴巴放干净点,自己走路不看路别tm怪别人。”
对方阴着脸狠狠瞪着他,就在唐锐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身后的人上来拉住他咬耳朵,杜晓伟也凑过来拉他,悄声说:“刘定军来了。”
——刘定军是他们学校学生科和保卫科科长,出了名的小人,只要是招他看不顺眼的人,就会借着各种机会恶心报复。茶余饭后各种小会诅咒他已经是应中学生的传统。不过,有多深的恨同时也代表着有多深的忌惮,除了那种打定主意要走的人,还没人傻到去自找麻烦,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他。
唐锐眼向后一扫,余光果然看见一个秃头的影子晃过来,那男生也看见了,双方都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对方扯扯衣服走人,唐锐也坐回去继续吃饭。
杜晓伟看那人走远了才说:“这小子叫章立,你也最好别得罪他,据说他们家是黑社会。”
“我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他?”唐锐有点奇怪,杜晓伟说:“上学期才转来的,就是你不在那时候……”
“听说,这小子之前已经把这附近的学校都读遍了,没学校要他,是塞了钱才进来应中的,他也不敢惹刘定军,毕竟要是刘定军再把他踢出去,再没地方肯要他了。”
唐锐想着那人刚才的言行举止,看来到了应中这最后的避难所,也没叫章立有所收敛。他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管他呢,他死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晚上八点多,正是应城街头最热闹的时候,满街闪烁的霓虹灯,完全掩盖了头顶上黯淡星辰的光芒。
人流络绎不绝的街上,一家宾馆的门外聚了一圈的人,外面的人还在伸长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热闹。
人群中间是一辆白色面包车,一个瘦长个子穿着警服的男人正指挥着民警押着头上套着纸袋的嫌疑人到车上去,围观的人一阵议论纷纷:“这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呀,杀人了?没听说有人死了呀!?”
“有男有女,是不是扫黄啊?”
“那当小姐的也太肥了吧?”
围观群众正讨论得热血沸腾。这时候从里面又出来一个警察,和之前指挥的男子低声说了几句,男子皱皱眉,交待已经上了车的一队人先走,自己又和手下走到楼上房间里去。
“怎么回事?”他问,房间中站着三个警察,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记者的人,扛着一台机器。他正把镜头对向房间角落里,一个衣着不整的年轻女子正死死地扒着桌子腿不肯撒手。旁边还有个女记者,拿着话筒一直往她脸前凑,女子只是发出断断续续碎不成句的声音。
“把人拉下去不就完了?”男子说,不耐烦地:“这么个女的你们几个也至于没办法?”
手下被他批得面露尴尬:“谢队……可这电视台拍着呢……再说她穿成那样,要拉到哪里走光了……”
谢飞气得笑了,“就不会找条被子蒙住了往外抱出来?下面人都走了,就你们还在这里这个那个拖拖拉拉的。”
手下听从指令行事,他自己走出去,不想后面那女记者看见他便追过来了:“谢队长——”
“副队长。”他纠正,叼着烟的嘴角微弯起,你没法透过他的表情看穿他是喜是怒。“又怎么了,江大记者,你想拍的想采访的不就在那里面了?”
女记者下意识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掩的房门后面,半蹲在地下的女孩子已经被警察用被子一蒙强行扒开手拉了出来,就露个头在外面,头发披散看不清脸。
谢飞也看了过去,淡淡说:“这活不好干吧。开始都这样,久了你就适应了。”
他低头点烟,深吸一口吐出来,一团白烟弥漫,女记者只看见他平静和无奈、还有麻木。
今天这个算是谢飞接到的一个不太常见的任务,省电视台下来人要采访他们缉毒大队,不光采访民警,还想拍点他们实际的办案行动。领导交待,要尽量满足记者的需要,谢飞正头疼不知道要怎么交差,接到电话,说监测到有两个外省的吸毒人员入住本地,于是就把记者也带着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