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你爱的人,是不是?坚你恐吓他,如果他不放我,你就告诉我,他是你的爱人,是不是?坚,你肮脏狗娘养的,你不放过他。正像你不放过我。”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你厌了女人,你把他勾上手了,坚,你不放过他。”
“辛蒂,你猜到了。我们在一起很久了,辛蒂,但是你回来了,他爱上了你。我们都脏,辛蒂,没有分别,我劝你离开他。他不是男人。你到现在应该明白了,他不是男人。”
我松开坚。
我瞪到他的眼睛里去,“是的,我明白。但是我喜欢他,正如你说:我们三个人都脏。但是坚,这一次你输了,坚,他爱我,你不能使他不爱我,我还是要嫁给他。”
“你疯了,辛蒂。”
“我们不全是疯子吗?”我冷冷的问,“我还是嫁他,你永远得不到,坚,永不。”
我转头。
“辛蒂——”
我转头。
他脸色苍白,我第一次看到他脸色苍白。
我耸耸肩,“我一点也不介意,事实上我现在就去告诉他我不介意。这回事算什么?我读书的地方,十分之四的男人是这样的。坚,再见了。不要装样你要我,你要的是家明,但现在他是我的了。对不起。”
我关上了他的大门。
我站在街上,有种作呕的感觉,我靠在墙壁上,头晕得抬不起来。我的天。为什么是家明,竟是家明。我要他救我,谁知道更需要人救的是他。
我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我该做什么好?应该走。远远离开他们两个人。我怎么有可能斗赢坚这个魔鬼?但是正如坚说,我要活下去,活下去,不是平淡正常的活下去,而且照我生活的方式活下去。
现在放弃已经太迟了。
我真钝,早在那天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吃茶就该明白,最迟在看到坚书房里家明的照片也该明白了。家明,何以他一直只是吻我的头发,何以他从来不碰我。
我喘气,奔出马路,伸手拦了一辆车。
坚真不是人。
我没有回家,我叫司机开车到家明那里去,我要见家明,我淌着一手一身的汗,但是那颗眼泪型的钻石还是在我手指上闪着光。我用手抹去了额角上的汗。
当坚叫我把戒指送还给家明,我还以为他要的是我。
天下像我这种人还有几个?
我要他,我爱他,至今我还是爱他。然而我终于得到机会了。现在他得听我的。他得听我的。我笑了一笑,现在我不会松手,现在他得听我的了。
车子到了家明那里。我按铃。按铃。没人应门。我倒出了手袋里所有东西,希望有他的锁匙,是的,幸亏,我开门进去。
“家明?”我叫,“家明。”
我在地毯上被茶几勾了一下,摔在地上。
我看到走廊那一头有水淌出来。
“家明!”我爬起来奔过他房间那里去。
“家明?”我尖叫。
我推升房门,浴室的门开着,他浸在一池红水里,浴缸里的水溢了出来,整个房间地板是水。血水,他的血。割了手腕。
他穿了丝衬衫白长裤浸在浴缸里。
我拿起了电话。打给一个熟捻的医生。他说他与救护车马上来。
我真镇静得奇怪。
我挽起了自己的头发,我把浴缸的水塞拉掉,把水龙头关好。把他的头托起来,谢谢天,这年头的浴缸小,不然他会淹死。
是的。三年半前我也用这个办法自杀过,一模一样的办法。吃了足够的安眠药,开了一缸热水,然后割了手腕。可笑的是他们在三个钟头后才发现我,我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活着。
他的脸孔是苍白的。有种说不出的美。我的家明。
我探他的鼻息。他还温暖。
他会活,我知道他会活。
我把他两只手从水里捞出来。血离开水会凝固,只要伤口不太深,我也知道。
浴缸里的水流干了。我用毯子把他裹起来。
医生到了。
他看了我一眼,跟我一样镇静。
“他会活。”医生说,“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抓住了医生,然后我昏了过去。
我真的昏了过去。
这大概是好笑的,因为医生要把我们两个人一起送到急诊室去,他私人的急诊室。
我是很快醒过来的。
医生很好,因为事情与家人无关,我又没有受伤,他没有通知父母亲,问我家明的亲人,我摇头。医生对我说:“你心肠不要太硬。”我苦笑。都是为了坚,关我什么事?替家明输血,替他缝针,把他送进医院里去休养。我拿着医生给的镇静剂回家,吃了,睡觉。
一夜看见家明的血。
这个医生好,有肩膊,够胆量,我恨某一些医生,对病人完全无关痛痒,除了伤风之外,什么都不理不睬,病人好好的,他们先吓死了,先把病人往医院里推。
如今都是错第五章
第五章
我没有睡好。
我起床抽烟,一支又一支。
为什么他这样子,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都锦衣美食,却这样不快乐,为什么?
我们也快乐过。
我手臂在他手臂里,我们笑过。
我并不爱他。
我不懂爱人。
没有他,我一样可以活下去,但是当时我觉得没有坚,我是活不下去了。这种事,一生只能发生一次吧。我总是碰见这样的男人,上帝不眷顾我,不原谅。
我抽了一支又一支。
我感觉胸口很闷,想吐又吐不出来。
明天我要去看他。我一定要去看他。我现在不能罢手了,我一定要去看他。
这一夜比任何一夜都长,太长了。我看着天露出曙光。五点半。从五点半到八点半还有三个钟头。我疲倦。老老实实的说:我真想也死了算了。
我的意思是,我还能要求什么呢?该做的全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错了又错,错了又错,再错,都是同样的错,一样一样的错。
我只是一个女人。
每一个女人都一样。
但是上帝把她的头别转了,不眷顾我,降灾难于我,因为我恨恶管教,就是管教我一个人。
我想要一个长期休息。长期休息。我想死。
这或者是家明的想法。
我们都累了,都要休息。
但是一个早上之后又是另外一个早上。我们还都活着,都得活着,活下去。我这么疲倦。
我撩起了窗帘一角,推开了窗,一只蝴蝶,一只最简单的粉蝶飞了进来,蓝色的。LEPAPILLONBLEU。我苦笑。我见过这些蝴蝶,早上色彩是鲜丽的,到了黄昏,就褪色,总活不过夜里,但是蝴蝶,蝴蝶不是为活到天明的吧。我希望我是蝴蝶。
我把窗口关上。
那只蝴蝶就在房间到处扑着,是的,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我这间房子就这样,我的生命也这样。
我没吃东西很久。
我错了,我不该回来。我曾经一度胖成那个样子,真的胖,胖得害怕了,连夜饭也不敢吃。如今一下子瘦下来。老了多少?
我按熄了烟,打电话给莉莉。
电话响了三下。莉莉带梦的声音问:“喂?”
“是我。”
“你呀,你干吗?天还没亮。”她说,“现在不比以前了,我丈夫要一早上班的,你等等,我到客厅的分机去听。”
我说:“好。”
隔了几分钟,莉莉大概在穿睡袍,然后声音又来了,“什么事,你?”
“没什么,我又错了。”
“我不明白,”莉莉说,“你怎么了?错在哪里?明明是好好的一个人,老说自己有毛病,说得多了,朋友就相信了,朋友一相信,你自己也就相信了。弄得糊涂得很。”
“嗯。”
“睡不着?”她问。
“你的安眠药呢?”
“一早我要出去,回来再睡。”
莉莉苦笑,“你还这么年轻,若这么着,谁帮得了你?你还是结婚吧,脾气慢慢就改过来了。年轻的时候,谁不心高气做,像我,胡乱嫁了,只要人好,管钱不钱的,漂亮不漂亮的?”
“太太平平过日子,人啊,不过几十年,辛蒂,当年我也和你一样,有棱有角,我磨得圆滑了,你还是老样子,你怎么的?辛蒂?”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辛蒂,你今夜不大好,要我来陪你?”
“我父母在此。”
“辛蒂,真不要我来?辛蒂,大家都不相信你,每一个人都要你快乐,我们都爱你,但是我们无法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看顾你,而且你这么放肆,专门做不该做的事。”
“我做了什么?”我问,“我做了什么?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与几个男人睡过觉,我吃几颗安眠药,抽几支烟,什么女人不是这样做,但是我得到的麻烦,远比任何人多,为什么?太不公平了。”
“你现在又有什么麻烦了?说一说。”
“很复杂。”
“辛蒂。你被爱过,你也爱过人,你闯过祸,自杀过,还有什么麻烦?你怀了孕?”
“如果我怀了孕,我不会打电话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