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 人之常情 > 第3部分

第3部分(2 / 2)

夏雨亭很感动,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来之不易的一生与这个她一手呵护、挚爱了十几年的优秀弟弟捆绑在一起?年龄大只是一种托词。在社会现实中往往能夫妇齐眉名副其实白头偕老的都是妻子大几岁的人。希望婚姻中男人大几岁其实是一种世俗和感觉。也并非说朱玉龙成了当红歌星使自己意识到了那潜在的危机,明星群的绯闻并没有影响夏雨亭对自小看着长大的朱玉龙的信任。他们共同成长在那三省交界的深山,祖辈传下的规矩给他们刻下的思想烙印,能根深蒂固地影响他们一辈子,绝不会让现代的风吹消失。她爱他,她希望他幸福,她毫不怀疑朱玉龙任何时候都会找到称心如意的她。

她不能告诉他自己发生过的事,作为未婚女子,那是要保持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永久秘密。她当时应对朱玉龙的承诺是想不让他失望而分散他正致力追求的事业。其实,早之前,在她一心一意地支持朱玉龙攻读艺校时,她就知道自己这一生绝不会与朱玉龙相依偎了。

在朱玉龙的印像中,他小时候的亭姨长大了的亭姐都像男子汉一样坚强,一诺千金。她答应朱玉龙的东西,不论时间长短,总是会圆满兑现。成熟了的朱玉龙把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姐姐当做了这一生的追求,为了这个梦,朱玉龙在短短二年里,他不惜一切顽强地拼搏,甚至付出过沉重的代价。

一阵带着夏末秋初丝丝凉意的微风撩开窗帘走进,二人都已完全平静了下来。偶尔传过远处一二声乱鸣的汽车喇叭声,更增添了这夜半过后的沉寂。

夏雨亭进卫生间端来盘凉水,给朱玉龙洗脸擦手。朱玉龙像小时候一样静睁着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他的亭姨的爱抚,享受这一份温馨。

“进房睡吧,已快二点了。”等夏雨亭梳洗了出来,见朱玉龙仍静静地在沙发上未动。她拿张毛毯给他盖上,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两眼睁睁地凝视着房顶。久久地,久久地难以入眠。

第一章 第六节

二十七年前,夏雨亭降生了。

山连着山,谷通着谷,前面那一层一层多数是一分或几厘的梯田烘托着山腰错落的稀稀拉拉二十几户人家的村子——秀风峡。没用过电灯,更不知道什么叫电话。周围逶迤的山峰隔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他们听不到也不想去打听那高山外面的世界。连当年解放的炮声也是在那过后许久许久方从偶尔进山的人的口里听说。他们规规矩矩地固守在这片方圆几里的土地上,各家各户都靠着自己开恳出来的一点稻田与陡峭的旱地维持着生活需要。安分守己的他们确实也没有经历太多风浪的磨难,他们也从不滋生太多的奢求。只有那一条弯弯曲曲的插入雾中的小路是唯一通往境外的天梯,这是个名副其实被人类文明与进步遗忘了的角落。

夏雨亭的父亲叫豆豆,一辈子从豆豆到豆豆大哥、豆豆大叔、最后也还有人称他为豆爷爷。他是解放前几年由雨亭的祖父母放在箩筐里举家迁来的最后一户外姓人家。山里人淳朴,没有人打探过他们的来历,更不会有人去怀疑他们的身份。反正天高皇帝远的深山里,所到之处都是未开恳的处女地,谁也不明白这周围山岭的归属,谁也不会眉头一皱划地为界把什么地方归为己有。户户都是因兵荒马乱或者天灾人祸迁徙而来的异乡人。他们对新来的伙伴只会善良地倾其所有,解决着他们初来乍到,诸如粮食、种子、耕牛以及镰刀斧头锄头镰刮等的困难。唯一让他们惊讶与背后能窃窃私语的是夏雨亭祖母那有着白皙的皮肤和与山里人天壤之别的一举手一投足。还有就是惊讶于年仅几岁的豆豆能识许多字的秀气、活泼与精灵。

只是当到了需要干活,见到豆豆父亲夏聿明往往龇牙咧嘴,笨手笨脚和对农业知识一窍不通,见到长满脚毛的腿让蚊蝇叮的满是红疙瘩时,他们方意识到这夏聿明其实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过了几年,土改运动来了,那声势浩大的暴风骤雨也丝毫波及不到这青山为邻、鸟声作伴的地方。只是有那么一天,当土改工作队的两个干部气喘吁吁随着二十几里外的傍虎湾的农会主席到这里时,看着这破败的土垒墙壁,茅草盖顶的十数户人家所拥有的一些财物,一个百分之百的贫农村,仅涮了几条诸为“一切权力归农会”、“农民要翻身,打倒地主是根本”之类让他们根本不知所以和所以然的标语就走了。其后再没有人来过,据说反正傍虎湾农会属下所有的村子查遍祖宗八代都查不出一户该斗该让人分财产的地主来。

又过了两年,当几个穿黄衣服扎皮带带枪的人来带走夏聿明夫妇时,村里人才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夏聿明竟会是国民党的一位连长。他的老婆竟然是一个老团长的姨太太。当他带着这姨太太趁着那兵荒马乱年月私奔逃走时,他毫不犹豫地掏枪杀害了追捕他并已用手拉住了姨太太衣袖的团长卫兵,并击伤另两个追兵。以后东躲西藏了几年,生下豆豆。在解放大军摧枯拉朽、紧紧进逼时,他选择了销毁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一切物品,一家三口来到秀凤峡。

当那几个带枪的人停留一锅烟功夫便带走夏聿明夫妇时,年已十五岁的豆豆正在山背那边的稻田拔草。当听到同村的小家伙气急败坏报来的音讯,急得心慌意乱的豆豆顺着崎岖小道奋力狂奔,一个趔趄翻身跌下了山谷。命留下,脚却折断了。

当村里人找到他抬回家时,天都快亮了。山里人用他们所认识的药给他敷上。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过早地到处行走还是接骨时没有对位,总之,他成了个走路一颠一颠的跛子。

由于贫困或者不知名的原因,豆豆十五岁了,仍像个十一二岁的瘦骨伶仃的小孩。成了孤儿的豆豆被村里人怜悯着,受伤的日子都是东家一顿西家一餐糊着。能下地时,聪明的豆豆把这两年跟山里人学到的所有工夫用上了,炊饭、煮菜、料理家务,到以后学着种地栽土,小小年纪便过早单门独户地撑起生活。

常言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翌年十六岁的他正好像野猫野狗一样随岁月递增成长时,一天上山砍柴被“竹叶青蛇”咬伤了左手。照理,虽说也算毒蛇的竹叶青毒性并不十分太毒,常居山里的山民们医治这一类蛇伤乃是小菜一碟。可惜的是当时年小的豆豆一知半解地知道蛇咬伤了要扎紧伤口以上的血管,而不知道为防止肌肉坏死隔一会时间要放松一次。当他挣扎着回到家请会医的叔叔疗伤时,左手掌已全呈紫色,毫无知觉了。到以后当伤口痊愈,他的左手掌已全没有了灵活性,活打活成了一只半手。其贫穷拮据艰苦的日子让他原本人人羡慕的清秀脸蛋过早地爬上了皱纹与铜色。

贫穷的秀凤峡,十几户人家十几个姓,就是在那封建传统至为严重的年代,男儿的婚配也从没有涉猎出村外,山外从来没有人愿把姑娘嫁到秀风峡,而秀风峡的居民们也有自知之明。当儿女长大成人了,不同姓的两家家长一撮合亲事便谈成了。因为贫穷,基本上一户有两个儿子的很难有兄弟俩能举案齐眉的,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山村,过去都是每两户便有一个单身汉,虽说他们的婚配年龄大都不超过二十岁,但人口的增长率却是总不会偏高。因为凡是小伙子有点小毛病,都难得村里姑娘的青睐,这样,姑娘们嫁到山外的便陆陆续续增多。当然这里所说的外面也就不过是二十几里外同样也是山区的另一个村。

这么个地方,在文化大革命以前,只有现在挂名的队长三狗才到三十里外的姑妈家念过几年书,文化的高低就是能不靠颜色辨别钞票的面值及以后的布票的尺寸算顶级了。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买盐买布去一趟山外,便是长年呆在家,日复一日地度过岁月。

每年的春夏秋冬四季,也会有个担货郎按季节到村里转悠几次,带来的是临时添补的盐、煤油之类及发卡、牙膏(其实他们中许多人都不用)之类的东西,常年形成的规律他挑的东西都能在秀风峡售尽。而他在意的也多数是收购这里的一些土药材之类。村里人一年吃的油就靠喂养的猪,全部烟薰火燎盐渍起来,当然缺少了油吃红锅菜也是习以为常的事。

只有夏雨亭的父亲豆豆是个例外,他天资聪明,他那白皙皮肤的母亲可是个知识分子。从三岁起他母亲便开始教他识字、算数。当然到了秀风峡后,这一切都是背着人教的。就着松明火、煤油灯的豆豆学得非常用功,到他父母被带枪的人带走时,他都已有初中的水平了。

说来难以让人置信,秀风峡解放几十年来,从没有让集体的风吹动过他们的心田。他们朴素的心里认着一个死理,人都是为自己活着而朝日奔忙的,帮人只是一种短期行为,一种情意,一份付出、一份人生于天地间义不容辞的责任。因为,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说不定那一天又是别人帮着自己了。因而真正起作用的集体所有制,充其量在长达几十年内他们加在一起也就那么六、七年的历史,谁也无暇顾及他们的体制。反正上面所规定的一切上交都能到位,村里面不用更别说要公社乡一级的干部操心了,而且谁也懒于跑腿。山里人对“皇饷”的忠诚,使他们成了让外人根本不敢想像的如神话中的一个“世外桃源。”

他们始终置信“树大开杈,崽大分家”的道理。你想想,一母所生的两个踏肩弟兄尚且不能捆在一起,让毫无亲血统的人绑在一块能干成什么好事。也许就是公社化,吃饭不要钱的年代,他们只是勉强合了二三年。三十多口人的村里竟死去了八个,明摆着说不出的苦头让他们更回到过去的理念。以后,他们靠着这远离尘世的优越,明一套、暗一套地敷衍着上面的检查。反正一年到头没有几个人肯光顾这穷山恶水而又要靠11号汽车长途跋涉的地方。

他们应付上面检查的所有账本、报表,其杰作当然出于豆豆之手。加上他们始终恪守自己的信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去追求。

不用化肥,不讲究新的耕作技术,贫穷永远伴随着他们。但于外界的封闭性,朴素、善良、与世无争、遵规守纪也永远没有与他们“拜拜”。

第一章 第七节

1967年文化大革命的学生大串联,让几个走岔了路的红卫兵光临了秀风峡,滔滔不绝地宣讲革命理论的红卫兵小将们,让秀风峡的人?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