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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依旧疼得好厉害,感觉身下又有血流了出来。小爱想,如此痛苦无奈麻烦地活在世上有什么用呢?何况自己已经颜面扫地,又有何脸面再去上学,那不是寻着再去看别人异样的眼神,让别人再来嘲笑自己吗?小爱的脑海里不禁又闪现出教室里朱老师举着血纸一脸愤怒的样子以及同学们嘲笑鄙夷的神态。
小爱想,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似乎听到了父亲殷殷的召唤声。
大爱跟着小爱上了杏子桥,看到小爱把腿往桥栏上跨,大爱大吃一惊:这个憨女子,不要命了?!
大爱急急地上前,一把扯住了小爱。小爱挣扎着,还想往下扑,被大爱使劲拉到了怀里。大爱又急又气:“小爱!你要做甚呢?!”
小爱满脸是泪:“你不要管我!你就让我去死吧!”
大爱将罩在外面的花布衫脱了下来,披在小爱身上:“听话!跟大姐回去!哪个女人不经这回事,至于你这么想不开?!”小爱抽泣着不吭声。
大爱拉着小爱往家走去。她流下了心疼的泪。
大爱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月经时的情形。那时大爱也是十四岁,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大爱对此一无所知。只记得在街上的一个公共厕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在前面走出去了。她走后,几个小女孩围着她留下的血迹大声议论,一个稍大的女孩断然地说,她是坏女人!只有坏女人才那里流血!只有坏女人才这个样子!!以至于后来大爱见到自己的第一次月经时,以为自己是坏女人,差点也跳河自杀,但因为放不下二爱三爱又放弃了。可是,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愚昧无知的事情。二爱三爱都在自己的指导下愉快地度过了青春期,而小爱有亲妈又是独女,咋还这么无知地看待这件事情呢?这太让大爱疑惑不解了。
大爱突然对小爱的处境有了一种怀疑和担忧。一种像母爱般的情感在她的心头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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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胡二水不在家,大爱赶紧从褥子底下翻出从自己工资里省出的钱匆匆去邮局给三爱寄。昨天她通过三爱的学校打听出学校并没有给三爱设助学金。
大爱急匆匆地走到邮局门口,撞见了正在邮局旁边小卖部买烟的胡二水。胡二水阴阳怪气地说,大爱你来做什么啊?大爱说不做什么。胡二水呼地就从腰上解下皮带,当着众人的面往大爱的身上使劲地抽来。他一边往大爱的腿上抽,一边对大爱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甚来了?!叫你再偷着寄!抽完了你蓝英爱要还能动我就让你寄!!大爱争斗不过胡二水,又嫌丢人,就不与他纠缠。众人上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胡二水劝走了。大爱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进了邮局把钱寄了。
每经历一次毒打,都会引发大爱右眼的疾患,就得去地区医院进行一次手术治疗。无数次手术的折磨,让大爱觉得自己在迅速地衰弱下去。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使得她真想像母亲一样早早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仍然没有理由去死,她肩负着更大的责任,她撂不下刚儿,撂不下几个妹妹,还有她心爱的文化工作。
大爱深刻地体会到活着是一种艰难,她觉得能有勇气和毅力继续活下去,那才真叫勇敢。每次挺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鼓励自己:再等一等吧,等把妹妹们供到毕业工作了就好了,等儿子考上大学了就好了。妹妹们毕业指日可待,可要等儿子考上大学,那还要多少年啊。她还需要多少个煎熬、孤单与等待的夜晚才能换取到自己那点可怜的幸福和自由呢?谁让她生在处在塞北呢?对于塞北人来说,离婚是件极其不光彩的事。而她又岂能忍心让刚儿没了父亲。
大爱无数回地想,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正常女人啊,需要爱的雨露滋润,需要在爱人的怀抱里撒娇和享受。父亲、妹妹们和儿子虽是亲人,可她在他们面前永远无法倾诉表现出软弱,她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着自己悲观的情绪,将痛苦与烦恼深深地埋藏于心底。谁让她身为女儿、大姐和母亲呢?她只能表现出坚强和欢笑,她不能影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给他们造成丝毫不安与难过。
要说可以让她倾诉依靠的人,应该非余智斌莫属。可是,他也有家有女,有事业前程,她能为自己的个人痛苦而影响他的前途和名誉吗?不能,更不能。虽然她是那么地爱他想念他,那么渴望与他在一起,甚至希望……可是,那只能是一时的念头而已,她大爱仍是大爱,仍须在原地踏步,为着亲人,为着工作,为着生计,坚强地担负起生活的重担,默默地苦守着自己那一方一寸。
无数个不眠之夜,胡二水去赌博了,大爱捂在被窝里偷偷地流泪。她多想身边有个自己心爱的人倚着啊。经常她下了决心,决定天亮就起诉离婚。可是每个天亮之后,她却依旧按部就班地安排好孩子,打起精神照常去上班。一切都已成了一种习惯,她已经习惯了将真实的自己深深地隐藏起来。白天她大声地说笑,拼命地工作,对余智斌深情炽热的眼神佯作浑然不知,甚至和男人们肆意开着玩笑。夜里的她却极其脆弱而孤单,默默地流泪到天亮。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连她自己也不认识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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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把他送进监狱
作者: 陈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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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外地的商贩们纷纷来到塞北这块石油宝地做生意,使得过去单调萧条的市场一下子变得琳琅满目,热闹非凡。塞北人也由此讲究起了消费和品位。人们满面春风,携着渐已鼓起的钱包争先恐后地选购着自己以前见都没见过、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过去,塞北人是决不敢将消费这个词联系到自己身上的。
二爱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去邮局给三爱寄钱。一身合体的警服给她俊俏中添了几分英武。对于塞北的变化二爱感慨万千。这些年来她只一味地前行着,步履匆匆,从不记得享受生活。二爱不禁为逝去的年华暗自感伤叹息。
迎面走来了丁勇和党小华。党小华挺着个崛起的大肚子,看到二爱一脸的得意和幸福。丁勇尴尬着,恨不得往地缝钻似的。二爱假装没看见,扭头去看南面的疙瘩山。但一看又勾起了往事。虽说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触及伤口二爱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听说党小华怀孕后,缠着丁勇要求结婚。丁勇不肯答应,说谁知这孩子是谁的。党小华就把丁勇告到了武警大队。大队长很生气,决不允许部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处理丁勇。丁勇迫于压力只好娶了党小华。
突然一个人飞快地从二爱的身边擦过往前奔去,后面追来一个老汉,大声地嚷嚷着说他偷了我的钱包,快抓住他!二爱迅速往前追去。小偷跑得很快,一会儿拐进小巷,一会儿跑上水渠,还不住地回头看着。二爱紧紧追赶,终于在杏子河边将他反剪双手摁在了地上,给他带上手铐。
那人三十多岁,尖嘴猴腮,他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央求二爱放了他。二爱说你以为我是你二姑啊放了你。他竟说咱俩还真是有点亲戚关系呢。二爱呵斥他老实点。他说真的,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二爱将钱包交还了老头,把他带回局里仔细审问。
他说他是胡二水的堂弟,叫胡小四。二爱说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别指望我放了你。他说求求你把我放了,放了我我再告诉你一个重大秘密。二爱追问,他又不说了。二爱一脚踢在他腿上,让他老实交代,不然就把他送到监狱去。他还是不说。后来王警超过来了,经过一个下午的轮番审问,他终于吐了口。
下班后二爱去了大姐家。
大爱正在给刚儿辅导作业。二爱默默地帮她拾掇起家来。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大爱问她有什么心事,咋不给大姐说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二爱问:“大姐,你说我姐夫这人到底咋样?”
“他还配有样?你看他那个样!能站在人前不?!”大爱气呼呼地回答。
“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他?”
“就因为他那阵不嫌弃我。”
“他凭什么嫌弃你,还不是他造的孽!”
“什么,二爱你说什么?”大爱以为听错了。
“没……没什么,我是说他对你不好是造孽。”二爱赶紧改口,眼睛看着别处。
“要不是因为有刚儿,我和他过个甚。唉,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大爱愁眉苦脸。
“大姐,你还不如和他离婚。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女不嫁二夫的。你才三十多岁,还年轻,以后日子长着呢,得为自己着想。”
“你姐也不是那认死理的人。只是刚儿……毕竟胡二水是他亲爸。”
“刚儿咋样都会长大,你为他这样做或许他将来还不领情说你傻呢。再说家庭不和对刚儿的成长发育也不好。”
又一阵沉默。
“……大姐,如果当初害你的那个坏蛋找到了,你同意不同意把他告上法庭?”二爱小心翼翼地问大爱。
“当然了!我做梦都想亲手宰了那个挨千刀的东西!!要不是他害的,我也不会嫁给胡二水这二逑货遭这份罪!”大爱激动起来。
“可是……如果他是姐夫呢?”
“那我也得把他送进监狱!”大爱斩钉截铁。
“好样的!大姐,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个坏蛋就是胡二水!”
大爱一下子惊呆了。过了半天,她颤着声问:
“二爱,咋可能呢?你……你开玩笑的吧?”
“是真的,大姐。昨天我抓了一个小偷,就是他堂弟胡小四,他亲口交代当年是他帮胡二水害的你。”
大爱觉得天旋地转,有些站立不稳。她瘫软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刚儿吓坏了,摇着她的手不住地呼唤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