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接过钱,加大了油门。
出租车在医院门诊部停下,伊小玉抱着孩子下车跟在叶珊后面跑进急诊室。急诊室内有十几个人在看病,多数是小孩子。伊小玉此时已是一脸的泪水,她将伊凡抱到一位四十多岁的医生面前,急促的说:“医生,请您快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抬头看了眼伊小玉,又望望伊凡,显得漠不关心的说:“孩子发热抽搐是很正常的事,你哭什么?去挂号,买病历。”
“医生,这孩子病重些,请你能不能给他先看看?”叶珊眼泪汪汪地上前央求说。
医生开好了处方后,递给站在他身边的抱着孩子的母亲,孩子的父亲接过处方走了。伊小玉泪眼巴巴地望着医生,医生伸手摸了摸伊凡的头,随手开了一张化验单和一张透视单,说:“你们先去验血,透视。”
叶珊接过两张单子慌不择路地跑出门。伊小玉此时只感到头脑中乱糟糟的,她慌乱地抱着伊凡也跑出了门,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她茫茫然地不知所措。
“小玉,真的是你啊!”
伊小玉抬头一看,拉住她的人是她高中的同学方丽珍,俩人虽然多年未见,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方丽珍身穿白大褂。伊小玉看到了救星一样,又惊又喜的说:“是你啊方丽珍!快,我孩子病了,快帮帮我!”
方丽珍拿过叶珊手上的化验单和透视单,说:“跟我来。”
真是一熟三分巧,方丽珍没去收费处交一分钱,轻车熟路的带着伊小玉很快给伊凡验了血、透了视,又带着他们来到急诊室。方丽珍把两张单子递给医生,说:“夏医生,请你帮我老同学的孩子看一下。”
夏医生接过单子看了看,又用听诊器听了听伊凡的肺部,说:“这孩子患了气管炎,要住院治疗。”
“哪你先给他用药吧。”方丽珍说。
夏医生开好了一张处方,笑着递给方丽珍说:“你倒挺轻闲的!为什么不找你老公?”
“他今天休息。”方丽珍说。
方丽珍见伊小玉六神无主地流着眼泪,安慰说:“小玉,别担心,小孩子患气管炎好治疗,就是不住院也不要紧。你到前面治疗室等我会,我去给你取药。”
方丽珍从药房取出药来到治疗室,她将药配好,先在伊凡的屁股上注射了一针,又给他打上吊针。伊凡用了药后一会儿,他不惊不搐了,睁开眼看了看伊小玉。伊小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她揩去脸上的泪水,掏出钱递给方丽珍说:“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这是药钱和刚才的检查费。”
“我们是老同学,你客气什么?他的药我会从公费医疗里顺便走掉。”方丽珍推开伊小玉的手问:“小玉,这些年了你怎么一点音信没有?你去哪啦?”
“没考上大学后我就去了我姨妈家。”伊小玉低下头亲了亲伊凡,说:“我听说你考上了卫校,你在医院干什么?”
“我是护士。”方丽珍说:“怪不得没你的消息。小玉,最近我听同学说你老公是常峰?是不是?”
方丽珍的话引起治疗室内正在工作的护士和正在打吊针的病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伊小玉的身上。有几个妇女小声议论:
“她是常县长的爱人?”
“这么年青漂亮?”
“人家常县长不也英俊潇洒!电视上你没看到!”
“不会吧?看她穿得这么普通,哪象是县长太太?我们局长老婆还浑身珠光宝气的呢!”
伊小玉看到人们投以羡慕眼光,又听到几个妇女的对话,撒了个谎说:“我爱人是叫常峰,但不是当县长的常峰。他们同名同姓。”
“我说的!?”方丽珍笑着说:“你爱人要真是常县长,你也不会就这么来医院。”
叶珊一直陪坐在伊小玉身边,她心中对方丽珍帮助伊凡看病的感激之情在听到方丽珍酸溜溜的话,看到她脸上的失望表情后全消失了,反而看不起她了,认为她势利。
这时,伊凡睁开大眼睛对伊小玉说:“妈妈,我要尿尿。”
叶珊将墙角脏兮兮的痰盂拿过来,伊凡尿完尿后,又说:“妈妈,我要玩大枪。”
“不准玩大枪。”伊小玉说。
伊凡立即哭了起来,还不停地咳嗽。
叶珊忙轻轻拍伊凡的背说:“小凡别哭!阿姨去给你买大枪!小凡真勇敢!”
叶珊说完起身朝门外走,伊小玉说:“叶珊,你顺便去打个电话,告诉你姐夫小凡不要紧。”
“知道!”
叶珊答应一声走了……
常峰一踏进县政府办公楼的大门就被二十几个化肥厂的工人围在中间,他们七嘴八舌的说:
“常县长,我们已经下岗一年多了,现在厂里一分钱也不给我们,你看怎么办?……”
“你们整天叫我们要敬业爱岗,可工厂被厂长搞垮了,我们如今什么也没有了,我们到那里去敬业?去爱岗?……”
“三任厂长贪污腐败搞垮了好端端的化肥厂,你们为什么只抓一个?我们的厂你为什么不开工?……”
“常县长,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就不走……”
常峰摆着手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也要体谅政府……”
“我们不想听你讲大道理,大道理我们都懂。我们体谅了政府,可谁能体谅我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下岗职工?我们就是饿死了会有人管吗?”一个工人粗声粗气的问。
“谁说没人问你们?”常峰铿锵有力说:“你们下岗是有人为的因素,但你们也不应该一味地怨天由人。你们是下岗了,可哪些从没有过工作的人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你们下岗我们有责任,但你们有手有脚的就不能自食其力?目前政府的困难需要大家来克服,政府一旦度过了难关,就会全力解决你们的就业问题。省里拔下来的一笔扶贫款一到位,我们就会发放给你们的。你们先各回去自找门路,今年年底之前,我们一定会让化肥厂重新生产。”
卢学文站在常峰身边,瞪着工人。
常峰的这番话至诚至信,工人们听了很入耳,他们不再喊了。一个工人对着常峰说:“常县长,我们相信你,你能把东平镇搞上去,就能把我们县搞上去。只要你不食言,我们可以暂时不要政府给我们的保障金。”
一个领头的工人喊:“走,我们走。不解决问题再来找你算帐。”
卢学文望着工人们乱哄哄地走了,对常峰说:“常县长,您的涵养真深,修养真好!要是陈县长的话,早让警察来把他们赶走了。他们这帮人简直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
常峰转脸看了卢学文一眼,卢学文扶着眼镜说:“常县长,姜书记去市里了,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在等您开会。”
常峰和卢学文刚上楼梯,就被两个老头堵住了——一位是原县委书记华阳,一位是原市人大副主任姚宏林。卢学文一看到两位老领导横眉怒目地挡住楼梯,吓得退了下去。常峰知道这两位老人又是来为离、退休的老干部要工资的,他满脸笑容的说:“姚主任、华书记,有事请到我办公室。”
华阳声色俱厉的说:“在哪说话不都一样?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来找你谈问题,要到你办公室干什么?我们不是搞什么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