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正骁停在离顾采真半臂之距的地方,但因为上身低下前倾,所以清俊朗逸的面容近在她眼前。
只是,他随即眨了下那双明灿的星眸,又抬颌仰头,稍微退开了一点。
顾采真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
也不知他此举是嫌弃与她离得太近,还是觉得离她近了于礼不合。
若说于礼不合,他独自留下来这件事,岂不是更于礼不合?
她平静地看向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曾经可以有多近,眼前这白纸一张似的少年可不会知道。
她又怎会怕他凑近的这点压迫感?
眉浓目深,眸似星辰,额满鼻挺,唇若点绛,这个时候的花正骁既有少年尚存的青涩轮廓,又初现成年男子才有的棱角线条,整张脸在顾采真眼中清楚明晰得过分,几乎完全冲淡了她记忆里那张更成熟,也更憎她恨她的脸。
随着他屈膝侧首朝她看来的动作,那一把乌黑丝顺的发尾垂落在肩侧,悠长的烈红发带翻飞着坠在头发里卧合曲荡,与轻盈微扬的发丝交驳拼嵌,像是红与黑绣在一起的缎子,莫名有几分撕破夜sE的惊YAn感。
顾采真怔了怔,从这个念头中回过味来后,心里又是一烦,只觉自己今晚大抵是不对头到了极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正骁还在等她的回答,少年不是个耐心十足的人,但现在却安静地待着,等着。
他只是看着她,既没有不耐催促,也没有皱眉冷哼。
那一对黢黑眸子也太过澈透,如雪夜明星,如夏花晨露,亮得惊人,清得纯粹,找不到她所熟悉的经年沉淀的那些厌恶与愤恨。
唯有疑问两分,在意三分,诚挚五分,齐齐凝作一GU十分熨热的少年意气,明晃晃闪着光,定睛间璀璨剔透,好像能探照出她这副年轻的皮囊下,来自前世的那一缕厉鬼恶魂。
顾采真的心不太安逸地快快跳了两下,她又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自己配合他对视的举动实在无趣,便沉默不语地避开了这双直视她的眼睛。
魔尊顾采真自然不惧她身下玩物的目光,但敬重师兄的师妹,合着规矩也不该这么直直对上前者的视线。
她随手摆出个正当理由,心跳也重新安稳下来,淡淡看了一眼手中早就没了热气的茶。
月亮又躲起来了,浓墨画卷似的乌沉夜空,像是被这廉价的薄瓷杯口裁开了一小块,落在杯中,不动声sE地浮沉。
她身上的热燥已经平息,后背隐隐的疼痛也回归了习以为常的程度,只是之前双手过于克制地用力,既不能狠狠捏碎杯子又或者砸了它,也不能泄露情绪哪怕颤抖一下……无尽yu念与重重怀疑,加上无法爆发的恶怒,烧成一大团火,被封在了名为平静的炉中。
她的指尖被内里无声的激烈b出了汗,所以现在残存一层冷掉的cHa0Sh,指腹贴在光滑的杯壁外,带来轻微不适感。
黏,而且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因季芹藻而起的q1NgyU与心绪,一度激荡失控,至燃至爆,仿佛在x腔肺腑,四肢百骸,身T魂魄中,同时掀起了一GU狂风,惊起了一滔巨浪,她一时也被这yUwaNg的风浪冲散了心神,在帐中的烟雾里,几乎要被她的好师傅诱得彻底失去理智,但最后一刻的清醒,让她下了床后立刻重新掌控自身。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不能露出破绽,连多吐露一个字,多展露一个表情,都不可以。
各种几近炸裂的情绪都被她生生遏制,再加上半真半假的不快和萧瑟,合起来便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疲惫和静默。
她把握着一个度,那个度就是妙妙无所察觉,而其他人看在眼里各有理解。
而现在,旁人都走了,花正骁却留了下来。
明明不想靠近她,但又偏要凑过来故作关心地问她,还好吗。
他问第一遍时,她盯着他手上的红线烦躁顿生,恰好池润推门而入。
那可是会变成阿泽的人,她的注意力理所当然地被瞬间分走。
没想到,现在他又来问第二遍,而且,还一副听不到她的回答就会一直问、一直等的架势。
她好不好,与他有关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很重要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真的想听到她的回答吗?
又或者,他在意的,只是他心目中高洁无双的师傅,有没有被发作中的她无礼冲撞吧。
白天,从晚来秋回来,她就已明示过,季芹藻和她之间有事发生,他说他明白,便不再让她细说。
晚间,她意外从妙妙口中得知了当初第一回发作,她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亲过他,这个秘密却被一向藏不住事的少年生生瞒到现在。
他自那时起的别扭不悦,没来由的恼怒或冷淡,再想起来时,都成了有迹可循的苗头,偏偏她那会儿对前因一无所知。
所以,他掀开纱帐时,对她和季芹藻正在做的事,到底抱着哪种程度的认知?
那一句很像质问的“师傅,你在做什么?”,若非他点名问的是季芹藻,她只怕会在声音入耳的瞬间,以为是对她发起的责问。
上辈子,他听从他们的好师傅之令将她扔进万尸潭时,她已被剖取了内丹虚弱至极,可谓是濒Si之状,他可曾问过她一句,“你,还好吗?”
伴随着混乱心念而来的,是两世都无法摆脱的暗sEY影,以及那坠入深潭时的窒息挣扎,还有噬心的疼,与彻骨的冷。
翻腾的恨意令顾采真已然松开杯盏虚握的五指忽yu收紧!她又y生生克制住了,指尖僵y地回力。
她看着少年,慢慢说道,“师兄,我还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不好,也不是很好,这个答案过于模糊而敷衍,不够假,却也绝对不真,少年轻皱剑眉,显然是不满意的。
花正骁还想再问,一时情急倾颈朝她靠近了几寸后,又似想起什么似地,再度抬起下巴,抿紧薄唇,退开了一点。
亦如之前那样。
顾采真在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是花家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别看他现在好似态度上偏向了她,这般关心地询问她,这一而再出自本心的动作,透露出他其实对她避之不及。
花正骁不想去猜师傅和她在帐中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觉得,采真现在应该不想让任何一个男子离她太近。
所以,他得保持一点距离,让她别太紧绷了。
白日里,她说的是她对师傅无礼至极,可实际上,他不止一次看到的,都是师傅主动抱着她……
他的视线落在少nV终于淡去了几分颜sE的红唇上,她脱离师傅怀抱时,即便烟雾相隔,那双唇也YAn而润得很不正常。
心中不知是今晚第几回冒出对师傅大不敬的怨怼不满,又掺杂着几分难辨来由的酸涩,他极其不自然地垂眸,看起来有几分沮丧。
他当时掀起纱帐,看到了是她用力推开师傅的,他还看到了师傅面上的不舍——谁才是主动的一方,其实很明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采真,若是你想聊一聊今晚的事,我……”他有些后悔白天没听她把话说全。
“师兄,我累了,请回吧。”顾采真不想应付他,她是真的很累,累到懒得编什么真假掺半的话离间他和季芹藻。
而且,不管池润是出于什么理由多管闲事地叫花正骁留下,她都不准备顺对方的意,所以g脆直接送客。
她下T的生理反应消失了,此时终于能自如地站起来走动。
“采真,我……”花正骁一时情急,拉住了她身上披的那件新衣,接着想到她现在应该也不愿被人触碰,又急急松开了手。
顾采真心底火起,做事一向直来直去的花正骁怎么也学会了季芹藻虚伪的那一套,既然沾一下她的边都难受,何苦非要演什么同门之谊。
“师兄,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她g脆反问道,眉眼间的疲倦与烦躁也不尽然是演出来的。
“我……”花正骁被她骤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时语塞。
顾采真喝了一口冷掉的茶,语气也冷了下来,“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会。”少年答得太快,快得让顾采真觉得他可能压根没过脑子,只是赌气一答。
她有种被恶心到了的腻味,语气却更冷淡平静,重复着白天说过一遍的话,“是我发作后行为不受控制,被幻象驱使,对师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正骁拧起眉毛,“不对,明明是师傅……”他的话语一顿,今天看到的事一件b一件冲击他的认知。
顾采真神sE淡淡地看着他,“是师傅什么?”
矮桌上那盏灯更暗了,越闪烁就越暗h的弱光,透出一GU油尽灯枯的灰败,就像是挣扎不开的命运,终究会走向彻底黑暗的结局。
顾采真并不意外花正骁的沉默以对。
那可是他两辈子都无b遵从誓Si追随的师傅,他们师徒间的信任,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挑拨的。
更何况,季芹藻虽然方法用的不对,终究是顶着关心她引导她,才不顾自身名誉的理由,只要之后稍加解释,花正骁必定就接受了。
她也不预备再从花正骁嘴里听到什么,只意兴阑珊地想放下茶杯,等他自觉离开,却听少年慢慢说道,“采真,虽然那是师傅……”
“可我有眼睛,有自己的判断。”
“你可以对我说真话。”
在说第一句时,少年的语气有些艰涩,眸子也很明显地黯然了下去,但在说第二句、第三句时,他的目光又重新闪动起坚定的光。
顾采真拿着杯子往下放的手悬在半空,那条红线一直绕在她的尾指上,当花正骁说出这些匪夷所思的话时,它也在轻轻颤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奇怪,继季芹藻之后,花正骁的表现怎么也与前世出入越来越大?
顾采真知道,这一世和上辈子是不一样的。但她要的是她的命运不一样,而不是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变数,都在这个本该不太注意她的时期,在她身上放了太多注意力,也让她未来的路更难看清怎么走。
“我会相信你的。”少年喋喋不休地又说了第四句话。
“我会帮你的。”第五句。
“我会……护着你的。”第六句。
随着“咔嚓”脆响,那只杯子终究没能安全地放回矮桌上,本就劣等的薄瓷在顾采真掌中应声而裂,碎作数片!
而少nV纤长的手指被碎掉的瓷片割出道道细痕,鲜血顺着她侧立的手掌向下蜿蜒,与绕在她小拇指上没有实T的红线流汇在一起后,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线。
那条红线忽然焦躁无b地在她的指间游动起来,流过每一个流血的伤口,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有人马上捧起了她的手。
少年的神sE又急又气,口吻是凶凶的,动作是轻轻的,“顾采真,你g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个弹指,用灵力将即将暗灭的灯盏之火催到最亮,以便察看她的伤口中有没有刺入碎掉的瓷屑,却无意间将他自己面上的关切焦急照得纤毫毕现。
顾采真不觉得疼,毕竟这点疼真的不算什么。
她只是憋着一GU更懊恼的火大,因为这是她今晚又一次行为和情绪的双双失控。同时,她习惯X将矛头指向了莫名其妙说这些废话的花正骁。
都是他的错。
她看着少年的目光带着一GU冷意。
她在等,等他今晚再一次松开触碰她的手,等他的再一次退开。
但是,他却没有。
这说不通。
真奇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采真放下手里的笔。
花正骁来之前,她正在帮柯妙整理制药笔记的手札。
妙妙的制药大考果不其然没通过,而且考得简直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等拿到了成绩,柯妙就飞奔来顾采真这儿,扑进她怀里嘤嘤嘤哭了半宿。
花正骁定时来看望顾采真,是他“帮”她的条件之一,接下来除非师傅明确有令,否则她不再主动去晚来秋,但他每隔一或两个时辰便来看一看她的情况,确定她一切安好。
那日抱着高烧不醒的她去找师傅,真是令他心生后怕的一遭,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回了。
他们之间的这项约定,师傅并不知晓。
但微妙的是,接下来的这三日,师傅确实不曾传召过她,授课传道就此停了,之前日日关注无b她的伤情,如今也只是从他这个大弟子的口中询问,问也只问一两句,也不再提叫少nV去晚来秋的事,既没有了之前的诊脉,也没有了算算时日本可再来一次的药浴或针灸,但会细细交代与他各种事项,皆是怎么治疗她,怎么照顾她,既有日常调理,又有紧急处置,一讲便是一两个时辰——唯有这等时候,温言轻语的师傅仿佛才又变回了之前儒雅平和的样子。
但师傅讲医的时间实在是长,他有时不得不出声道,“师傅,我不放心采真,想去看看她。”
以前他从不会打断师傅的教导,如今也只是在师傅令他看书试药自行领悟的间隙如是说,他不曾失礼,只是态度终归与以前不一样了。
师傅只是一怔,笑着点点头,对他说,“好,你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采真还是那样惫懒,日头都起了,她也没起。
但花正骁现在不太愿意责怪她,她受着伤,心里也藏着事,如果愿意多睡会儿,就睡吧。
他再回晚来秋,提一句她一切都好,师傅便继续教他,但他去过几次后,再到时辰差不多时,师傅便主动开口,让他再去看看师妹。
可即便这样,师傅他教得也太多了,这三日几乎全是教他医术。
花正骁不傻,师傅这样的变化,让那晚帐中无人再提的一切显得更奇怪了。
而且,每次去晚来秋,他说起师妹如今的情况,师傅看他的眼神便有些别具深意,像是静观,又像是审察,那是哪怕当年他拜入师父门下时,都不曾受过的注视。
他好几次差点就忍不住开口想问了。
但他终归没问。
心里有个声音提醒他,不要开口。
师傅的心情在那晚之后似乎并不很好,虽然在他去晚来秋时,师傅依旧是那般温和雅善的模样,但他前天离开时,正好遇到师叔来找师傅,莲池的花叶随风簌簌摇摆,师叔照旧对行礼的他一颔首,脚步未停地进去找师傅了。
他走至木桥上,忽然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再回头,便看到师傅正与师叔说着什么,那声叹息,正是师傅发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隐约地知道,一切都和采真有关,他的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他不问师傅为何那般看他,因为在他的直觉里,似乎只要他不问,就不会打破某个他看不见也不明白,但又很重要的平衡。
那天,花正骁下午来看了顾采真的一趟,柯妙也刚到不久,后者拽着顾采真的袖子cH0UcH0U噎噎的样子,看起来就令人头疼。
结果等他晚间再来时,就看到小院门外摆着的餐盒丝毫未动,那哭起来很吵的柯妙师妹也还没走,正窝在顾采真怀里,噙着泪、扁着嘴,痛悼她的大考评级差得惨绝人寰,以及后面要重考再脱一层皮的悲惨遭遇。
他直接黑着脸对其下了逐客令,再用灵力将食盒下失效的碎灵石重新点燃,加热了早已冷掉的膳食,让顾采真赶紧吃。
他那对他的态度以前尚可算是尊敬冷淡,现在偶尔简直不怎么样的师妹,在他摆开餐碟时,出神呢喃了一句:“不知妙妙错过了饭点,可有吃的。”
弄得他这个预备与她分餐而食的人,下筷子也不是,放筷子也不是。
她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他传音给一位偶然打过交道的饭堂杂役弟子,因为平日无甚交集,最后还是允了两块灵石的好处,这位不擅烤鱼的师弟才去做了些饭菜送去露华峰。
而他那明明有伤在身,安慰起好友就可以忘记吃饭,自己还没吃上又担心好友饿着的师妹,至此终于对他展颜一笑,“多谢师兄,师兄真好。”
她眼里还有他这个师兄?呵呵,她对那位柯妙师妹才是真的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有点怀念以前那个少言寡语对他敬而远之的顾采真了,起码不会突然给他添个堵,说句好话都似在说反话,听着就叫人喉咙发痒想冷哼一声。
但她这样……算了,反正也b那晚手上流血也不松开瓷杯的样子好。
顾采真始终没有解释,她那晚为何会捏碎杯子。
他自问当时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的样子,却不像有多信他。
难道还是因他以前对她太疏远了?花正骁暗暗反思了一下。
她手上被瓷片割伤的口子并不深,只是多而细长,所幸他手里的灵药很多,都是上等佳品,当场拿出来敷在她的伤口上,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些小口子便尽数消失,连疤痕都没留下。
唯有沾在他手上的属于她的斑斑血迹,证明之前发生的一幕不是假的。
他没再问她如何。
虽然她之前答了还好,但他知道不是。
可再问下去,他担心她又要莫名其妙弄伤她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白天她还想要跟他详说与师傅之间的事,不过一个日间过去,她却彻底不愿了。
只能是因为晚间的事情,进一步刺激到了她,这才会让她连提都不想提。
这让花正骁更想弄清楚,在那层层纱帐与重重浓烟里发生的事。
他不问师傅对他的审视,也不问师傅的叹息,可他要问那晚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不只与师傅有关,也和顾采真有关。
可面对他隔日的旧事重提,师傅闭口不谈,只说不必追究发生的事,之后采真就托付给他了,他要务必照顾好她。
他当然会好生看顾自己的师妹。
可难道师傅今后就要对采真撒手不管了吗?
师傅并不是那样冷漠的人啊。
为何不过一晚,这两人的态度都大为转变?
花正骁把疑惑埋在心里,只按时守约地去看望顾采真,同时把师傅的教诲都记在心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对岐h之术并不算多感兴趣,以前师傅也未教得多深,如今针对少nV身上的伤,师傅三日便教了他很多,他虽不至于头大如斗,到底有些力不从心,难得理解了柯妙恶补温书时的苦闷心情。
幸好,这三日采真没有再发作,不然他势必又要向师傅求助,但他似乎也被那晚弄不清楚的真相影响了,莫名不想将师妹交给师傅单独治疗。
今日是第三日,花正骁下午去晚来秋时,却见师叔早已在那儿,两位长辈一同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柯妙需要在半个月后重新考一回,必须恶补温习,顾采真帮忙为其梳理重要考点。
她那堂屋的采光并不好,所以坐在院中摘录抄写,yAn光暖融融地洒在她身上,很舒服。
她这一世虽不畏寒,甚至因为后背的伤,身T不时窜过丝丝伴随疼痛的燥热,但她还是很喜欢这种自然熨帖笼罩全身的温暖。
那晚的矮桌不曾收回室内,可作临时的小桌案用,只不过她的个子在同龄少nV中也算高挑,此刻坐在矮凳上,挺背端坐书写时,桌面还是低了点,她雪白的颈子不得不多垂下些许,此刻听到花正骁从晚来秋给她带来的消息,她搁下笔,多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昆仑?”
昆仑这个地方啊,上辈子的这个时候……
她的思绪被耀眼的yAn光晃了晃,又看向花正骁,“师傅让师兄你陪我去一起寻药?”
“是师叔和师傅都这样说。”花正骁纠正了一下她不够全面的话,“那兰因絮果伴生之地,是师叔卜算而来的。我此行与你一道,一来那是我的家乡,一路我都熟悉,能照应到你;二来是师叔说,卦象显示,有我与你同行,更易找到药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不得,那晚池润要将花正骁单独留下,他当时急忙来找季芹藻,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若是他们师兄妹之后将相伴出行,也就不讲究晚上待在一处了。
顾采真心底的疑惑有了解答。
而且,之前池润就对季芹藻引导她的“方法”颇有微词,再之前更是对她这个可能与他师兄生Si劫相关的师侄心存芥蒂,巴不得她能走得远远的。
至于季芹藻本人,他应该也想顺水推舟。毕竟她身上的掌与巫毒皆难解,他之前非要揽事上身,舍了自己的“清白”几次引她入幻,既被她故意亵玩弄得不堪,也被大弟子撞破难以解释,终归受不了继续这般吧,这不,找到个机会,也得把她往外推了。
这倒是件对谁都好的事。
出奇热闹的小院一夜已过去了三天,这三日她都没有去晚来秋,季芹藻也不曾再过问,更没有出现,只有花正骁每日照常前去,再来看望她。
她不知他们师徒是怎么谈的,总之花正骁几次看着她,都一副yu言又止的模样。
他实在是不太会掩饰情绪,那GU纠结着难以开口但又不吐不快的模样,简直一目了然。
但她没有向他解释的义务,也没这个必要。
没有趁此机会故意说点似是而非的话,在他和季芹藻间制造出点罅隙,她已经很心慈手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对三日前的那晚,自己先面对季芹藻失控,又在花正骁面前失态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甚至于,她开始思考,自己重活这一世,选择先留在归元城,韬光养晦也修行养伤,静待强大后再离开的决定,是对是错。
没等她重做决断,花正骁此刻带来的话,就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但很不错的选择。
留在归元城,等于留在季芹藻和池润的眼皮子底下,日子终归过得小心谨慎束手束脚,而借着寻药的理由离开一阵,沿途只需应付心思b那两个单纯许多的花正骁一人,倒是轻省。
这一路,她可以去的地方很多,有前一世的记忆,她必定有其他斩获,寻得不少机缘,即便之后回了归元城,也能早点彻底一走了之。
至于寻药本身,她倒不算热衷,也没抱太大希望。
“那我们几时动身?”她问。
花正骁看着她面上鲜活了几分的神sE,“你同意去?”
他私心其实也是想要她去的,毕竟他学得越多就越了解,为何师傅说她身上的伤与毒棘手难解,如今有希望,总要去搏一搏。
而且,看这几日,她不知是为了养伤,还是也想避开师傅,一直闷在这方寸大小的院子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总要看她本人的意愿。
顾采真只觉他这话问得奇怪,“这不是师傅与师叔已经安排定下的事吗?”
“师傅让我先来问你可愿去,毕竟跋山涉水路途遥远,诸多艰险犹未可知,你若是觉得劳顿……”花正骁道。
他想起师傅当时的原话——“若采真不愿,不必强求,为师还可与你师叔再想其他法子。”
顾采真笑了笑,“我自然愿意啊。”
她看着少年一愣的样子,想起那晚他出其不意扰乱她心绪的几句话,怀着一GU小小报复他的心思,她心底升起幽微的冷意,面上的浅笑却更暖了些许,肌肤像是被日光晕染出了细碎的金光,“师兄你会帮我,也会护着我的,不是吗?”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在温意盎然的光下再次执笔书写。
花正骁一看她在抄的那些医典要义,就不由眼晕头重,但她g脆痛快地说愿意跟他去寻药,而且表露出的信任b三日前那晚明显多了几分,他看着少nV唇角微翘的恬静侧脸,心里只觉莫名高兴。
留下一句:“那我这就去回禀师傅。”少年红衣似风,眉眼间带着几许轻快,又步履匆匆地去了晚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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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池的莲花舒展绽放,花瓣边缘皆被yAn光镶了一层金边,更加亭亭柔美。清幽的香气仿佛自有其分寸,淡一分则素,浓一分则俗,如今这般,恰如其分。
莲叶铺展荡曳,只有极少的池水未被遮蔽,水光见缝cHa针地生在绿叶间,如线如缕,忽隐忽现。
未被莲叶盛住的极少数日光沉下水去,像是谁遗落在此的心事,碎金似的,无声又执着地零星闪动,一瞬似要破水而出,一瞬又似是要彻底湮无。
季芹藻凭栏而站,一袭白衣,长身鹤立,姿若玉树。
大弟子花正骁向他禀报完后便安静站在他身前,红衣烈烈与灿yAn争YAn,少年身姿挺拔似一棵初雪尽融的青松,一身蓬B0格正的和煦朝气,飒朗的眉眼间还带着不自知的欢欣,显然是真心实意地为顾采真感到高兴。
又或者,他也是在为他能与她两人结伴而去,而更为开心。
季芹藻不喜自己心中冒出的这个念头,虽然它只是如同莲池中微风吹起的涟漪,又像是浮光偶尔照耀不到的Y影,转瞬即逝。
以往,他总认为正骁这般直爽的X子很好,Ai憎分明,毫不作伪。
可现在,他却宁愿红衣少年能如他的那位萧姓好友一般,喜怒不形于sE。
这样,他就不会一眼看明对方真切的喜悦,从而引发一抹幽微Y暗的心思。
这心思再无声无痕,也这般摊开在他心中,再被他自我审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骁那日不曾从他这里得到解答,始终不知前晚他与采真在帐中确切发生了什么。
可少年撩起纱帐的时机,正是采真被q1NgyU幻象引诱更深,而他却从意乱情迷中艰难cH0U身,想要制止她之际。
他抱着她,就在正骁的面前,即便知道不妥,也没第一时间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这孩子应该的确不曾看到什么,但有时候,不一定非得正好看见全貌。
毕竟,少年当晚的那句质问犹在耳畔。
“师傅,你在做什么?”
他问的只是他,而不是他们——正骁直接将采真排除在了需要被询问的范围之外。
他一定看出来了些什么,所以才选择翌日一来晚来秋,就开诚布公地再度询问他这个师傅。
即便他最终避而不答,大弟子满脸疑惑不已,也有遮掩不住的质疑,却终归没再问,并且这些时日对他的尊敬也还是一如既往。
正骁他……的确是个好孩子。
但这也能说明,采真没有告知少年,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她是单纯不想惹正骁不快,还是……对他这个令她失望的师傅仍存着敬意,所以才会在大徒弟面前守口如瓶,为他保全了一分T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她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地在意他?
他扶栏而握的五指无声紧了紧。
自己真是痴人说梦。
她不想对正骁和盘托出,只会是为了对方着想,又怎会是与他有g系?
那夜她清醒后的沉默,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贯的少言寡语,唯有他能看出她浑身写满对他的讨厌与疏离。
池子里,随风摇曳的花叶,影影绰绰落在季芹藻清润的眸子里,盖住他眼中那GU隐晦不明的情绪。
手指才强制松开栏杆,他的喉咙又在不由自主地发紧,意识到自己沉默得太久,已经引来大徒弟的注意,他忙尽量淡然自若地开口,“采真能去,自然极好。”
真的好吗?
是啊,对她来说,当然是很好的。
毕竟那古方从药理上来说确实很是对症,只要寻到了药,她的伤势治愈希望就很大,而且……她还能远离他这个不称职更不道德的师傅,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一路前行。
他在心底苦笑,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抹平心底的卑劣。
泽之罕见地专门又来了一趟晚来秋,与他一道向正骁说了兰因絮果就在昆仑,而且卦象显示,由他们师兄妹两人一同前去,采真寻到药的概率更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师兄弟二人郑重的态度,也让正骁无b重视这件事。
他的这个大弟子毫不推脱,一口应下。
而这几日,他特地挑了对方不甚感兴趣的医术,针对采真的伤势和调理,一GU脑地教了少年许多。
但凡正骁表现出学得不认真或者学不进去,他都不会将少nV交给他陪同去寻药。
而这孩子却并没有一点不耐,也不问他为何突然教得这么多。哪怕学得确实吃力勉强,也没见其走神或者放弃。
他当得起采真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