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淡然女子执起晓雨的手,先将金属细链顶端的圆环套进晓雨左手中指,再把玉石马赛克面具贴放在手背上,之后拿银链绕在晓雨手腕上,将精致的暗扣搭合在一处。
晓雨举起手,在眼前细细端详,那件样式奇特的饰品将她十分富态的手妆点得极纤长细致,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不谙此道如晓冽也看得出,这样一件礼物拿出手去,绝对独一无二,且够别致。
清雅女子浅浅一笑。“不过比之小姐腕上的皮环,此物却也不值一哂。”
“诶?”晓雨、晓冽齐齐一愣,哪有人这样贬低自己的商品的?
“小姐知道它的来历出处?”晓冽不是不好奇的。
“也不算知道,只是约略听说过。按照古印加文明,这种式样的翡翠图腾是勇者的守护神,只有最伟大、仅次于皇帝的战士,才有资格佩戴,是身份与勇气的象征。如果,它出现在一位女性身上,就意味着,勇者决心用自己的生命捍卫这位女性,是求爱的一种信号。女性接受了它,等同于接受了勇者的求爱。”女子微笑加深,“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实物,虽然看上去年代出处已不可考,不过,这块翡翠是真品。”
晓冽大愕。爸爸曾告诉过她,此物绝非凡品,但是不料竟有这样的典故。
“这条手链我们买了,麻烦替我们包起来。”晓雨当机立断,现在她最要紧是好好同晓冽谈一谈,不仅仅是关于仇猎。
“请稍等。”淡然女子取下晓雨腕上的别致手链,用如烟般浅淡的堇色纸盒装好,收取价值不蜚的货币后,放在一只绣有“卐”字花纹的小布袋中,交给晓雨。她并没有说“再见,欢迎下次再来”之类的客套话。相逢已是有缘,一切顺其自然罢。
走出顾客明显青少年人偏多的星星吧,晓雨拉着晓冽随便找了一间茶坊,两相坐定,一人要了一杯饮品。然后,晓雨看着晓冽,面色严肃。
“说罢。”
晓冽险些失笑,却堪堪忍住。她深知,他们只是怕她经受不住另一次伤害。
轻啜一口微热的牛奶,晓冽/炫/书/网/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缓缓讲述她与仇猎初遇至今发生的种种。
晓雨静静聆听,并不打断她或者提出心中疑问。
“无论传闻中,仇猎多么狂野叛逆,桀骜不驯,又或者多么风流不羁,他对我却一直十分包容呵护。”晓冽并没打算替仇猎澄清他的名声,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她太太太知道了。而且,倘使仇猎真的在乎,他一早便站出来替自己辩解了。
晓冽只是向晓雨陈述事实,是与非,要由晓雨自己判断。
“你肯定他不是同你做戏?”晓雨始终怀疑。仇某人早年名声在外,身边环绕的,不乏美女。虽然近年来极之收敛,走神秘路线,但,谁能排除他吃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如今是想换换口味,尝尝清粥小菜的可能性?
不是她看不起自家姐妹,然而晓冽决不是能教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
由照片所记录的来看,她大学时代的开朗、爽丽、活泼、飞扬,亦早已沉潜在岁月里,取而代之的是慵懒、随性、沉静,同那个仇家二少爷,哪有共同点啊?
晓冽微笑,轻拍晓冽的手背。
“他同我做戏,又能得着什么好处呢?你不也说过,以他的身份,连小指都不必勾,自有窈窕淑女、荡妇娇娃前赴后继,往他怀里扑。他何苦花费大把时间精力来哄我这样乏善可陈的女子?”晓冽从没怀疑过仇猎,她怀疑的,一贯是自己。
“咄!胡说!我们晓冽善良温柔,文采蜚然,坚强勇敢,切不可妄自菲薄!”
“是是是,姐姐说得对,小的错了。”晓冽大力点头,从善如流,一副大太监李莲英情状。
晓雨被她逗得“卟嗤”一笑,心间再恼她隐瞒“军情”,也发作不起来,只是努努嘴,问晓冽:“这根皮环,想必也是他送你的罢?”
晓冽点头,只不过她也是才刚知道它所蕴含的深刻意义。
以自己的生命捍卫吗?
“有时间,把他约出来,一起喝个茶吧。”晓雨淡淡说。做为亲友,她无意左右晓冽的感情生活,只能从旁,替晓冽做一个侧面的考查。
“呃——”晓冽下意识挠头,“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啊?”这次轮到晓雨傻眼,“小姐,你们你来我往也见过很多次,难道每次都是偶遇?你们至今都没交换过电话号码?”
晓冽微微点头,声音小小。“我忘记了。”
“小姐,我算彻底服了你了。”晓雨垮下肩膀。
“嘿嘿。”晓冽执起杯子,小口喝牛奶,掩饰自己的迷糊。
结束了网络的连载,出版社编辑与晓冽联系,希望晓冽能将原稿进行扩展修改,以便出版。网络上的讨论亦十分之热烈,很多读者都在期待花花公子的又一次历险。
晓冽却有些意兴阑珊,仿佛,进入到了一个职业倦怠期,整个人懒洋洋的。
常常,晓冽会窝坐在沙发里,两眼盯着电视,却好象视而不见,脸上有如梦似幻的朦胧颜色,眼底深处,偶尔会流过绚丽的晶光。
“老头,你说她这是怎么了?”晓冽妈妈久已不见女儿这等神游天外、魂上九霄的表情。上一次,还是她刚刚晓得自己罹患重症,须开刀卧床静养的时候。且,彼时晓冽的神情是接近绝望的空茫死灰,而不是现在的期待、矛盾共娇羞。
晓冽爸爸自证券新闻中稍稍分些注意力出来,瞥了一眼满脸神魂不属的女儿,拍拍晓冽妈妈的膝头。“没事,第三次发育罢了。”
第三次发育?晓冽妈妈狐疑地看看丈夫,在心里暗暗掐算。第一次发育,是胎儿时期;第二次发育,是幼儿时期;第三次发育,那不就是青春期?
“死老头!”会意过来的晓冽妈妈,伸手捶了晓冽爸爸一拳,直说不就得了?还跟她玩脑筋急转弯。
“放心,她以前未经人情世故冷暖,不懂得保护自己,今时今日,她已不是小孩子,她应该比任何人都省得自己所要所需。”
“但愿。”
好在,晓冽并不是容易相思欲狂、相思如麻的女子。
这样发了几日呆,便走出浪漫美好的情境。
生活不是只有甜蜜就能继续下去的。
晓冽抖擞精神,上网收发邮件,编辑立刻逮住晓冽。
“小姐,你真要停笔不写了?”
“只是休息一下,充充电。”文字已融入骨血,晓冽没有想过放弃。
“未来有什么计划?”编辑比较关心这一点。“晓猎”的不见得最畅销,但有固定的一批读者,颇有些市场。
“想写探险。”晓冽直陈自己的构思,“集野外生存、推理探案、情爱交织与一体的尝试。”
“好好好。期待你的新作。”编辑大力赞同晓冽尝试新类型创作,吸引更多读者。
晓冽发上去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下线。
无意之中,晓冽看见一直被她搁在CD架上的扁平盒子,自从她看过仇猎剪辑给她的“亚玛逊丛林旅游”的纪录片,便一直再没打开过。
今天看见了,晓冽忍不住走过去,取下纸盒,打开。这一次,牛皮纸包的卡纸吸引了晓冽的全副注意力。拿起卡纸,翻转,一刹那,晓冽心间盈满无以名状的柔软感受。
卡纸上用炭笔寥寥几笔,勾勒出一男一女并肩而立,临海凭风的背影,微微浮起的发丝,那么鲜活灵动,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风的存在,下面是遒劲狂放的字体:
国庆一起去看海,好吗?
然后是两支电话号码。
晓冽轻轻将卡片合在手心里,她错过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