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展板制出来了,其上有漂亮的毛笔字写成的优美的解说词。解说词中间夹的照片中有张开奋力铲土的样子,有刚栽好的牌子的样子,有收拾宣传台的样子,有男女老少去拿宣传文稿的样子和听他们宣传的样子,却没有一个扒手从人的口袋里掏出东西来一看是宣传文稿便悔恨莫及的样子。有的只是不远处一辆自行车前轮下的一个木牌子上写着漂亮的红色毛笔字“X班宣。”
这次工作汇报时张开大受称赞,辅导员说他们的展板在全校范围内也是比较好的。“要不是你给提的醒,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呢,”张开听的毫无兴趣,只是淡淡的拍马屁。“当然也多亏我们班的女孩子手巧。”最后他拿出一份法制宣传的文稿给辅导员看。本是件毫无意义的礼节性的事情,却不想它起了很大作用,第二天辅导员问他那文稿是谁写的。
“李满朝,怎么,老师觉得还可以吗?”
“让我见见他。”
辅导员和李满朝大概聊了一会儿,说让他到宣传部工作。
“那部长是谁呢?”李满朝没想到自己还没奋斗就进了学生会,一下子不能适应气氛,只好随便问点什么消除紧张。
“啊——你们会有机会认识的。”辅导元微微笑了一下说,“你的文才不错,主要任务是写稿子,多写东西,多往校报上投,要成为宣传部业务上的骨干。”
阶段性的年级工作会议上张开他们班亦大受表扬,张开还上去做了经验介绍。后来张开越听越烦,会议没结束就跑了出来。他突然想见苏雯雯,他觉得和她在一起也许会好一些,就算一句话不说,只看着她的眼神就可以减去许多的烦恼。
于是他一个人跑到女生宿舍区,费了好大周折,总算让进了楼。上去后发现屋里只有苏雯雯和薛霞,她们对他的到来感到奇怪,又是倒水又是让座的。
“别忙活了,”他拦住她们说,“我给人家说只留十五分钟呢。”三个人便下去在公园里闲逛,没发觉就到了吃饭时间,张开说要请她们二人吃饭。
“啊。”苏雯雯有点很吃惊的样子,“不了吧,在餐厅里吃挺好的,有必要那么浪费吗?”
“去吧,去吧,”张开说,“我是大哥,请两个小妹吃饭是理所应当的嘛。”
“就是,去吧雯雯。”薛霞拉苏雯雯说,“人家请吃饭不去得罪人反而省了他的钱,不吃白不吃的。”
“别,”张开笑说,“薛霞你少吃点啊,我不会生气。”
“我偏偏多吃,你要好意思不掏钱,我就自己掏。”
“碰上你这种人,我没治了。”
只有张开自己一个男的,只好喝啤酒,苏雯雯一小杯没喝完就不喝了。
“雯雯,没事,多喝一点吧,“薛霞劝她说,”反正他是东家。“
“啊,不了,我以前没怎么喝过酒呢。”苏雯雯的声音总是软软甜甜的,张开听得舒服,便说薛霞道:“你看人家雯雯,没你那么疯。”从那晚上散步后,张开对薛霞说话随便了许多。但他看到薛霞的脸似乎稍微变了一下,便马上停住不说。
吃完了饭继续闲逛,张开抬头看看天说:“我就奇怪人都说月是故乡明,我看在哪儿不都一样明吗?”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呢,”薛霞说,“那是人们表达对家乡的一种热爱之情,爱屋及乌,自然‘月是故乡明,水是家乡甜’了。”
“因为爱家乡,就说它好,那如果家乡不好的话便不爱了,这是真的爱家乡吗?雯雯你说呢。”
“就是,” 苏雯雯说,“人这一点就是挺自私的,其实月亮哪儿都一样明,水都一样甜,——不好那是因为污染——为什么自己家乡的一定比别处好呢?”
“好啊,雯雯,”薛霞叫道,“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有了哥哥,就不要姐姐了。”
“你们说你们的。” 苏雯雯害羞起来,“把我扯进去干什么。”
“哈哈,”张开拍手笑了起来,“怎么样,薛霞,大哥就是比大姐强是吧,雯雯,叫我大哥,气气她。”
“你们啊——”苏雯雯又张大了嘴巴,声音拉得长长的说,“没有一个好人,”接着又微微笑了一下说,“是一对坏人。”
三
下马威是管理中极有用的一招,任一管理者到任下马之时必先给下属些厉害看看,让他们害怕。这一招已基本上为人们所熟知,所以任一新长官到任时人们都对其必恭必敬,时间一长就随便起来了。所以这一招往往只是一种掩耳盗铃的把戏而已,没什么真正的作用。但由于习惯人们认为任一新长官到任后的作法都是下马威,如果不给点厉害瞧人们会认为下马威尚且如此,此人必软弱可欺,以后的工作就难做了。所以这下马威本根源于人们的劣根性,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李满朝摄于辅导员讲话声音大的下马威,和他说话时有些紧张,表现的不太好。辅导员则根据和他谈话判断李满朝对历史知道的比较多,对大事知道的比较多,但对现在、对身边的事似乎缺乏研究,所以本想让他做宣传部副部长的想法变成了一个部委,还说的很好听,要成为业务上的骨干,李满朝倒也很知足,他也想干点事正找不着门路呢,这回刚好是要睡觉时枕头就来了。而到底自己算个什么干部,什么级别,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比普通人高一点,这是肯定的。
那天晚上回去弟兄们都问他辅导员叫去干什么了,当然他没有照实把什么都讲出来,但就辅导员对他并不凶已足够他们吃惊的了,况且还进了学生会,便对此谈论不休。
李满朝一时吹的兴起,便对于一飞说他懂的东西也挺多,问他愿不愿意进学生会。于一飞平时最看不起他们晚上不睡觉,净吹那些无聊的东西,常一个人和他们辩论不休,而且又烦着他们把屋里弄的乱七八糟的,显得很不随和。一个人久了却也寂寞,现在有人说话当然不好不理,便应付着问:“我能行吗?”
“这事没准。”李满朝越发得意道,“辅导员让我问问,看谁有这方面的才能或意愿的,让我先整个名单交上去。”
“那就把我报上吧,多谢你了,李哥。”
“哟,李哥,于老弟都高升了,可别忘了咱穷哥们呀。”马龙突然不阴不阳的说。
“哪能呢。”李满朝正处在兴头上,全没听明白那话里的意思,还待再说些什么,却看于一飞翻过身去冷冷的说声“哎呀,睡吧”,方才明白过来。马龙却仍不罢休,继续说道,“我说于老弟啊,你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别人想说话的时候就要睡觉,这太什么了点吧。”
“就是,于一飞,”张开也接过话来说,“你天天准时刷牙洗脚,满嘴的大道理,你是什么大人物吗?又总绷着个脸儿,好象对弟兄们都很有意见似的——大家要在一个屋里住上四年的,有什么地方可以说出来嘛,大家都互相担待一点不就过去了嘛。”
于一飞听完从被窝里钻出来,却又觉得太冷,复又钻了进去,冷笑说:“我不会让人人都说我好,自然不会成为什么大人物,但我那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我满嘴的大道理我能讲的通,怎的?你们天天吵的我睡不成觉,自己不整东西还把我的也弄的乱七八糟的,还要我怎么样,我也正想问呢,有什么地方说出来,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