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他打我……不是在游戏中,他真的动手了……
我用手背抚摩着左边嘴角,那儿有点麻木,好象还有血流出。既然被打了,总该吐几口鲜血的吧。擦了两下,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没有红色,不禁稍稍失望。
我又擦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看向他。他也盯着我,下颚微仰,一副“怎的”的样子。
我们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同时我嗅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汗臭味,我几乎可以看清楚浓浓的二氧化碳中那一层稀薄的氧气,才发现室内的空气竟如此污浊不堪,于是惊讶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四周安静了不少,只有机器的音效在破坏气氛。除了正处在生死关头的玩家,整个电游室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了。
我忽然向前走了两步。
这个……进入攻击范围了吧,该有判定了吧……
煌的个子很高,一米八五左右,比我高了半头,身材看上去也很结实,现在又爆威了……跟他对血绝对划不来……
“呵,”我轻笑,“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小啊?”
他愕然,随即冷声回答:“你要是没吃饱,再来一个怎么样?”
“不客气。”我说着,转头看向旁边的一台飞机游戏,那上面BOSS正和玩家的机身一同炸开。
“……”
他现在的表情我也看不到,不过那不重要,只要看到他下一个表情我就高兴了。
“操!”
我返身一拳,重重轰在他面门上!
我保证,我只用了八分力气。
煌一个踉跄,没有摔倒。站稳了,捂住鼻子看向我。然后松开手时,有红色正流出来。
鼻血,是鼻血啊!虽然他没有摔倒,但是见红了,这意味着我占了上风。须知他的重拳只是普通招,我的返身拳却是必杀。
“你妈!”他满脸愤恨地扑了上来。我本能地想逃,但是又已经习惯了对攻战,便迎了上去。
我们立即扭打在一起,稍一分开就彼此将拳雨赏给对方脸部。奇怪地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心境还是很安宁,好象这也只是一场游戏。
打了二十来秒,我觉着形势对我不利,似乎我去的血比较多。毕竟以长击短才是取胜之道,跟这种威力型的对手一味拼血显然很不明智。于是我展开速度优势边打边躲,这样一来高下立判,落到煌脸上的拳数约是我脸上的两倍。
又打了一阵,煌的动作有些迟缓了。我觉得是时候用指令投了,就立即扑了上去,右臂夹住了他的颈部。他挣扎了几下,试图投技破坏,无效。
我用尽全力一摔,他竟然没倒,这让我很羞耻。但是我看到他的身体一时间还是站立不稳,象极了被屑风后的样子。大喜之下我用鬼步的速度冲了过去,重拳接梦弹接葵花三连击,分出了胜负。
煌倒在地上,我摁住他,喘着气。
“你赢了。”他淡淡地说。
第四十九章 彼方
踏上列车的时候,故事也告一段落了。过往的一切皆成回忆,而后在梦中追寻逝去的感动。
拳皇2000也出来了。从画面的精致上来看,无疑是超越了前作。从招式的华丽上来看,也超越了前作。但这是一部很奇怪的作品,护援专用角色竟比战斗角色还要多,简直有点主次不分。
几乎随时可以呼叫护援的设计,让一丝血战胜满血成了常事。在这个游戏中,善用护援成了头等大事,角色本身的战斗力倒有些忽略了,应该说,违背了格斗游戏的理念。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猜度拳皇中还缺了操纵冰雪的战士。2000中,玄冰少女库娜做为中段BOSS兼隐藏人物登场了,让人眼前一亮,仿佛整个拳皇也添了几分灵气。
KOF,还在发展,不知道路向何方。
愿能一直发展下去罢。
可是,街机厅逐日减少,这是事实。
我想终有一天,模拟器成为主流,后来的孩子们再也不用体验那分阴暗、嘈杂和污浊。于是“街机”这个名词,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中也逐渐尘封,直到彻底地淹没于岁月洪流之中。
家用电脑已经普及,极大地促进了电脑游戏的发展。一款款大作出炉,牵动着亿万玩家的游戏之心。而正版游戏的价格大幅下调,也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盗版。
我觉得,现在电脑游戏的繁荣,就好象当年的街机哪。
盛开的花会凋谢,闪亮的星会消亡。待来日,又是何人之时代?
网吧在一天天增加,上网也成了一种时髦。这当中,似乎有一种预兆。
看不清,待解明。
高考,仿佛还在昨天,却已经茫远。
我考了班上第8名,第一志愿录取了,超过分数线12分。
重点大学,但是不能和北大清华相比。
班上顺利考上大学的——不论是什么大学,约有一半。
冯铮铮。
铮考取了本市师范大学的美术学院。这个家伙平日在班上是稳当当的后十名,高考成绩好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不知道他在那最后的日子里是怎么学的。
萧骁。
骁考得不好,自费进了离家较近的一所大专,读医学。虽说考得不好,不过这个成绩和他的学习用功度还是基本相符的。
王锐。
锐考上了大学,专业不明。但是不值得庆贺,因为他没能如愿以偿地进入和女友约定的重点大学,残念……据说初恋最动人却总是没有结果的。
李辉煌。
煌考得一般,没能达到家里人帮他填报的第一志愿分数线,但也超过了一般本科的录取线,应该最后还是能顺利走进大学罢。据他自己说,最后一个学期成绩急速滑坡,参加考试时也没抱多大希望,所以真不想参加了。不过事实证明,凭他的底子,考个一般大学还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我想,这世上没上大学照样成材的的人多得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主动或被动的都要往这个套子里钻呢?莫非这也是一种游戏规则?
“我要搬家了,枫。”那是他跟我最后一次见面。
“搬家?”我吃了一惊。
“嗯,我到了那边,打电话给你。”他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头发卷卷的,盖住了半张脸。
“……”我无言。原以为虽然上了大学,假期里还可以经常见面,谁知是真的要分开了。我不由想起小学那次搬家,失去的一批朋友——那时连电话都没有哪。
“六年……六年就这么过去了……”他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六年吗……”我仰望天空,眼睛便睁不开了。隔着树荫,阳光仍是那么刺眼。于是我靠着路边的枫树,欣赏地上的斑斓。
“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也许我这六年,太失败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伤感。
“我佩服你,煌。”我说。
“佩服?”他诧异地抬起头来。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时候,或许都已经自由……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吧。”我缓缓地说。
他眼中的疑虑渐渐淡去,似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风吹过,拂动少年的头发。上空,几片树叶飘落。
“看哪,枫,”他拾起一片树叶,放到眼前,“是枫叶,秋天已经到了,现在还是绿的,不久就会红得比牡丹还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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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呜呜开动的时候,新的故事就要开始了。我看见月台上父母那略显苍老的身影越来越小,泪水就不自禁地想往外流。但是我觉得一年最多只能哭一次,忍住了。
有些疲惫,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团彩色,那是记忆中的某个游戏片段。还未来得及看清,它已经翻过,现出另一面来。于是我想看清这一页又说些什么,它偏又急不可待地翻过去了。
那是一本巨大的书,或者说是一本日记,记载了我玩过的每一个游戏。有多厚,不清楚,我想把它拆开来,可以铺满整个天下。
我好想再回到那个时候,第一次进街机厅的时候,感受那分眼花缭乱的新奇;我好想再回到那个时候,第一次登天的时候,体验那种莫可名状的激情;我好想再回到那个时候,挑战蓝领子的时候,领会那番不可思议的觉悟;我好想再回到那个时候,心境于绝望之中豁然圆满的时候,追寻那点梦醒时分的感动;我好想再回到那个时候,与煌一决雌雄的时候,再现那片自由奔放的疯狂。
“岁月如歌”,十年时间不长不短,恰好让我也稍稍体验一下这这句话的意思。
昨日我懵懵懂懂,站在街机厅里看别人玩游戏;今天我回忆游戏,坐在列车上取向彼方。
竟然,已经长大成人。
大学生活,会是怎样的多姿多彩?我会结识一些什么样的新同学?那当中该有多少能与我成为朋友?又有多少人与我共同爱好着游戏?当中有几人能与我共话拳皇?里边是否有高手能赐我败北的滋味?谁来继续当我的朋友兼宿敌?
四年,新城市……未来的四年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