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天放位剑直往上冲。
一直地狂奔,青铜剑依!日锋利、冷酷,用力左撩右臂,城墙都震裂,山石脸无人色。
他冲呀冲地、把一身的力气都耗尽。
直冲到至高之处。
远景一片苍凉,紫红都变成黑白了。
他也曾是个英雄呀,只是,英雄也有这般难过的一刻,英雄气短。
忽而,他听到一阵刺耳的巨响,抬头一看,是一辆铁铸的怪物,同样的怪物,曾经闯进地底的幽宫,把他解放出来。
是的,这是飞机。
社会已经这样的进步了!人都可以在空中激游了,炮弹火药,也可自空中往下投掷。两三千年前,厚厚的城墙,抵挡过一切镍骼的利器,防御重大而突然的袭击。
——只是,如今它的作用等于零。
看真一点,起落有致的城墙,受不了历史的重压而微微佝偻着,无数的裂缝,丛生着杂草,雄伟只是躯壳,它荒芜已久,一身炮弹的残迹。任何敌人都可一攻而下。
也许敌人不只在北方,也在东方、南方、西方,或者只是内哄,自相残杀,就已经令人人疲于奔命,无所适从。
飞机呼啸而去。
这是来自何方的敌人呢?
四周沉寂下来。
蒙天放按捺不住绝望的伤感。他陡地下跪,在暴烈的红色光团中,痛哭失声。
他痛哭着,一如婴儿。
——这就是当初他们致力的“万世基业”么?
远处,也有一个无助的小黑点。
长城下,马停了,人站定了。
朱莉莉遥望长城高处哭倒的男人。她决定回头,不走了。
因为,天下之大,二人都觉得自己无处容身!
她也一直地狂奔……
飞扑至他怀中。
什么也不管,豁出去:
“我无家可归,金子对我也没意思,我也不要当什么女主角了。”
一边说,一边把金子拿出来,用力往长城关外扔掉,好像扔到大脚底去。
泣不成声。
“你知道我要什么?”她像对自己说,又像对所有的人说:“我并不贪心,只要一个真真正正对我好的人。我要的,本来就很古老,不知为什么,总是得不到。’
蒙天放紧紧地拥着她,轻抚她的头,就像当年,他怀中冬儿的泪滴在重甲。
她送给他的鞋,原来仍在。
朱莉莉此时方才真正拎在手上,反复细看:
“这真是我‘当年’的鞋吗?”
她便试着,把脚伸进去,踏足其上,有怪异的吻首。——那残破的丝履分明是自己的。
很自然地,她伸手便把带子给绑起来了,不知如何,手势也熟练,就像已穿过几十遍……
蒙天放很感动。
滚圆的落日在荒凉中起了一阵动荡。无地只剩下两个再续前线的爱人n
芳菲的药香。
衣角着了火。
拆散了望仙三餐害。
锦被上。
妖娆的惊弓小鸟。
深沉叹息。这是冬儿抑或朱莉莉?
黑发交缠。
无言冉退。
没有衣服,就没有年代,没有过去。原始的。炼丹房中的幽会又重现一次了。
才是昨夜发生的事。
他的身心沸腾、鼓动,好像明知是最后一次,坠入难以控制的惊惧中,真的马上要失去了,用力地抓牢她。像把匈奴首级一劈而下的甜蜜,像报仇。
她的脸很红。刚才逃亡的驰骋的马乱碰乱撞。她想不到会是他的!脱胎换骨,他走过她的身体里,她走进他的历史中。
如果没飞到西安这地方来,如果没勾搭白云飞,如果没坐上那小型飞机。
忽而灵光一闪。
一个远古的老人说过一句话:
“一字记之日‘飞’,真相白矣!”
是谁?是谁?
她迷糊地呻吟着,眼前一黑。
天渐黑了。
但陵墓的人口光同白昼。
射灯灿然亮着,“轰’懒巨响,接二连三,爆炸了。这个埋藏了三千年、历代无数盗墓者心中最大的秘密,九个以假乱真的始皇陵被识穿之后,终于真相大白。
秦始皇是一生多疑。虽然他有建万世基业之野心,不过也慎防后人挖掘他的坟。
当然他预料不到王朝如此短命,像昙花一现,只传二世,仅十五年。他却预料到这价值难以估计的陵墓,始终为一切有贪欲的人所垂涎。每一个朝代,原来都有人以为他们曾经“得到”。
项羽掘过。牧羊者失火烧过。关东盗贼销铜取停破坏过。石季龙盗过。黄巢乱过。…千言至今。已有九宗,原来都不过是“假”的,是掩眼法。
陵墓修建之牢固与神秘,刻意找不到。是因为一点机缘,从来没有人真正踏入一步的地宫,终被揭露了。
白云飞如痴如醉地狂笑着。
双目发出光芒,一扬手,歇斯底里地向他的手下道:
“大伙小心!这里只一个头,都可以进入世界大国的博物馆!哈哈哈!”
他懂!
他跟所有人不同,因为他懂得国宝的价值,历代的盗墓者,一点也不爱惜文物——它们都是未经歪曲的、最可靠又最珍贵的“地书”,因为永远都无法再行生产了。坏一个少一个。他们坐塌陶像,踢碎瓶瓶罐罐,只专门搜寻金饰银锭,熔掉好换钱。
他白云飞,周详的计划,填密的布局,令他一手拥有始皇陵,一手拥有活生生的秦俑,他将是天下首富!即使是虚幻的电影,也捏造不出这样的美梦。
风沙中,蒙天放与朱莉莉二人一骑,接近陵墓,接近危机。
她闭上眼睛,眼角滴下泪珠,她恳求:
“可以不死,我们也不要死!”
“你怕吗?”
“我怕死,何必骗你?”
现代人的意志左右着她。
现代人的科技助长了白云飞的气焰。什么水银毒气?他们都有备而战,一众配了氧气筒,由铁索往地底吊送。
大量宝物,—一又被运出来。一辆辆的吉普车在等着。
一匹愤怒的马,筋肉与血管的网脉都因夜奔而隆起,眼睛闪耀突出,血红的鼻孔贲张,鬃毛在风沙中撩拨,冲进被毁的家园。
蒙天放策马在人群中践踏过。烟雾中,挥创乱斩:“你们住手!”
人群展开混战,子弹横飞。四壁的机关,竟因这无目的的子弹触动,不知从何而来的毒箭四射。巨石凌空而降。
手电筒的光杂沓缭乱。
古代机关,杀了侵略者一个措手不及。手下死伤甚众。
白云飞瞄准,开枪杀马。
马中弹,仰天起碗,一阵抽搐,蒙天放和朱莉莉坠下,压在一块石板上,石板略为下陷,流沙往低处一窜,白云飞立足不稳,扑向二人身畔。三人同滚进一个洞穴中。
身体急速下泻,石柱移动,合并成巨闸。三个人,一起被困在内,这是一条狭窄的走廊通道。手下全在外面,隔绝往来。
人口被堵塞,出口又不过是墙壁。这重门深锁的,是什么地方?
黝暗的环境中,三人的视线渐渐适应了。只见壁上有油灯,一盏一盏地燃着,映照得人人如同星夜下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