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 青崖白鹿记 > 第24部分

第24部分(2 / 2)

好像过了很久,却没有任何动静。沈瑄睁开眼,看见蒋灵骞苍白且满是敌意的脸。蒋听松倒在地上,像一堆劈开的干柴。沈瑄一眼就看出,他已断了气。他的肩上插了一把长剑,是沈瑄的。

“离儿……”他心里一片茫然,这剑明明早已脱手,难道……

“噌”的一声,清绝剑指向了沈瑄的咽喉。“他好意指点你剑法,你却下此毒手!”蒋灵骞凄厉地哭叫着,“好,好!你已报了杀父之仇,可我也不会放过你!”

剑锋的寒气丝丝透入喉中,噎得沈瑄说不出话来。忽然他瞥见蒋听松伤口流出的是青色的血,不禁道:“离儿,你爷爷是中毒死的。”

那一剑不可能是沈瑄出手。那是从蒋听松背后掷来的。力道甚微,入肉不及一寸,却令蒋听松当场毙命。沈瑄挣扎起来,察看蒋听松的伤口,恐惧得几乎要窒息。那是洞庭派的独门秘药“碧血毒”!

沈瑄记得父亲留下的医书里记载过这种药,涂抹在刀剑上,一点痕迹也看不出。然而一旦被这抹药的刀剑挑出了血,当时就会断气,连解救都来不及。沈彬在书中批注道:“兵刃附毒,殊为不义。况此毒一经伤人,无从救治,故决不可用。”事实上洞庭派这么多年来,虽然掌有这个药方,的确没人使用过。

沈瑄恍然若失的神情没有逃出蒋灵骞的眼。她冷冰冰道:“不是你亲自出手,但你却早就在剑上涂了毒药。你要暗算我们,自知不是对手,就使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

“离儿!”沈瑄喝道,“你怎么这么讲。听我说……”

“不要说了!”蒋灵骞尖叫一声,手中的清绝剑“当”地掉到地上。“你,你骗得我好苦!”她的双手紧紧捂住了脸,“我再也不要见你……”

沈瑄呆立不动,他不明白,怎么转眼间成了这样……

“还不走么!”蒋灵骞厉声道,“是不是想等我把剑捡起来!再刺向你……”沈瑄霍然转身,从尸体上拔下自己的剑,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不相信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说?胸中的血气翻江倒海,使他痛苦得几欲不支,但他跑得很快,恨不得立刻就远远离开天台山,再也不要回来。

身后,蒋灵骞扑倒在爷爷的尸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第十三回 剑底断肠红(1)

一气狂奔数十里,沈瑄终于扑倒在地上,鲜血沿着石板路滴滴淌下。

当他醒来的时候,却是半卧在一只湿漉漉的竹筐里。竹筐被人拖着,在泥地上慢慢滑动。一角灰色的僧袍飘过来。

“大师……”沈瑄轻唤道。枯叶那张满是皱纹的慈祥脸孔转了过来:“唉,叫你不要去。伤成这个样子……”

在枯叶那间弥漫着药香的草庐中,沈瑄数着窗外的寒星,怎么也睡不着。直到这时他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白天的事。究竟是谁躲在暗中,捡起了他落下的剑掷向蒋听松。本来是来得及捉住他的,可自己和蒋灵骞只顾着争执,竟然谁也没有想到。离儿,离儿,他不无伤心地想到这个名字。昨夜星辰,昨夜清风,只如高唐一梦耳。片刻之间便狂风吹尽,只剩下无始无终的仇恨。

还有,剑上的碧血毒是怎么回事?这问题他不敢想又不得不想。是谁拥有洞庭派的不传之秘,又是在什么时候悄悄涂抹在自己的剑上?这些日子来他颠沛流离,能够接近这把剑的人实在很多,而其中有理由暗害蒋听松的人亦不在少数。自从他离开君山,这把剑就未沾过血,蒋听松是第一个。君山上的人当然懂得碧血毒……他不愿去猜疑那些最亲密的人,转念又想,其实他是在离开洞庭派很久之后,才决定要上天台山的。只有叶清尘、季如蓝和青梅几个人知道。季如蓝不可能有碧血毒,青梅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苦笑一声:“难道是叶大哥?”但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叶清尘义薄云天,怎会使这种手段!他武功在蒋听松之上,要杀他尽可以明斗。离儿不相信自己,自己竟也会怀疑肝胆相照的义兄!

难道,又是吴越王妃……

天色微明时,他才渐渐合了眼,睡到日出,起身道别。枯叶苦苦拦着,非要他养好伤再走。沈瑄自知这伤是养不好的,拗不过老人的好意,只得又住一日。到第三天,有山民来请枯叶出诊,沈瑄遂留下一张字条,悄悄离开。

下山倒比上山快。不过几天工夫,一路山花已纷纷凋谢,乱红风卷,暮春景象。当真是山中一日,世上十年。

沈瑄也不知该去哪里,洞庭湖当然不能回了,离儿又再也不愿见自己,或者去找叶大哥?可是找到他又能怎样?还不如在江湖上随处飘零,大限一到,就地倒下。这几日吐血又比往常多了,也许不用等半年那么久,就可以解脱了吧?沈瑄想到此处,竟然很有点欣然,中午在路边小店中吃饭,便叫了一大壶酒。

店小二送酒过来,神情却有些古怪,不住打量他背后的行囊。

这时坐在门口的老板娘开口了:“这位相公,你是不是有个同伴,一路走失了呀?”“没有啊!”沈瑄奇道。

店小二道:“相公你背的这个长长的,是不是琴?”“是的。”沈瑄已经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对了对了,”老板娘笑道,“昨天中午有个小姑娘来问,有没有一个带着剑、背着琴的年轻相公走过。这几天带剑的人倒是走过几个,背琴的人从来没见过。想不到今天就来了。”

沈瑄惊疑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穿黑色衣服么?”

“实在对不住,”老板娘笑道,“那姑娘生得太好看,小仙女似的。我光顾着看她的小脸儿,都没见穿的什么衣服。她是不是你妹子啊?她往前面去了。”

难道真的是她么?沈瑄的脸不由得一红,但接着又煞白起来:她不留在山上给爷爷守孝,匆匆追来,多半仍是不放过我。其实你何苦这么着急?沈瑄当然不想碰见她,但不知怎地,竟然下意识地加快了行程。

几天之后,到了越州(今绍兴)。十里平湖明如镜,天光云影。沈瑄坐在镜湖边一间名叫听雪楼的酒楼上,心里忐忑不安。他一进越州城,就觉得有人在背后暗暗注意自己,他凭直觉知道,决不是那个人。但究竟是什么人呢?

湖边静静泊着一排黑油油的乌篷船,湖心一只翠绿的竹筏缓缓滑过。竹筏上坐着一个白衣人,一领轻纱罩面。沈瑄觉得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心里一动,忽然真气逆转,忍不住又要吐血。这时一股阳和之力从背后传来,帮他缓缓压住体内的逆流。片刻之后,这一次发作就被压制下去。沈瑄转头一瞧,却看见一个身材矮小、两鬓斑白的老妇,连忙拜倒:“多谢曹前辈相救。”

这老妇不是别人,正是越州镜湖剑派的掌门曹止萍。镜湖剑派与洞庭派素有来往,年前曹止萍还带着弟子到三醉宫做过客,故而彼此认得。

曹止萍道:“沈公子,你的内伤不轻啊!”沈瑄笑笑,心里却颇感奇怪,他已被吴剑知逐出门庭,眼下说起来是名门正派的叛徒了,曹止萍何以对他如此客气?曹止萍这时又道:“上个月我们收到贵派吴掌门的书信,提到你来江南,请我们关照你。令祖令尊与敝派累代世交,公子若有什么事只管说,不必客气。”

沈瑄越听越奇,一般门派逐出弟子,总要传书告知天下。吴剑知非但将此事秘而不宣,还关照江湖朋友照顾自己。他只好对曹止萍说:“多谢曹前辈美意。晚辈只是受了点小伤,前辈不必费心。”

曹止萍虽然不信,但仍道:“如此也罢。”顿了顿又道,“敝派今日在这听雪楼要做一件大事,公子身上既有伤,到时万万不要卷入。”

沈瑄虽然有些好奇,但依照江湖规矩,这事是不好随便问的。湖中白衣人的竹筏早已消失。楼下的官道码头上人流来来往往。曹止萍并不去瞧窗外一眼,只是闲闲地与沈瑄讲话,沈瑄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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