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摇头笑道:“想是追着来的,也不算慢了。”又对傅清溪道,“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歇一会儿?”
傅清溪摇摇头道:“弟子不累。”
老先生点头道:“那就先去各处逛逛也好,行李一会儿都会给你送去新生堡的。这阵子为师会比较忙,那些好玩儿的课就先到这里。往后就先在书院里好好学吧。”
傅清溪赶紧恭声答应着,老先生便对一旁的青年道:“你带这娃儿去找蕲卉吧,就说是极数新来的学生。”
青年答应一声,老先生对傅清溪道:“去吧,一会儿会有人带着你逛书院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她。”傅清溪赶紧行了一礼,才跟着那青年去了。
这里老先生没往正堂里走,倒往边上的偏院里去了,一边走一边道:“把那猢狲请进来吧,我在东书房里见他。”自有人领命而去。
老先生在书房里坐着,一会儿一个一样花白胡须的老爷子进来了,老先生看了一眼道:“鬼鬼祟祟!”
那位老爷子也不恼,还上前行了礼,才问道:“老先生,听说您这回顺路把我们河图院的学生带来书院了,可真是有劳了……这人呢?”
老先生又看他一眼道:“你这个鬼样子也管我喊老先生?”
老爷子不答这话,只问傅清溪人在何处。
老先生喝了口茶,施施然道:“这一路上我都问清楚了。你们两个对这娃儿确实也算得上有点拨之恩,老朽在这里谢过二位对我这小徒的照看了。不过这娃儿原是看我写的书入的门,性子思路又极合极数一道的,是以如今这样也算水到渠成。”
这老爷子急了,若是傅清溪在,就能认出来,眼前这位正是文星巷小院里的那位“老伯”。老伯道:“老先生,这您可不能仗着辈分欺负人啊!这位生员去考试拿的可是我们河图院的荐书。上回只说另外叫个人做个幌子,没想到会烦劳您,可您也不能太不讲这先来后到了……”
老先生乐了:“先来后到,那娃儿手上的乌银环你们没瞧见?”
老伯忙道:“乌银环是谁的如今还不知道,那您也不能先就把人拉你们极数里去了吧。”
老先生摇头:“乌银环是谁的还不知道……就这点道行还到处钻空子……那乌银环自然是我的!难道我的弟子,还跑去你们河图院学风水?”
老伯一愣,想了想摇头道:“您这就不讲理了,您哪有什么乌银环……乌银环可是个人收徒弟,不是哪一门的事儿了……我说怎么这回的乌银环就是查不出来是谁放的呢,敢情是您老人家开口了,您一开口,这不是您的也成您的了,这可就太欺负人了啊。”
老先生气笑了:“还疑心我冒认呐,下回自己见了面好好瞅瞅那环儿去!”
两人你来我往,也不晓得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老伯一脸懊丧又疑惑地从里头出来了,急匆匆往外头去,不晓得做什么去了。
又说这里傅清溪跟着那青年出了这院子,门口就停着一辆车,青年道:“姑娘请上车。”
傅清溪回望一眼身后的院子,发现这院子大概也是沿山势建的,从这里往回看却只能看到一个门和门前高树繁花,里头的楼阁屋宇全没踪影。心里知道这大概就是自家先生在书院里的落脚处,想是此番要去的地方有些远,才备了车的。谢了那青年一声,便自登车不提。
车行极稳,透过两旁糊了纱的车窗,能看见外头花木繁茂,偶有建筑掩映其间,只是瞧着怎么也不像个书院的样子,倒同逍遥苑有些相像。
一时车停了,下来一看,却是一处极古朴的屋舍,这会儿人在庭院中,这庭院是个正圆形,面南弧形列着成排的屋子,挑高比寻常的屋子要高一半,看着很是庄重。
那青年道:“姑娘请在此稍后,待我进去禀报。”
傅清溪赶紧道:“有劳了。”
那青年便去了。没过多久,就听一阵脚步声,一个面目清秀的姑娘从里头飞奔出来,朝着傅清溪就来了。傅清溪一愣,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被那姑娘一把给抱在怀里,只听她道:“哎呀!小师妹!你可等得我好苦啊!我这都等了你快八年了,你总算来了!”
傅清溪一时如堕云里雾中,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第153章 新生堡
等蕲卉松开了; 傅清溪才细看眼前这位“热情”的师姐。看着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些; 圆鼻子圆眼睛小圆脸; 还有两个圆圆的酒窝。师姐的小名儿是不是叫“圆圆”?傅清溪走神了……
蕲卉拉着傅清溪很是高兴; 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真是个‘小’师妹!今天刚到的吗?那我先带你去新生堡?行李已经拿过去了吗?要不还是先到里头瞧瞧?这就是咱们极数的院子,有时候有些小的论演就在这里对付了。咱们没有那些什么摘星填海的好名字; 一般就叫圈儿院; 谁叫它就长这样呢……”
什么新生堡、论演、圈儿院……傅清溪只能当是新学着的名字先记在脑子里,到底是什么; 往后自然就知道了。
蕲卉说完了拉着她手左看右看跟珍宝商看古董似的,傅清溪只好自己开口道:“见过师姐。是今天刚到的,行李已经送去新生堡了。只是这里同我从前想的书院全然不同。新生堡,其实我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地方; 更不知道在这里读书该守什么规矩。还请师姐赐教。”
蕲卉乐了:“你怎么这么客气!也是,你要照着外头那些书院来比,估摸着是想不太明白这里。那走吧,咱们先进去,我给你大概讲一讲这里的书怎么读的,再出去转。”
说着就带了傅清溪往那圈房子里去。进到里头,这屋子果然都很高,正中间一个镂雕的大圆盘; 上头都是些阴阳符号。这大圆盘几乎顶天立地了; 可见其大,上头的阴阳字符,大中带小; 小者成大,居然刻得密密麻麻,有小的图形用线已经细若游丝,可这眼见着还不是顶小的。傅清溪看了一会儿就不敢看了,这可比璇玑纹晕人多了。
蕲卉见她细看这个,笑道:“这是开山祖师爷做的华天盘,要说起来都跟秘籍绝学差不多了,你看咱们这气量,就放这儿风吹雨淋的,谁爱看谁看。不跟有的家似的,刚得了两句新口诀,就跟藏骨头似的藏起来。”自己说完了就哈哈笑起来。
傅清溪从没听自家先生提起过此事,兼之自己也看不出这里头的玄奥来,只好摇头道:“看不懂。”
蕲卉大乐:“谁敢说看得懂它啊!”
说着话带傅清溪往边上的屋子里去了,屋子都挺宽绰,收拾的也干净,只是真没有什么人。转眼两人已经走过了四五间屋子了,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傅清溪忍不住开口问道:“蕲师姐,这里……这里平日里就这么……就没多少人吗?”
蕲卉点头,又道:“你不用叫我蕲师姐,直接叫师姐就行了,你也没别的师姐了……”
一时细说起来。这冶世书院虽有书院之名,却全不能以书院论,一者没多少人,连老的带小的,总共不超过两百个;二来有招生一说,却没有毕业那日,只要进了这书院了,那就一辈子都算在这里读书的。
有愿意教人又确有教书育人之能的,经了考试就能在里头当先生了,只是他在弟子面前是先生,转回头去别处仍是个学生。是以这冶世书院中人,不一定每一个都是先生,却委实一辈子全都是学生。一题论演时,白发苍苍老者称风华正茂儿郎为先生之事,在这里算不得罕见。
傅清溪就想起自家那个当了一辈子学生的老太爷来,不晓得是不愿意呢还是不能够。
冶世书院大面上分理院、数院和杂院。她们这儿是数院的。数院里又有各样学向,观云占星的、水文地理的、五运六气的、解字的,甚至还有就拿红豆和绿豆占卜的…
极数也是其中一道,这一向学的是万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