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沁走近些,放下药箱,才笑道:“还说无大碍,面色都不大好了。也难怪午间时候见你唇色苍白。”
夏景阳怔了怔,见着钟沁伸出手替他把脉,女子白皙的手腕露出来,他微微抬眉,笑道:“我这些年时常在外,也少不了得病,也不过睡一觉就无事。”
钟沁听着笑了笑道:“你这话一说,谁还把你当王爷?恩,要么就算个吃苦耐劳的王爷。”她抽回手,慢慢站起身来,“大概有点不服水土,有些许体虚。正好上回何大夫采药时挖着两株人参,能补补。”
夏景阳虽知这曹沁已非自己往日所想,然而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当真还是有些许不大适应。
夏景阳低低咳一声,唇边露出几丝笑容:“方才我听说,郡主跟夏公子一道去学轻功了?”
谈及此,钟沁面色微红,口中应一声,又慢慢道:“我轻功向来不好,这回又尽失武功,恩,所以,学的有些慢。”
“不过,”钟沁忽而停住手上的动作,扬扬眉道:“夏公子道,若是我勤奋些,葛飞的轻功还会差我一截。”她忍不住微微得意起来。
夏景阳不由地笑出声,忍不住摇摇头,心里头暗叹着如今性子一变,当真如同变得另一个人。夏之兮虽有意提醒过,然而,他不由地看了几眼带笑的钟沁,一时间无以言语。
实则,钟沁这辈子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么多飞檐走壁的场景,只感叹现代技术让人眼花缭乱,这如今让自己当真自我时间一番,能不激动?她十分想着试一试,今日不过一个提气收气就让她心神荡漾,那一足千里,还不把她兴奋坏?
然而,她总归是心智尚在,小会儿眉开眼笑的折腾只是一瞬而过,还是规规矩矩起来。“好了。我去煎药。王爷你先躺会儿。”
夏景阳微微点头,心中已然一动。名在得去一趟先生那处。。。。
第七十四章 一语当头做英雄
两日后,钟沁再去寻夏之兮时,已能一足跨几丈。
这几日,夏之兮的营帐里每每都有人进进出出,出来之人,皆忍不住仰天长叹,一时间军中气势大涨,犹如一鼓作气。然而,却非再而衰。
钟沁去时同葛飞打了个面罩,葛大将军却将她一手拽住,也不避嫌,口中道“我有事同你商量”,直至他帐内,才慢下脚步。
钟沁瞪着眼看他,问道:“做什么事?这么急?”
葛飞来来回回看她一遍,微微出气,才慢吞吞开口道:“我听先生说郡主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他这话是陈述句,半点不带疑问。
钟沁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又十分不解地看着他。葛飞又道:“我还听说郡主近日在学轻功。”他放低声音,又说一句:“听五王爷道,郡主不消几日便可上乘于我,为此,郡主颇为高兴。”
钟沁听着顿时噎住,幽幽地看向葛飞,半是困惑半是窘迫,颇为不耐烦问道:“葛大将军,你把我拽来,不会就是为了证实一下你所听到的是否如实吧?”
葛飞这人自晓得她身份以来,从未像今天这样叫了什么多声郡主,他最多也不过以以第二人称代替。
“郡主。”葛飞这一生叫的十分响烈,喊得钟沁心里头微微异样,却见他很是艰难地开口道:“葛飞有一事相求。”
钟沁一愣,微微笑起来,挑挑眉道:“你也知道有事求我?”她心里头忍不住腹诽几句,然而。却瞧见葛飞面色沉静,也不再捉弄他。
不过,葛飞能求她什么事?钟沁微微皱眉,葛飞已然出声道:“事关夏国百姓,若非如此,我葛飞怎也不会求你。”
钟沁听得他的话带些许讥讽,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葛飞虽不大喜欢她,平日里见面说话虽是带刺,但也不会到达如此境地。
“罢了,你是曹丞相的女儿,又怎么会知道?”
钟沁听着一下子明白些,他当真没料到葛飞对于曹柄居然也存在忌讳,也难怪平日里不待见她。葛飞这人过于刚硬,委屈不得,他本是忌惮,如今钟沁又不允他,便一下子将念头拂去,想是自己看错了眼,居然当真以为她与曹柄不同。
钟沁见他已不待见,一副送客的模样,她头疼起来,心里头不只是无奈还是气愤。她走近几步,有气无力道:“你说吧,什么事?”她又侧侧头,没好气道:“我方才还没说什么,你就一副果真不是好人的模样,亏我还当你是朋友。”
葛飞一怔,俊朗的面上微微涨红,钟沁这话一说,好似他是不知好歹的人一般,他低声道:“先生让我调十人于他潜入突厥境地,我手下人武功上乘者只能寻到九个,还差一个。”他见着钟沁面色发白,顿了顿,才继续说:“郡主如今内力已存,比及我手下的九个还尚且高一层。我想请郡主做第十个。”
她早该想到的。钟沁手指动了动,刚才葛飞一系列的话就是想阐明她已经好得差不多。
葛飞见着钟沁不说话,苦笑道:“要是我能去也不会劳烦郡主。事关重大,所以葛飞才出此下策。”
钟沁眉毛轻颤,哑声道:“可是我如今只有内力,连怎么挥剑都不知道。”她这样去,只有被人家的砍得份,根本没有回击的能耐。
葛飞沉声道:“此番去的十人,有一人的轻功要属上乘,为能逃脱带回消息。郡主只需在这半月练会一套自保剑法即可。先生向我要人时,万分嘱咐定要有一人轻功极佳,我手下九个武功虽好,然而轻功上稍有欠缺,这一去不得有误。。。”
钟沁十指紧握,胸口的心跳一时加快,她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静静道:“这是夏公子的说法?”
葛飞微愣,旋即摇头:“先生不知。是我自己向郡主提的。这一去虽是凶多吉少,不过,郡主放心,我手下之人皆会拼命护住郡主。”
钟沁抬头看他,慢慢道:“你当真自信。。。。”葛飞低声道:“我是信先生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死了,你也难逃其责。到时候我爹爹查下来,你什么都不是了。”
葛飞惨然一笑,道:“我早已有准备。每次出战,心中皆有这么一个准备,这么一次,又算得了什么?”
钟沁心里头滋味万千,翻滚地如同烧开的热水,发出声响。她不是曹沁,没有杀过人,上一回上战场,也不过充充胖子,长了那么多年,也只和爷爷切磋过太极。
她慢慢后退几步,葛飞眼中的光芒也随着渐渐散去,那个以往喜欢和他比武的阿古已经不见了,现在站着的是番阳郡主。
钟沁张张嘴,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葛飞笑着退后几步,一躬身道:“葛飞莽撞,不该这般要挟郡主。”
他声音冰冷,语调少了平日的抑扬顿挫,钟沁苦笑,只是道:“你给我两日时间。我要想想。”
钟沁慢慢走出葛飞的营帐,她不恼他,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让她去面对着杀人,她大概是做不到的。同样是人,她对于突厥的仇恨,没有葛飞他们那样强烈,她一直站在中间,作为医者的身份,作为局外人的眼光,她想,要是眼下有一个突厥的伤员倒在地上,她大概也忍不住会去救他。
只是,这一仗若输了,琅琊城内的百姓一个都活不下来,整个夏国又陷入另一番格局。她并非愚人,厉害关系也知道几分。只是,钟沁胸口微动,又要死一回她居然有些怕。
钟沁慢慢地走,走回这几日自己练轻功的地方。这个请求太突然了,钟沁如是想着,她靠着身后的大树,微微闭上眼,方才葛飞的表情一一在脑中呈现。葛飞是铁铮铮的汉子,她是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只把保家卫国放在心上。
她在树下站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远处的苍穹将黑夜慢慢衬托出来,她才舒一口气。
难得做一回英雄,她是不是也该尝试一下?
是夜,钟沁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