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养心殿,在东暖阁后面的梅坞换下朝服,奕欣等人递牌子进来,还是由景寿做带引大臣,进到暖阁中:“复选的日期,请皇上选定,奴才也好提前准备办差。”
“容朕想一想,再说。”
“是,那我们听信儿。”
让奕欣,孙瑞珍和李嘉乐出去,殿中留下了翁心存和曾国藩:“把你们两个留下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们。翁心存,你担任户部尚书有多久了?”
“是!回皇上话,老臣是在去年经由皇上捡拔,担任本部堂官之职的。”
“在这之前呢?”
“在此之前,臣担任工部左侍郎,礼部左侍郎,户部左侍郎之职。”
“那么,对于工部,户部的部务,想来你一定很清楚了?”
听皇帝语气不善,翁心存心中一沉。他虽然也曾经在各部任职,实际上对于部务从来都是不大明白的,担任各部侍郎之时,也只是由书办,主事抱牍上堂,自己担任一个画喏的差事而已。也曾经想过要和琦静庵那般学习政务,却又拉不下脸来向那些胥吏请教,而且年岁渐长,没有了当初的干劲。也变得更加的蹉跎。
他想到的绮静庵,是指在‘一鸦’中很着名的琦善。他绝对不是很多人在电影中看到的那副形状,正好相反的,他是个很有骨气的旗人,当年到刑部履任,于大清律例之细则很是不通,处处受一些汉人书办,笔帖式的歧视——就如同其他所有的旗人一样。
后来,琦善请了一个老书办过府,花钱做人家的学生,历经三年的时间,终于将大清律做到烂熟于心,一时传为佳话,就是道光帝听闻了之后,也深为琦善肯于‘有上进心’而满意。
皇帝等了一下,却不见他说话:“翁心存,朕在问你话呢。”
“啊,是。”翁心存赶忙回奏:“臣,臣在想……”
“算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平日里定是为那些胥吏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皇帝这样说话是很重的,翁心存立刻跪倒:“总是老臣昏悖糊涂,于部务不曾做到熟记于心,请皇上责罚。”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摆手让翁心存退下,自己也站了起来,负手在暖阁中走了几步:“各部之中的堂官是不是都是像翁二铭这般不通的?”
其他人都退下了,只有曾国藩一个人在君前,听到皇帝这样说话,心中很是惴惴:从来这等‘独对’都是很遭人嫉的,更不用提皇帝提出这样的问题,若是言语中一个失措,便是得罪了满朝所有的同僚!所以他只能跪倒:“圣明无过皇上。”
皇帝沉吟了片刻,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出格了:“是啊,这件事,不用再提了。”
“是!”
“朕前几日在你府中看过你的折子,不提户部,便是其他礼部,吏部,工部,兵部之中都是有着这许多的弊政。其他的暂时不用你去过问,只是一个户部,你身为户部左侍郎,要切实的担起责任来,不要怕得罪了那群混账行子,放手去做,一切有朕为你做主。”
前几日尚在封衙期间,皇帝驾临曾府,看到了他没有封奏的弹章,当时没有做出处理,甚至还让曾国藩很觉得意外和失望,想不到新年过后几天,皇帝就立刻准备动手处理户部弊政了?曾国藩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跪了下来:“皇上这样信任微臣,臣自当粉身碎骨以报圣恩!”
“粉身碎骨倒不用,朕只要你认真当差,旁的暂且不论,这掌管天下赋税,度支之财的户部,朕给你一年,不行,太久了,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是!”
未完待续
大家看书的同时,不要忘记投票、收藏。
第91节 清史钩沉
军机处,一堂和气的中堂匾额下,祈隽藻和赛尚阿坐在暖炕上,正在拿着烟袋在吸着;其他的几个人围坐在周围,说着闲白儿,外面屋中,沈桂芬坐在书案后面,手中的笔正在起草明发上谕——关于改变京中六部九卿,翰詹科道衙门入值时间的诏书。
上年的正月十七和军机处见面的时候提起过此事,自然也要翻找出上一年的军机处存档:“……纵使诸位臣工有扶掖之心,也难抒朕眷念之意。……”
因为是皇帝口谕,在这番的明发上谕中,也要把这番话加上,而且,还要在题头加注。把这段内容标注出来,下面的文字就容易了:“故而从旨到之日起,臣工入宫时间改定为每日辰正时刻,以9月到来年的4月为期,其余时刻,则仍以辰初时入宫为准。”
他在这边忙碌,另外一边的书案上,何彤云也在不停的忙碌。他要写的是给朝鲜国王、使臣,琉球国王、使臣的赏赐之物的名单。给两位国王的是:蟒缎贰疋,大小绢笺四卷,笔墨各四匣,砚各两方,漆器、玻璃器各四件;给使臣的赏赐是大缎一疋,笺纸两卷,笔墨各两匣。至于其他的一些官面文章,不在话下。
两个人几乎同时收笔,展开笺纸看看,没有什么需要填补之处,只等给几位中堂看过,就可以明发了。
历来军机处的文牍事物分为几种:第一便是明发诏书,一些蠲免钱粮、赈灾抚恤、朝堂任命,总之是咸使闻之的,都在此列。不过明发诏书是轮不到军机处施行的,大约的规则是在军机处拟好的诏书之后,呈上御前,待到皇帝认可,再交由内阁处理。
第二种是廷寄,只有皇帝,军机处和各接到廷寄的地方弁员可以看到,使用的是加盖有军机处银印的笺纸。一般而言,廷寄的对象大约是钦差,将军,督抚,学政。若是给各地的提督,总兵,盐政,织造,关监督等,就不叫廷寄,而叫‘传喻’。
文字和笺纸的使用也是有所不同的。明发上谕是用不很光亮的竹纸,写明之后交军机大臣审核,然后呈报。廷寄之类的文字也是同样,不过还要经过一次校对和誊写的过程。誊写是用加钤盖军机处银章的专用笺纸。
军机处自雍正十年正式成立之后,皇帝下旨铸造了军机处专用的印章,银质,龟钮,方形。上面铸有满汉文字:办理军机事物印记。
银章的使用、保管、储藏有着非常明确、却又极其繁琐的程序;特别是在使用的时候,更是如此。
按照规定,军机处的银印交由内奏事处太监保管,而印钥则是由军机处掌钥大臣掌握,双方互不搭界,也全无干扰。等到要使用的时候,先要由军机处中掌管金牌——这是一块长约二寸,宽五分,厚一行的赤金牌子,上面镌刻着‘军机处’三个字——的达拉密找掌钥大臣,以金牌为抵押,换过印钥,找内奏事处的太监取来银印,再付使用。
这本来是层层防备,以杜绝误操作之法,不过随着军机处逐渐变成朝堂中越来越重要的中枢部门,每天要廷寄或者要书写的诏谕也越来越多,这样的程序不但繁琐,而且极大的耽误时间。
后来就想了一个变通的法子:取出银印之后,钤盖空白封函若干,标明页码,立薄登记,以供使用。后来便成了传统。
军机处成立之初,上谕是要枢臣撰拟的,而且是满汉文同列其上,其时入阁拜相者,不会国语(也就是满文)是绝对不能入选的。便是偶有军机章京,也从来都是以内阁中挑选翰林之中文采优秀者填充。
到了嘉庆年间,因为虑及军机大臣大多是大学士兼任,若是再在内阁中挑选军机章京,难免有汲引亲信,植党营私之弊,于是作出了改革:军机章京的选择是从各部院的司官——郎中(相当于今天国家部委之中的厅局级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