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幕后,隔着纱幕看礼服把她们的腰身勾勒的玲珑有致,很是好看。宫女们都很认真的跟着节拍,从头至尾没有出任何差错。短短的几分钟过去,我松了口气,就像在学校指挥晚会一样,我对自己做了一个“V”字手势:表演圆满成功!
“墨寒姑娘,皇上有请。”陈顺儿快步走过来,一脸仰慕的看着我,“姑娘这个戏真好看,李总管说他在宫里头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见过这个。”
想当然是没有见过的,在国外也好歹要再过几十年才有服装SHOW的吧。我笑了笑:“那是李总管谬赞了。”
我来到康熙跟前,跪下,趴着。康熙笑着说:“起来吧。”
一边的宜妃就说开了:“真是新鲜又好看,宫里头这么些年都没有让大家都感兴趣的戏了。那衣服啊把女人的腰肢儿裹得紧紧的,怕是阿哥们都看眼直了吧?那头型也是新鲜又漂亮,姐妹们说是不是?”
德妃说:“就你这张嘴会说。”说着,贵妃娘娘们都用丝帕掩嘴“咯咯”笑起来。
“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康熙问我。
“回皇上的话,不是奴婢自个想出来的,奴婢是请教了郎大人,请他画的样子,奴婢只是做了些修改。”
“唱曲弹琴的都是你吧,弹唱都躲在幕后,现在又不邀功。”德妃轻声慢语的对康熙说:“皇上,依臣妾看,应该好好赏。”
“嗯。墨寒想要什么赏啊?”康熙开了口。
“皇上,臣妾也有这个意思,不知道墨寒喜欢什么?”荣妃听得康熙的话忙跟着说,生怕在皇上面前邀宠献媚少了一份。
康熙哈哈一笑:“她喜欢的恐怕朕没法赏。乾清宫里都知道这丫头平日就喜欢殿里的雕花藻井柱子栏杆什么的,难道朕要把柱子栏杆拆了赏赐给她?”
“哎呀,这就是拆了赏给她,她也没地儿放呀!”宜妃还是热辣辣的性子,热辣辣的嘴,“我看她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不如就赏个镯子玉佩什么的。”
“你以为还少赏了她呀?前些年就见她素面朝天的,什么首饰也不戴。这副模样不知道从皇上太后那骗了多少赏了呢。”德娘娘不紧不慢的说,雍容沉静的气质,想来四四、十三和十四身上那种处变不惊的气度也多少是从这个额娘这里学去的。“虽然在皇上跟前这么素着的就她一人,不过也是早些时候皇上许了的吧?”
康熙点点头,笑着看向我。
娘娘们打趣儿也暗含着勾心斗角的,我在一旁只能是微笑,进宫这么些年了,遇到这种场面还是觉得很无措。多亏命大,才让我安然活到今天,还得了皇上娘娘的些微喜爱。我本是不相信命的,到了这儿我也只能拿这个来解释了。现在他们都说完了,该轮到我说话了。“奴婢只是弹弹琴动动嘴,受不起赏赐。那些台上的姑娘们比奴婢要劳累多了,主子们真的要赏就赏她们吧。”
“好!赏她们每人一份银子。”康熙一高兴就全都赏了,“上次进贡的小玩意儿里有一个田黄石雕成的黄鹤楼很是小巧精致,拿来赏给墨寒。”
我谢过恩,就退下了。今天我不用当值,交给喜月、春婉她们也放心。台上的事完成以后就没事了,我拿了点小食用食盒装了就往后面园子去了。
今年八阿哥悲母过度,留在府里养病,只有八福晋一人昂着高贵的头代替八阿哥坐在席上。这个高傲的女人,一心一意爱着帮着自己丈夫的女人,只因不能容忍丈夫纳妾落得个“悍妇”的名称,就连死都那么悲亢,被逼自尽,焚尸扬灰。不过,八阿哥迎娶了八福晋以后的确没有要娶侧福晋的意思,不然康熙也不会不提给他指婚的事情。想到这里,我心里冒出一丝暖暖的,说不定人家夫妻恩爱,八阿哥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不过不为世道所容罢了。
远远的欢声笑语,有谁还会想起良妃想起卧病在家的八阿哥。我不自觉的念出了曹雪芹的诗来: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眸。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头。”
“好诗!一直说自己不会作诗,这回出口成章被我撞着了吧!”
我转身过去,十三竟然站在我身后,我却一点也没有发觉。“哪里是我作的,这是……”我一下子打住了,康熙五十一年哪有什么《石头记》啊,连曹雪芹都没有出生呢。“只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难道是替古人担忧?”十三拎了个小酒坛子在一旁的石桌边坐下。
我刚刚在想八福晋的事情,念的又是曹雪芹的诗,也算是为古人担忧吧。“是了,为古人担忧!你怎么撇下福晋们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就许你来,不许我来?不要忘了,这里还是我告诉你的呢。”十三拎着坛子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呵,忘不了,奴婢在此谢十三阿哥恩典!”我也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打开带来的食盒:“你看,我算到你要来喝酒,先给你带了小菜呢。”说着我自己先笑了,又闻到酒味,我虽然自己不喝酒,但在宫里伺候着,也能单凭气味分辨出不少酒来。“哪里来的女儿红啊?哪家的女儿又嫁给你了,怎么没有听说呢?”我拿十三开玩笑。
“十七妹要出阁了,我先偷偷要来这一小坛。”十三又喝了一口,直接拿手抓我带来的小食。
原来是十七格格要出嫁了,只是不知道会嫁到哪里。这时代的女儿家没有自己选择婚姻的权利,何况是生在帝王家的女儿?几乎不是因为夫家想要更加显贵,就是她们的皇帝爸爸想要收服人心为己效忠。宫里面的女人,无论娘娘还是格格都挺可怜的!
“人人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又有几位公主真的是嫁给自己中意的人呢?”我感伤起来,又想到十三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原因被监禁——十年!十年后,四四做了皇帝,十三自是安然得放,可是我呢?不知道去向何方,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回到现代了,还是早已把一缕魂魄留在清朝了?不如今晚就跟十三一起喝酒吧,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呢。我拎过十三的酒坛子喝了几口酒。
“喂,你不是一直不喝酒的?”十三抢过我手中的坛子,“还为别人感伤啊,你自己呢?皇阿玛有要再留你几年的意思,可也总会给你指婚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我原来真是不胜酒力,刚才猛喝的几口酒已经让我有几分醉了。我强迫自己支着头不往桌上趴,听见十三问我,我眼前却是四四和十四两个人的身影在晃来晃去。
“在四哥那儿,第一次见你,我只觉得科尔沁草原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一个水汪汪的女孩,倒像是在江南烟雨里走出来的。听你弹琴宛如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又见你在雪地里飞舞,实在是惊为天人!后来你竟然爬上窜下的淘气,还偷溜出去迷了路,没有少让我和四哥担心。”从我进宫以后,就没有机会跟十三两个人把酒聊天了,十三这时自顾自的回忆往事,也没发现我的异样。“进了宫以后,你倒是乖巧了很多,不多说话,也不与宫里人深交,却和郎世宁谈得来……虽然也有迷糊犯错,倒是都鸿运当头的给应付过去了……现在皇阿玛也喜欢你,倒是让我和四哥安心了不少……”
平时他都是说“四哥和我”的,今天倒是说成了“我和四哥”,我迷迷糊糊的想,又看了看眼前四四和十四的幻影,含糊不清的说:“谁让你们都那么早娶老婆的,现在都三妻四妾了,我不要做小老婆……”我说着再也抗不住酒力,一头栽在十三怀里。
“咦?寒……喂,醒醒……”
“墨寒姐姐,墨寒姐姐?”瑛琪轻声叫我,“姐姐起床吧,今天该你当值呢。”
我一下子坐起来,想起昨晚的事,问:“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是十三阿哥送回来的,还嘱咐奴婢给你喂了醒酒汤。”
哦,怪不得我没有像人家说的那样酒后头疼。“十三阿哥说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墨寒姐姐的笔写了几个字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