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菱道:“我二师哥都能猜出峡谷中有你的人马,齐侯能猜出,一点都不奇(提供下载…)怪。”
公子午道:“你们不了解我哥哥,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我却清楚的很,他一向懦弱,做事畏首畏尾,偏生耳根子特别软,疑心特别重,总提防我要夺他的君位,千方百计打压我,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他这样提防我,我自然也要提防他,等我长大后,便开始培植我的势力,当我势力大增时,你们猜怎么样,他忽然对我亲热起来,我侯中的姬妾,一大半是他赏赐的,还有一部分则是那些想要巴结讨好我的人赠送的。”
赵菱顿时想起洛邑回风院赏荷时他说的话:“很多,多到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可是没有我满意的,跟没有也就差不多……”每天要与这么多女子虚与委蛇,的确不容易,赵菱忽然有些同情他。
公子午继续道:“可是他这次威逼田庆,利诱田弃,引我走上死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当真让我大开眼见。他如此一反常态,唯有一个解释,有谋士在给他出谋划策。”
如果齐侯背后真有谋士,这个谋士是谁?他们想回去发动宫变,会不会反而自投罗网?
这一路上果真危机重重,各条要道早已封锁,并有层层重兵把守,不时有骠悍的骑兵呼啸来去,遇到行人即拦住盘问,但凡有一丝可疑,往往一剑斩首,极是凶残,三人每日都要看到好几起。他们不敢暴露行踪,躲在暗中默默观察几日后,终于看明白,枉死骑兵剑下的,女子脸上必有伤疤,男子的身材长相和公子午有着几分相似。
到处都在悬榜通缉他们,三人哪还敢走大道,自此晓行夜宿,专捡荒凉无人的地方行走,如此走了半个多月,竟然只翻过几座山头。临淄城还在遥不可及的东方,以他们这样的速度,只怕走上一年都未必走得到,公子午却无半分急躁,听得赵菱气喘吁吁,还提议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走。
公子午想要慢慢耗,陈域却不愿在齐国多呆下去,多年前的旧帐,他也想早点了结,只是他们躲起来已有一个多月了,外面的形势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六月的阳光毒辣,赵菱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心头一片冰凉。早上一觉醒来,离她不远的陈域不见了踪影,公子午淡淡地告诉她,陈域去打探消息去了。
外面风声鹤唳,陈域竟然孤身一人前往,不知有多凶险,赵菱不停跺脚,责怪道:“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公子午道:“他太了解你了,知道你肯定不同意,因此才半夜偷偷走的。你应该明白,我们俩跟着他,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赵菱心知他所说不假,爬上路边的大树,站到高处望穿秋水。现在已经日上中天,陈域却还没有回来,赵菱正自担忧不已,无意中低头,却见公子午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就坐在她身边不远处,两条腿还在那里悠闲地晃荡,根本没把陈域的生死放在心上。
赵菱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见了越发得来气,一巴掌拍去,骂道:“你还是个人吗?他在为你犯险,你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的安危。我二师哥伤势痊愈后,本来是可以选择离去的,念你可怜,这才答应留下来助你,你当真以为我们欠你不成?等到二师哥回来,我们即刻回邯郸,你一个人去临淄对付你哥吧。”
公子午避开她的袭击,冷笑道:“小菱,你当真以为陈域答应助我,是因为你的缘故,你怎么这样天真?”
赵菱道:“挑拔的话多说无益,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公子午道:“我本来真不想告诉你,可你太傻了,陈域的确是很爱你,可他会为了你放下刻骨仇恨,一辈子陪你风花雪月吗?那一个大雪之夜,右相府满门被诛,三千条血淋淋的人命,换成是你,你能忘记吗?”
赵菱道:“可你爹早就死了,这个仇再报下去还有意思吗?”公子午道:“我爹是死了,可我哥还活着,当年屠杀右相党羽,我哥可是不遗余力,而我那时还小,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去年你追到邯郸城外捉弄我,遇到黑衣人伏击,他和舒筠赶来救你,那是我们第一次重逢,我当时心想,今日命休矣,可他并没有杀我,我可不相信他还念着旧情,他能容忍我活到今天,只不过是要借我的手除去我的大哥。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吧,他到底还隐瞒了你多少?”
赵菱见他非但不感恩,反而还把陈域说得如此心机深重,不由得怒火上冲,飞起连环腿,今日就算踢不死这个薄情寡义的臭男人,也要踢得他满地打滚。公子午坐在树枝上避让不开,一把抓住她的秀足,两人双双跌下树来。
树下却是一个斜坡,两人掉下来后,一边在地上翻翻滚滚,一边犹在大动拳脚,就在纠缠得难解难分之际,陈域回来了,一把拉开了两人。
他带回来了一个让公子午沮丧的消息,就在他们峡谷遇险的那一天,齐国各地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齐侯下令,大肆围捕公子午的党羽,抵抗者格杀勿论,归降者不计前嫌,并且赏赐有加,目前,除了一小部分死忠的人还在负隅顽抗,大部分人眼见风向不对,纷纷掉头归降了。
那些曾经发誓永远效忠的追随者,还有谁是可信的?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三人默然相对,各自想着心思。良久,陈域打破了沉默:“你说,如果你死了,齐侯还会搜捕下去吗?”公子午眨了眨眼,解□上的玉佩和长剑,道:“要让我哥哥相信我死了,没有这两件东西可不行。”
☆、第三十七章 风毛雨血万人欢(一)
新月湾以弯道多出名,也以湍急的水流出名,在那道如同新月一般的急弯处,河水汹涌,大浪涛天,再加上河道中暗石密布,不慎掉落水中的人,至今无人能够存活。
傍晚时分,田勇率领着两百骑兵缓缓经过,他们已在这一带搜捕了一个多月,公子午却不见任何踪影,今日又得无功而返了。正当他在心里懊丧时,弯道处三个青年男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公子午在峡谷里失踪,据说随同失踪的还有那个赵国公主和她师哥,这三人腰悬长剑,恰好两男一女。田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挥手作了个手势,两百匹战马奔腾起来,两百支弓箭上弦待发,向那三人冲了过去。
正在喝水的三人听得动静后,不顾田勇等人的哟呵,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青竹林。他们刚逃入,骑兵已追赶到了。
一根柔韧的青竹弹了过来,率先追到的田勇一个凌空飞跃,避开了竹子,他背后的两名骑兵却没这样利落的手脚,顿时被扫落马下。田勇双脚一落地,立即双膝跪倒,叫道:“公子,是我!”公子午躲在一棵碗口粗的竹子后面,道:“你想拿我请功,不知有没有这个本事?”
田勇手中长剑率先抛出,接着又有两百只弓弦扔到了公子午脚边,两百名骑兵齐齐下马跪在地上:“我们发誓追随公子,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这是他们在青天白日下发过的誓言,并没有被腥风血雨吹散。田勇激动得热泪盈眶,道:“卑职听说公子在这一带失踪,因此假借立功之名,带领弟兄们前来接应,今日总算不虚此行。”
公子午连忙奔了出来,待得他们起身后,问起临缁城里近况,以及他府里妻儿的安危,田勇却也不大清楚,只知齐侯的兵马大半汇聚在东路,而公子午的追随者也在往这边开动。依照田勇等人的意思,即刻通知诸将率兵前来接应,等到各路人马到齐后,大伙儿杀向临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陈域站在边上默默旁听,听到这里插嘴道:“从这里到临缁,有一条近路,还有一条远路,你选一条吧。”公子午笑道:“你曾经是我二师哥,当然是我走远路,你走近路。”
赵菱明白,这条近路必定是指东路,布满齐侯的重兵,可说是危险万分。那条远路却不知是哪一条,公子午不是傻子,他肯舍近求远,自然是这条路比较平坦。
过去两人争相亲近她,数次大打出手,可是刚才的对话,却完全将她排斥在外,赵菱不由得暗暗心惊,道:“二师哥走近路,那我也走近路。”
陈域和公子午异口同声道:“你回邯郸!”
赵菱拉下了脸,陈域拉着她走到竹林深处:“小菱,有些事我一直没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