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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相道:“公子一向磊落,不知哪里不安?”
公子连道:“连昨日经过市集,看到有个人拎着一只老鹰,这只鹰长久被关在笼中,短时间失去了飞翔的能力,那人好心想帮它,他从高处放下老鹰,想让它重返天空,可是老鹰并没有如他所愿飞起来,它跌到了地上,摔断了双腿,不仅这辈子都没法飞翔,还很有可能性命不保。连想不明白,那人一片好意,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呢?”
魏相眸中睿智的光茫一闪而过,道:“那个人太性急了,他只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那只老鹰自己会飞向天空。”
公子连道:“连明白了,多谢相国大人开导。”
丹若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她这一个月吃尽苦头,终于睡回床上,心中自是百感交集,对着满室的阳光,丹若许下她平生第二个愿望:每晚有床睡!
丹若换上新衣,嗽洗用餐后来到前院,辛叔已等她很久了,他提出了很多种报答方式,丹若一概不接受,她只想尽快回到太行山上,可是回去的路被拦住了。
辛叔听完她的遭遇后,恨恨地道:“王申和陈娇那对丧尽天良的狗男女,专做这种没天理的勾当,这十多年已不知荼害了多少孩童,老夫一直没空去找他们的晦气,如今该是收拾他们的时候了。”低声吩咐辛江几句后,转头道:“丹若但请放心,老夫的人会一直护送你到想去的地方。”
丹若无意停留,她虽然百般推迟,辛叔仍坚持送了许多珍稀之物,临行前又塞给她一块令牌,一脸郑重:“丹若以后但有所求,见此令牌如见人,老夫定会设法为你办到。”
这块令牌的颜色仍为黑色,比辛源那块略大,雕刻的图腾仍然是草原飞禽,看上去更为凶猛。丹若明白,与其说辛叔送她一块令牌,不如说是送她一个承诺,这一大堆名贵的谢礼,她大多用不着,只有这最后一件才称得上珍贵无比。
挥手作别后,丹若骑着黄马,再次踏上了回太行山之路。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辛叔说墨家弟子行侠仗义,平生最见不惯欺强凌弱,所以他派了两个墨家高手护送她,一个叫叶详,另一个叫叶诚。
大暴牙陈娇的耐心超好,竟然还在那里等侯丹若大驾光临。她一眼望见丹若后,长鞭一挥,鞭梢已如毒蛇般卷向丹若的咽喉。
她今天好象是良心发现了,想给丹若来个爽快的,所以叶详和叶诚也给她来个爽快的。她那双不知卖了多少孩子的罪恶之手,终于把自己的命给卖了。
当陈娇临死前那声惨呼传开时,三角眼王申正在客栈中打盹,他用的兵器也是长鞭,他虽是梦中醒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一大篷铁筷从前窗射出,根根对准丹若,宛如一朵炸开的黑色火花,在阳光下闪耀着夺命的光芒。
丹若这点微末轻功,她根本躲不过、避不开。她今日死定了!
丹若闭上了眼睛,她刚滴下第一滴泪水,人已被带起。
叶详和叶诚击落最后一根铁筷后,冲进客栈,只见后窗翻开,王申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个瘟神只去了一个,叶诚连连跺脚,大叹可惜,叶详安慰他道:“好在陈娇已死,王申独木难支,想来这种买卖他是做不长了。”
叶诚道:“嗯,今日算他命大,日后再要撞在你我兄弟手里,定教他有来没回。”
丹若那一个月受尽陈娇折磨,看到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心中大呼痛快,当下连声称谢,叶详道:“丹若不必放在心上,这对狗男女为了满足自己一点私利,不知拆散了多少人家,也不知犯下多少命案,我们兄弟不齿已久,早就想动手收拾他们了。”
这段回程路其实和来时一样长,可是心境已绝然不同,叶氏兄弟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这些年走南闯北,仗剑天涯,听说的奇闻趣事不少,偶尔兴起便会挑一些说给丹若听。丹若钦佩两人的侠义,猜测他们行走江湖时,必定做了不少大快人心的好事,可是关于这点,他们自己从来不提,就算丹若问及,也总是一笑带过。
有叶氏兄弟护送,这一路当然顺当,他们很快就进入赵国境内。丹若本来是想直接回太行山上的,可是表哥下山时,师傅曾严厉交待过,他们隐居的地点绝不能外泄。此时公主赵菱的名头已经传遍天下,她这一路上行来,每天至少能听上十遍八遍,别人不清楚内幕,她却是明白的。丹若心中感激,当下改变主意,决定先去赵菱那里,等师傅接她上山。
☆、第十三章 谁道飘零不可怜(二)
进入城门后,丹若拱手谢道:“两位叶叔叔请回吧,不必再送了,实不相瞒,赵国的公主是丹若的师妹,她先以走失鹦鹉之名搜山,后以走失婢女之名封城,其实都是要找寻我,如今丹若打算去和她会合,不会再有危险了。”
叶详做事一向稳妥,一口回绝,声称如果不把丹若亲手交到赵菱手中,他们兄弟两人绝不回去。丹若说不过他,只得再次道谢,叶诚却已向路人打听清楚了侯府所在。
如果把安邑城比做朝阳,那么邯郸城就是秋月;如果把安邑城比做宝石,那么邯郸城就是明珠,两者都美,却各有千秋。三人一路欣赏街景,一路赞叹邯郸的美丽,不知不觉来到宫城,早有手持长戟的侍卫上前阻拦:“快些走开,这里不许闲杂人等停留。”
丹若道:“我们不是闲杂人等,烦请通报一声,我是公主走失的……”
她还没有说完,已有个脾气急躁的年轻侍卫打断了她的话:“你也是公主走失的婢女,对不对?”
正在兴奋中的丹若没有发觉异样,也未听出那个“也”字,她的笑容灿烂依旧:“对,我是……”已有一根长鞭兜头抽了过来。她好象与鞭子结仇了,到哪都能碰上。
有叶氏兄弟在,那根鞭子自是抽不到她,只是宫城她也别想进去了,那个侍卫见长鞭落了空,认定他们是来捣乱的,回头一声高呼,顿时涌出一大批手持兵刃的侍卫,一会儿就结成了弓弩阵。叶详见势不妙,赶紧招呼叶诚和丹若撒离再说。
三人在城中绕了大半圈,好不容易才摆脱追兵,叶氏兄弟垂头丧气,丹若更是深受打击,难道是赵菱不想见她?
“让开,快让开……”身后马蹄声急,人群躁动起来,叶详忙拉着丹若避到边上。
敢在邯郸街头骑马的,非富即贵,这次的却既非富商,也非卿大夫,而是四个与丹若年龄相仿的小孩,当先一对孪生兄妹宛如熠熠生辉的夜明珠,把邯郸城衬得越加光华四射,街道两旁的行人一个个看得目眩神迷,丹若却一眼就瞧见了追随在赵菱身后的表哥,她惊喜万分,不住地挥手大叫:“表哥,表哥,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