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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无疑是邯郸城最贫穷的平民区了。
赵菱武功最弱,刚开始跑的时候是她拉着赵晟,没跑多久,就变成赵晟和舒筠拖着她了,饶是如此,这么一停下来,胸口还是难受得几欲作呕。
陈域默默在站在她身后,几次欲上前搀扶,终是忍了下来。
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迎面驰来,驾车之人身穿灰麻衣衫,手中熟练地甩着马鞭,只是乱发遮面,看不清他的脸。
陈域的心沉了下来,赵晟的法子虽然不错,可是他忽略了一样东西,马车!
坐在马车上追踪,岂非比徒步行走更加省事,更为有效?
身后又传来“的的”地马蹄声,陈域转过身,果然又来了一辆马车,只是这辆车色泽鲜丽,驾车之人穿着最常见的交领深衣,看上去就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车夫。
这样的马车,邯郸城中一天至少能见到几十辆,四人终于明白,为何陈域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却始终无法找出来。
前路被拦,退路被阻,任谁都明白事情不对劲了。
☆、第九章 马迹车尘忙未了(二)
“快走。”赵晟拉起赵菱闪入身旁的小巷,舒筠和陈域都不熟悉邯郸城的地形,贸然兵分两路只恐更为不妥,只得跟上。
这条巷子更为阴深黑暗,墙角遍布青苔,四人施展轻功,飞速奔跑,陈域百忙中回头一看,果见那些人追了上来,连同刚才见到的两个车夫,一共有八个人,看上去身手均不弱。
形势对他们非(提供下载…)常不利,他们支持不了多久,对方却是人数众多,以逸待劳,直到现在才全力追踪。
巷子纵横交错,七弯八拐,没过多久,三人已被绕得晕头转向,再也辩不清方向,只是下意识地跟着赵晟往前跑。
对方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要是换成寻常地方,恐怕早就追上他们了。
只可惜无论多复杂的巷子,也有穷尽的时候,他们又看到了墙角边那条死去已久的小蛇,舒筠发誓,他至少已经看到三次了,那表示,他们至少在这个地方兜了三个圈子。
四人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因为身后紧追他们不放的人忽然不见了。
巷子静的骇人,只听到彼此“突突”的心跳声,四人抽出长剑,背向而立,结阵迎敌。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追击他们的人分成四路出现了。
一路在前,一路在后,两路在屋顶,他们被网在了中间。
“诸位是否认错人了,追着我们不放作什么?”除了陈域,其它三人还是首次真正遇上危险,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他。
“四位小友千万不要误会,在下的主人广揽天下奇才,最喜(…提供下载)欢结交朋友,在下看四位气度不凡,堪称少年英雄,不如随我前去拜见如何?”说话之人长着一张白晰的圆脸,满眼和气,未语先笑,初眼看去,和邯郸城中和气生财的商贾完全没有两样。“况且能够见到主人也是一般人盼都盼不到的福气,在下保证各位绝不会后悔的。”
赵菱作了个鄙视的表情,“他喜不喜(…提供下载)欢关我们什么事,谁稀罕见他,见了他保证后悔。”
“在下奉劝四位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的好,马车已为各位备妥,如果各位见过主人,不想留在那里,在下保证会送各位回来,但请宽心。” 商贾满脸诚恳,好心好意地劝说他们,那神情真象一个热忱的店主,在竭力诱导犹豫不定的顾客买下他的货物。
只可惜他的行为一点也不和善,房顶上的人跳了下来,包围圈缩紧了,看样子,他们若是不肯乖乖就范,对方就要用手中的刀剑请客了。
舒筠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发白,四个筋疲力尽的小孩,要对付八个有备而来的成年壮汉,只有瞎子才看不到胜算在哪一方。
这里每个人都眼睛雪亮,赵晟当然不例外,长眉一挑,朗声道:“阁下的请客方式实在是让人吃不消,要我们随你前去也行,只不过阁下是否该透露一下尊主人的名号,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等见到尊主人也不致于失了礼仪。”
商贾哈哈一笑,道:“四位小友见到在下主人后自会知道,何必急在一时?”竖起大姆指赞道:“好厉害的口才,连在下都差点着了你的道,不知小友肯不肯自报一下名号,也好让在下等见识见识是哪位少年英才?”
四人都是暗暗吃惊,这人既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何要来抓他们?他身后的那个主人又是谁?
赵晟见他不上当,心内焦急,脸上却是淡淡一笑,“些微贱名,不提也罢。”
商贾显然颇为赞赏他的胆识,恭恭敬敬作了个请的资势,“那我们走吧。”
赵晟脸上依然保持着优雅高贵的微笑,“好的,你们先请,我们随后就来。”
“这样就没意思了,莫怪在下要得罪了。”商贾脸上虽然还保持着笑容,眼中却已毫无笑意,他再无耐心装下去了。其它人早就等着他下令,刀光剑影渐渐逼近。
那人做事显然颇为谨慎,虽然大占上风,却丝毫不急不躁。
舒筠一只手慢慢缩入衣袖,另一只手拉住身边的赵菱。他对舒家世代相传的碧海云沙绝对有信心,可他不放心赵菱的轻功。
“吱哑”一声轻响,打破了两方的对峙。
这里是平民区,四周当然有人,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敢开门,实在有些不对劲。
众人都吃了一惊,齐齐回过头去,只见巷子最阴暗处,一面墙壁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老头,佝偻着身子,费力地提着两只象鸡笼一样的东西,步履蹒跚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这样的孤苦老人,天下间也不知有多少,他们的儿子死在了战场上,再没人给他们养老送终,有些人只能够起早摸黑地圈养一些鸡畜,穿街走巷,勉强换来几个钱,却只够苟延残喘,连个棺材板的钱都攒不起。
老头的衣着破烂不堪,显然就是那种可怜人。他只顾着闷头行走,浑然没有发现巷中有人,且来意不善。
笼子极大,黑布罩得严严实实,时不时传出几声低沉的“嘶嘶”声。
这种独特的声音,只有某种冷血动物才会发出来,舒筠久居山中,当然不会听错,可这里是民房。联想到先前赵晟说的一番话,心中一动,怪不得赵氏兄妹有恃无恐,赵晟一直带着他们在这里兜圈子,赶情还留着后招。
老头好象没吃饱饭,走到那些大汗身后的时候,忽然气力不济,两只铁笼脱手垫地,笼中之物一下子都逃了出来。
眼前五彩斑斓,尽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瞬间爬满地,众人谁都不敢乱动,那老头看上去似乎很着急,双手乱拍,口中乱呼,似是想招那些毒蛇回笼,可惜事与愿违,不仅没有招回去,反而引来了更多的毒物。
如果他们足够谨慎,在笼子翻地的时候逃走还来得及,现在却是为时已晚。
他们身后的空巷,不知何时已聚满了褐色的毒蝎,一边爬动,一边晃动着它们特有的钩子尾巴;两边低矮的屋檐下,就象店铺陈列货物一样,挂满了长毛的蜘蛛,正吐着丝慢慢地往下吊;墙缝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五颜六色的大蜈蚣,毛手毛脚的爬往路中央;头顶上“嗡嗡”作响,遮天蔽日的黄蜂一下子就把巷子变得如地狱般黑暗;最让人恐怖的是,众人的脚底下也冒出黑色的虫子来,就象蚂蚁搬食一般,争先恐后爬往众人的鞋面。
这下子,就算有上天入地的本领,也是没用了。
赵菱正在双脚乱跳,五、六只腿上长毛的蜘蛛已吊到了她头上和身上,赵菱失声尖叫不已,其它人也是毛骨耸然,每个人都在心中问自己同样一个问题,难道今日大家都要葬身在这个恶心的小巷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