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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离别,只在幻想中美丽,离别的美丽,缘于离别之后的重逢。”在路途中我的脑子里交织无数这样的念头,虽然它不含任何智慧的元素,但它却足以让我为将要面对的事情欣喜而不安。
由于第二次来福州,地形还不很熟,于是开始祈求那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好事,希望能发生在我身上,可老天总是不尽如人意。花了好一翻劲才找到了晴所在的医院。我没急着往里走,徘徊在医院门口,寻思着见到晴后该怎么说,怎么做。也许一切只能用微笑去面对!我深呼一口气,向医院里走去,经过礼貌的询问后,一位热心的护士小姐,带着我到了晴所住的房间,谢过护士小姐后,我敲了敲门,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熊猫眼,满脸写着憔悴,看着我提着一大堆东西,似惊讶或奇怪。
“请问找谁?”她问道。
“小晴是住在这个房间吗”?我反问道,晴曾告诉我,她父母都这么称她。
“你是?”
“我,我是她朋友,同学,朋友都称我阿明,你是她母亲?”我猜道。
“是的,阿明?你就是阿明?小晴常常在梦中叫这个名字,梦醒时,常以泪洗面!问她,她又不说话,让我这做母亲的好心痛。她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今世老天要如此折磨她!”她说着说着,流起了泪来,父母的爱永远是无私的。
“其实,伯母并不用这么悲观,生病是不可避免的,相信医学。而我们要做的是鼓励她,让她坚强起来同病魔战斗!”
“让你笑话了,进去里面坐吧。”她擦干眼睛泪说道。
“哪里,能在此听你那翻话,说明伯母没当我是外人。等等再进去吧,我想先和你聊聊。”
“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想和你聊聊关于小晴的事。”
我们在医院找了个地方坐下。她告诉我,暑假,一次小晴买菜回来后,在做饭的时候突然晕倒,送去医院检查得知是一种病(没说什么病,但看她的表情我知道这病不轻)。在一次他们夫妻吵口时,说漏了嘴,让晴听到了,从此,一家人便陷入了痛苦当中。快开学的时候,晴坚持要去学校几天,一是想看看新学校,二是和朋友道别……。我告诉她,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善良,温柔,体贴,还挺会关心人……
我们回到病房门口时,我与她商量好,她先进去和晴打个招呼,我再进去。门开着大概三分之一,我看不见晴,但我能清楚地听见她们母女俩的对话。
“小晴,妈妈想和你聊聊天。”
“嗯,噢,妈,刚才去哪儿了啊?”似乎有些责怪。
“到外面走了走,妈想问你,你很想阿明是不是?”
“妈,你怎么老是提他啊?”她的语气似乎是撒娇、生气或无奈。
“小晴,妈知道你很想他,更希望能见到他,对不对?”
“想他,想见他,是,可有什么用呢,他不会原谅我的,不会来看我的,永远也不会!”我想此时的晴,眼角定有泪,一种百般无奈与痛苦的泪。
上帝曾说过:人啊,总是期待那些未到手的,而不好好珍惜手中所有,怎么可能获得幸福呢?来,闭上眼睛祈祷,只要有心,上帝会恩准你的!”
不知道晴是否有闭上眼睛,我猜她会的,毕竟她是真的想我,更想见我。待伯母说完,我赶紧按下播放键,然后把耳机放在房间的地板上,里面传出的是一首我与晴再熟悉不过的歌曲,是首小齐的歌,是认识晴后,她第一次生日时为她点的一首祝福歌——《不再让你孤单》。
让我轻轻地吻着你的脸 擦干你伤心的眼泪
让你知道在孤单的时候还有一个我 陪着你
尽管有一天我们都会变老 老得可能模糊了眼睛
但是我要写出人间最美丽的歌 送给你
路很遥远 我们一起走
我要飞翔在你每个彩色的梦中 对你说 我爱你
我不再让你孤单 我的风霜你的单纯
我不再让你孤单 一起走到地老天荒
我不再让你孤单 我的疯狂你的天真
我不再让你孤单 一起走到地老天荒
我手握一束花随着清脆的歌声慢慢走进房间,走到晴旁边,顿时我们的目光融化在一起,形成一条直线。此时的晴,脸色憔悴,精神疲惫,失去了以前的娇眉,娇柔,但文雅,端庄。当歌声接近尾声时,我将花献上,并深情地对晴说声:我爱你!此时的我与晴早已泪流满面,脸上却带着笑容。是甜蜜?是感动?是羞涩?是惆怅?是幸福?真希望时光永滞。不知什么时候,伯母已经离开了房间。晴想再听一遍《不再让你孤单》,这次我把声音调小了些,为的是不给宁静的医院带来噪音。我拭去眼泪,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的咳嗽声,打破了万籁俱静的“沉默”,我用手轻轻地捶着她的背。
“是二姐告诉你的?”晴问道。
“嗯,现在好些了吗?”我边捶边说。
“好多了,谢谢!”
“呵呵,还来这套。”我笑着说道,又习惯地搓了下鼻子。
“老是学我。”她这么一说,才想起她经常搓鼻子的习惯。
“逢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惧黑。和什么样的人相处,久而久之,就会有相同的味道喽!”说完,一副很笃定的样子,她笑了,那笑容让我感觉像早晨荷叶上的一颗露珠,清新而诱人。
片刻,伯母回来了,看着她手里提着三份盒饭,我才意识到肚子饿了。洗完手后,我们开始用餐,其间我向她们介绍武夷山的景色,气氛很融洽。饭后我向伯母提议,周末让我来照顾小晴,好让她回家休息和照顾伯父。起先,伯母不同意,在我三寸不烂之舌的再三说服下勉强同意,或许是不好意思麻烦我吧。伯母买了下午的车票,上车前,我对她说:
“好好休息两天吧,放心,小晴有我在,我会照顾好她的!”
“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麻烦你了。”我以微笑点头回应,并目送着车消失在人流。送走伯母后,我到超市买了些水果、罐头、泡面等,然后火速回了医院,怕晴一个人太寂寞。回到病房,晴在看书。
“我回来了,在看什么书呢?”我问道。
“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
“哦,里面的文字好像有点文言文样儿,是吗?”
“嗯,你有看过?”
“一点点,不睡会儿吗?”
“不了,你睡吧,做了一上午的车,挺累的。”
“不会啊,你睡会儿吧,病人需要多休息!”
晴靠在床边,把头别向一边,突然发现她流泪了,我赶紧拿出纸巾想帮她擦眼泪,她拒绝了。
“病人,是,我是一个病人,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也没资格受到你的照顾!”我后悔说了“病人”二字,我知道已触及到了她的伤口。
“对不起。”我忙道歉,我觉得晴变了,变得任性、可笑,这么小点的不逐意就闹,以前她的语言常常奇警,笑谑而不失风雅。也许病人的心情往往很沉重,都容易生气,闹脾气,尤其是重病的人。
“我受不起。”看她这样,只能用苦肉计了。
“别这样好吗?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大笨猪,大蠢猪……”我边说边打自己的耳光,出手不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别打了,我不生气就是了。”她抓住我的手,扑在我的怀里,泪湿了我的衣服,拈在我胸上,好温暖,我如释负重。
“因为你爱我,我也爱你!”她依旧哭泣。
“答应我,振作起来,心情放松些,生气对身体不好。”
“嗯。”她答应并停止了哭泣。
“好了,躺下睡会儿,我讲故事给你听。”我擦干她脸夹上的泪痕,扶着她慢慢躺下后,开始讲故事给她听,其内容为:
有一个人,从小双目失明,懂事后,他深深烦恼,认定这是老天在责罚他,感到一辈子完了。亲友,社会都来关怀他,但他不愿在被怜悯中度过一生。后来一位老师对他说:“世界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都是有缺陷的。有的人缺陷比较大,因为上帝特别喜欢他的芬芳。”他很受鼓舞,从此把失明看作是上帝的特殊钟爱,开始振作起来。若干年后,当地传诵着一位德艺双馨的盲人推拿师的故事。
上帝知道了这件事,笑说:“我很喜欢这个美丽而睿智的比喻。但要声明一点:所谓缺陷是指生理上的,那些道德上缺陷的人是烂苹果,不是我咬的,是虫蛀的!”
我讲完,看她两眼亮晶晶的,似乎还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