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怎么会有血迹呢?
莫非,是她受伤了?
心,在这刹那几乎中止跳动,他甚至不敢扳过她的身子来看她,如果,她真的受伤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思绪,一片空白。
唯一的感觉,就是怕。
这种怕,比死亡更让他觉得骇惧。
手指一片冰冷,汗,涔涔地从颧际、手心、每一处的皮肤里渗了出来,冰冷粘腻,带着让我没有办法忽视的,越来越深的害怕。
直到,她哄着孩子入睡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心,才终于,又跳了一拍,这一拍,跳得,却是让自己涌起一阵涩苦来。
这样的担心,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吧?在她的心里,自己就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永远都是了……
而此时的殿外,却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尖叫声。
“太后!太后娘娘!”
是叶赫如云身边的侍女,难道,她……
萧锦彦打开门,赫然看到,叶赫如云半边身体都是鲜血,倒在地上。而她的手上,犹握着一柄弓箭。
而那只发疯的黑熊,此时,也倒在了离她大约三丈左右的一张桌几旁边,腥臭的血液,染红了华丽的织金地毯。
“太后娘娘!快,宣御医!”
粘血的弓箭,还有——他视线微移,那只疯狂的熊此时已经瘫倒在地,却被数十名禁军蜂拥而上,终于,被砍成了不堪入目的一堆血肉。
但,这疯狂的熊,却还在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只是,它,的疯狂,又最终成全了谁呢?
萧锦彦闻到阴谋的味道,满满地充盈在这殿内。
不过,他不是束手无策的人,阴谋,那是他最擅长的一门技巧。
策划这场阴谋的人,用熊的疯狂,要成全的是谁啊!叶赫如云…………不会,她不会那么傻,傻到要用自己南诏的舞曲,来引起群臣的不满。而且,如果自己预计的没错,显然,她方才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也是为了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番外:月朦胧
但,不可否认,叶赫如云倒真的很聪明。她见势不对,已然能够准确的判断出自己的处境不利,所以主动出击,到能尽可能的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再看她引弓射熊的前后动作,一箭命中熊的心脏,虽然射入的力道不深,但已经能够牵制熊的动作幅度。
再后来与之对持时,更不是一味傻傻地去挡,否则,以熊一掌的力道,即便她以身做挡,只怕自己的小命也就交代了。
“皇上恕罪!末将护驾来迟!”禁军为首的首领跪倒于地,请罪。
这本是宫廷夜宴,碍看嫔妃的关系,殿内外的禁军自然不会过多。而这头熊从挣脱栅栏,发疯冲进殿内,不过片刻的功夫,也难怪情势难以控制。
其间,这些禁军确实努力护着驾,本来完全可以护着两位太后与皇上安然从后殿退走的。
谁知道,因为叶赫如云的好强,阿柔还是险些将自己陷入危难中,从而,有了萧锦彦的殊死一护。
若论理,他们亦不算是有失的。
但…………
“护驾来迟?”阿柔缓缓的环视四周,口中冷冷说出这四个字,泠然吩咐,“来人,按军法处置!”
“遵旨。”
那禁军首领倒是个峥峥铁骨的男子,并未求一声饶,就被拖出殿外。
军法处置,就是死,元贞太后平时的温文尔雅,在这一刻,俨然消逝怠尽。
殿内,此时,弥漫着熊血的恶腥味,禁军的热血味,还有,倒在地上才被人扶起来的叶赫如云身上芬芳甜美的血味。
这一幕,与数年前,他还是摄政王时,为清除政敌而发起的一轮血洗刺杀,其场面是何等的相似啊!
紫宸大殿,或许,因为其在宫中特别阳刚的位置,注定了,此地不管如何更名换字,终究,都难以逃脱炼狱的嫌疑吧!
萧锦彦默默的跟在大队的侍卫身后,随着慈宁宫的侍女缓缓往柔仪殿而去。
他心中琢磨着,是时候,来一场真正的清算了……
天边,有明亮皎洁的月色笼罩在灯火辉煌的曲院回廊之中。但,耳畔亦非常不应时节的响起一只墨鸦的叫声。
番外:月朦胧(2)
柔仪殿中,谦儿已经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香炉边,紫铜搓金搓银的莲花更漏里,水声一滴一滴,如晴空后屋檐下滴落的残雨,一声声悠远。。
时光也在这悠悠韵律中渐渐过去了一刻又一刻,直至听到梆子的敲击声,穿过重重高墙、深深院落。
遥遥一声,惊破一殿的沉寂。。
“太后娘娘该歇息了。”上来躬身回话的是徐夫人,阿柔看了看她,又瞟了一眼窗外寂寥的雨丝,低声道:“他回去了?”
“是,主上……临走时对奴婢说,万事皆有他在,叫娘娘不必担心。”
她说得委婉,阿柔却几乎没听进一个字。。f
一殿的沉默,无端撩起了心底深处那点讳莫如深的晦涩。。3一点苦,一点凉……。
“嗯,哀家也歇了。”孩子送到隔壁的寝殿中,交乳母抱了放到床上,阿柔眼看着孩子睡的沉了,这才放下手里的纱帐,转身往自己寝殿里走去。
少顷,便有侍女几人手捧花梨木雕牡丹四喜纹托盘进来,服侍主子换了寝衣之后,吹熄蟠龙九枝烛台上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掩袖悄声出去。。
阿柔睁着大大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睡着过。
她这一生从未惧怕过死亡,甚至,曾经在最苦最难的时候,生过一意求死之心。
可是,今日,当那熊掌朝自己拍来时,她闭上眼,却浮现出谦儿粉嫩的脸颊……
她知道,自己其实的惧怕的。因为,彼时的她心中无牵无挂,而今,却因为有了对谦儿这份不可割舍的爱,而生出了畏惧。
如果,今日他晚到一刻…。。不敢相信,自己以后还能见到自己可怜的儿子么?
于是瑟瑟一身冷汗,分明抱着柔软轻薄的丝被,手中却滑腻腻的只有满掌的凉意。
阿柔醒后,只觉得周身皆是一头一身的冷汗,背心湿黏黏一片。
秋风像无形的手,穿帘过帐而来,带着初春的嗖嗖冷意,冻得人瑟瑟一颤。
今年的冬天,看来比往年来的更早,也更加的冷了。
番外:月朦胧(3)
这日早朝,因为叶赫太后有伤在身,阿柔借口要去探病,故而早早回了宫。
上清宫那里,自然是要做足功夫的。流水样的补品,与各色珍奇的跌打损伤膏药,皆是亲自指派了徐夫人领人送过去。
午后闲来无事,又不能在这秋日丽阳中安然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阿柔最后还是掀开帘子,唤人进来伺候了梳洗起身。
慈宁宫后面有一方园子,满植名贵花木,入目皆是苍翠,骄阳若鸿,洒下一天一地金粉,落在花瓣枝叶间,又有清气绵绵不绝蕴纳盘桓在身,深深吸一口,缈缈如在仙境。。
徐夫人见太后立于花树下,久久无言,便示意众人皆退下,只余她与阿柔两人在园子里静静站着。
秋风扫过人面,带起一道微微干涩的泪意。阿柔的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那笑容如此淡薄,尚未滑到脸侧就已然消失,看起来像是一笼淡淡的烟雾,悲凉的散落在冷风之中。
也许,只有离开这个地方,才会有真正心平气和开心安宁的日子吧!可惜,她已经此生无望了。
昔日带着小安在边陲小镇租房度日,每日柴米油盐的日子,,已是久违了。
她抬着头望着,目光依稀穿透了时光,定格在最初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被人捆了手脚丢在寝殿里,一大堆人冲进来,为首的那人回过头来,眼睛是清凉凉的静寂。
她一直以为那是冷漠无情的残忍,是毫无温度的寒冷,双眸中竖起一面镜子,无论何种目光望过去,都是冷冷的反射回来。
以高高在上的仰止,不屑的俯视下面的芸芸众生。
然而如今再一次回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