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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穿好衣服,瞧了一眼屋里头层层叠叠的几道幔帐。薛夫人的身影歪在床里头,不闻声气作响。
于是便只有自己亲自出来安排,先叫人去请楼里常用的大夫,然后跟着玉容一起去了嫣柔住的屋子里。
楼清风见红袖到来,连忙寒暄了一阵。红袖心中心事丛生,也不与她多说,便让她避开病气,先回去。
“今儿起,这屋里就先禁足了,等柔姑娘病好了,再来禀我知晓。旁人,不得轻易进出。”
红袖很是清楚这楼里的人心恶毒,要说这种趁人病下手逼害的例子,自己是早就司空见惯了。
好在嫣柔发热的时间不长,到了下午,吃了两贴大夫开的药下去,总算渐渐缓和了下来。
忧思成病
紫婷年纪小,不过胜在做事情仔细,这每日里端茶送药,晚上守夜的,几天功夫下来,小脸都是瘦了一圈。
待到嫣柔病好,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了。因着人在病中,所以薛氏格外关照,叫嫣柔这几日不必上课,又不时送来些滋补品,表面功夫做的是花团锦簇。
“姑娘,你这可真是因病得福啊!我可是听说,旁的姑娘,都没你这份待遇呢!”紫婷年幼不知深浅,见了这些东西,难免有些替自己姑娘开心的。
嫣柔只是沉默的笑一笑,这些东西,带来的到底是福是祸,谁能说得准?
心里有事,便是坐在床上半躺着,望着窗外一帘桃红柳绿,胸口也是闷的一阵阵发紧。
这日嫣柔正吃了早饭,待要带着紫婷出去透透气时,却见薛夫人院子里的负责跑腿的丫鬟玉箫来见。
“柔姑娘身子大好了?这可是桩喜事!刚好夫人想请你过去坐坐,请姑娘随婢子来吧!”
说着,就代替紫婷上前来扶住一脸虚弱的嫣柔。
嫣柔知道该来的躲不过,于是只得镇定前往。两人在园子里穿山绕水,走了小半刻功夫,只走的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方才总算来到一处轩馆之前。
“柔姑娘,夫人请您进去,奴婢等在外头候着吩咐。”玉箫在阁楼门外止步,伸手往里头一引。
嫣柔抬头一看,只见那馆阁楼高两层,朱漆金粉描花刻云,状如弓字。
因楼上四面都装置着雕花隔扇百叶窗,视线甚为高远,便起了一个颇有诗意的名字,叫“眺听烟霞阁”。
门前两根柱子上悬着一副对联,道是:松排山面千重翠,日较人间一倍长。
这是薛氏平日消遣的所在,平日姑娘们并不能轻易踏进来。
嫣柔想了想,最后并不走前面的正门,转了一圈绕到西南的侧门方进了阁内。
她没有见到,一直矗立在二楼临窗观望的薛氏,嘴角浮起的那一丝满意的笑容。
忧思成病(2)
嫣柔一进屋,只见满室雅致,地上是考究的云纹大理石,一屋子的紫檀木家具,往前走几步,便闻到一股秀丽曼妙的香气。
那幽然之香,仿佛是万丈林海里一点细碎的阳光,穿透枝叶藤萝投射到地面上来。
她心中怦然一动,看来薛夫人也是个懂香之人。那香气愈闻愈发的清新,仿若晨露朝花,整个人像被醍醐灌顶了一样,爽快异常。
越往里走,那香气就越发繁复。
细细一嗅,骨干一般的主香当中夹杂了无数细密、轻盈的淡甜——花香、果香、茎香、根香,像暗室中光线中舞动的尘屑花粉,引得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入进去。
就这样陶醉着,缓缓穿过门槛,屏风,一路行进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耳边一个声音懒散的响起,在叫她,又像是在问她:“来了?”
她循声抬头,见薛夫人在前面扶手椅上端坐着。天已入秋,虽日间还是有些暑气未散,终究早晚还是清凉薄寒的。
今日薛氏装扮的甚是端庄贵气,穿一身密合色潞绸葡萄结子对襟袄儿,软黄纱挑线裙子,红绣鞋。
头上戴着银丝狄髻金钗,金仙人红宝石蝴蝶关顶,凤乘云攒金丝挑心,压着一头乌油油的青丝,华贵而又利索。
望仙髻四围罩一块貂鼠卧兔,露出下面的远山眉,秋水眼,真正是年华暂老,秋水未竭。
“见过夫人!夫人万福!”嫣柔心里是隐隐觉着今日薛氏巴巴的打发人找自己来无甚好事,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薛夫人倒是满脸和颜悦色,她虚扶一把,一手指了自己身边下首的位子,叫嫣柔坐下。
“好孩子,好端端的病了一场,瞧这小脸瘦的……可叫人心疼不是?”。
说着,又回头对立在身后的白涟说道:“一会将我院里供给的燕窝给姑娘送一盒过去,这样弱的身子,将来可怎么得了?”
白涟瞧了嫣柔一眼,眼底是不加掩饰的不屑与慵懒。
处变不惊
自那事过后,好些日子也算平静,她以为就此过去了。
又琢磨着,想薛氏不过是纸皮老虎而已,亏得自己害怕的几夜睡不好。想到了这一层,白涟如今愈发的懒怠。
只当自己论讨欢心也不如红袖妹妹,又因着好些日子不曾见到情郎,更加的心下无趣,做什么都提不起神来。
嫣柔才刚斜斜坐下,听到薛氏这样言语又连忙起身,连连推辞道:“不敢当不敢当,夫人如此厚爱,阿柔哪里敢当?”
薛氏笑着,一手捧起手边的茶盏,一手揭开那描花镶银丝茶盖,说:“如何不敢的?那夜是绿鸢那丫头背后捣鬼,华眉心里不服歆月,这才一起挑了事,欲要叫你心里惊慌怯场。你是个好样的,到底不曾辜负我和你歆月姐姐的一番苦心。”
说着,又往白涟那边瞄了一眼,状似无心的说道:“去跟前院说一声,一会顾先生要来,要他们直接引到这里头。”
白涟一听,自是脸上一阵喜色掩不住,明显的连嫣柔看了心里都有些不自在。薛氏制作不知,偏过头去,侧脸专心品茗。
白姑娘应了声,扭着腰肢自去安排。
嫣柔坐在那椅子上,两手绞在一处,真是起来走也不是,坐着也不安生。
顾玉鸣……那双看似平静,实则锐利无比的眼睛,她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况且,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她来了,偏生赶上他也来。
莫非……。
薛夫人看出她的不自在来,微微一笑:“别怕,顾先生不是外人,再说了,他今日来,是有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的。”
嫣柔只得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愈发狐疑起来。
难道楼清风对自己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可顾玉鸣要将自己卖到哪里去呢?
嫣柔心里并非没有惧意,只是,她心里也不全是惧意。真要是那样,怕有何用?总之是要想法子和他们这些才狼虎豹周旋一二才是。
几番变故下来,嫣柔已不再轻易向所谓的时势命运低头。哪怕是势不如人,也要学着扭转劣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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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变不惊(2)
正忐忑不安的坐着,却隐隐听得外头有一阵子喧哗,隐约有人在高声叫着什么。
嫣柔心中惊诧,想着也是怪事一件。因着自己来这边几个月,往日里前院再歌舞升平,也只能隐隐听得丝竹声袭来。
这后院历来规矩森严,怎么今日好像有人叫骂的?要知道,薛夫人可是顶喜欢清静的一个人。
薛氏眉间隐隐一颦,而后很快舒展开来。她看起来倒还面色平静,不过还是叫了外头的小丫鬟去看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