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禾轻声道:“胥大人,你放下我歇歇吧。”
“不必。”胥帛琛抬眼看了眼阳光下的小团子,直言回答道:“我不累。”
胥帛琛只是有些热而已,并未觉得累,陆瑾禾这个重量对于他们习武之人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陆瑾禾只觉得胥帛琛额角上那些细汗是因为抱着自己太过劳累所致,心下顿时升起一阵愧疚,忍不住抬手用袖子为胥帛琛擦拭了汗……
胥帛琛脚步一滞,停下来抬头看着陆瑾禾的脸,陆瑾禾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看的明显一愣,为其擦汗的手也凝在了半空中,有些不明所以的回望着胥帛琛……
胥帛琛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小团子为他擦汗的这个动作是出于本能还是为着他抱着她下山而做出的回报呢?
思量了片刻,胥帛琛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比较大,眸色黯了黯,胥帛琛将怀中的陆瑾禾又抱紧了几分,继续前行赶路。
陆瑾禾有些不明所以的四下看了看,收回了手,没再说话。
二人这般相对无言一路前行,直到黄昏时分,终于出了这连绵的山,上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秋日的斜阳在芒草和杂树之间缓缓下沉,二人在一块指路牌前停了下来。
胥帛琛将怀中的陆瑾禾缓缓放了下来,确认她站稳后方才松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指路牌有些破旧,上书三个大字——汝安县。
陆瑾禾看清地名之后眼睛亮了起来,扯了扯胥帛琛的衣袖兴奋道:“大人你看,是汝安县!”
胥帛琛不解:“汝安县怎么了?”
“汝安县的县令是我的同窗!”陆瑾禾兴奋道:“我们快过去吧!”
胥帛琛没说话,目光落到了那破旧的指路牌上,汝安县的县令一直空缺着,科举放榜以后外放了一名乙科的举子前来,想不到竟然是陆瑾禾的同窗,看着小团子这般开心的表情,这汝安县的县令应该和她关系还蛮好的……
胥帛琛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胥帛琛猜测的没错,汝安县县令林邈之的确是和陆瑾禾关系蛮好的,陆瑾禾在宥州学堂读书之时,大部分的同窗都觉得她没什么男人的英气又生的过于粉嫩孩子气,所以都不怎么喜欢她,唯一肯和她来往的就是这个林邈之,后来科举前夕陆瑾禾忽然知道了自己是女子又听闻了自己生父的事情,一纸留书便来了卞阳,也没来得及和林邈之知会一声,后来二人竟然在贡院里又遇到了,在后来就是科举结束等待放榜,本以为二人能一并留京任职,却不曾想林邈之未中三甲,被外放至了汝安县做了县令,临行之时,还是陆瑾禾前来送别的他。
“他……知道你是姑娘家吗?”胥帛琛忽然问道,打断了陆瑾禾的回忆,陆瑾禾回过神便对上了胥帛琛有些不悦的眼神。
虽然陆瑾禾不明白胥帛琛的不痛快原因为何,却还是乖乖摇了摇头作为回答。
见陆瑾禾摇头,胥帛琛眼中的不悦霎时间消散了,淡淡的说了声:“走吧。”
言罢,胥帛琛上前一步重新将陆瑾禾抱起,按照指路牌的指示,朝着汝安县的方向走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汝安县是个小县,地处偏僻,甚至还带着一丝荒凉之意,距离卞阳城虽然不远,却隔着那几座大山,交通不甚便利,是个颇为闭塞的县城,前任县令死了之后,本应即刻派人补上这个空缺,可但凡合适的人选都纷纷托关系铆足劲儿的不愿意前来,最终只好派了个不能违抗的新科举子。
二人循着这条蜿蜒小路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汝安县的城门。
城门和那指路牌一样又破又旧,两边站着两个没精打采的守城卒,胥帛琛抱着陆瑾禾从敞开的城门堂而皇之的入了城,那两个守城卒看都没看他们俩一眼。
入了城,稍一打听便找到了那个同样破旧的县衙,这个县衙破旧到什么程度,简单说一看就是个清官所居。
本以为可以顺利见到林邈之的二人却被衙役给轰了出来,如此狼狈的二人被理所当然的当成了叫花子。
又饿又累的陆瑾禾暴躁了,抡起鼓槌铆足了劲儿的狂擂鸣冤鼓,那狂暴的气势连胥帛琛的都被震慑住了,想着她初见自己时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和现下简直判若两人……
胥帛琛挑了挑眉,只觉得有好戏看了……
乒乓的鼓声响了不出三声,那不耐烦的衙役便又出来赶人了,陆瑾禾扔了鼓槌从胥帛琛身上掏出了大理寺卿的腰牌直接亮在了那衙役的面前,怒道:“少废话,叫你们县令给我出来!”
那衙役一见是大理寺卿的腰牌,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县衙里。
这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就寝了,林邈之早已经换下了官服,身着一身寝衣就被那衙役火急火燎的给叫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陆瑾禾那张团子脸脏兮兮的,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很,林邈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瞠目惊讶道:“陆栀言!”
陆瑾禾开心应道:“子谦!”
胥帛琛眉头紧皱,心下狠狠地嫉妒了起来,陆栀言?原来她的小字叫栀言,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尤其是这林邈之还颇有些风度翩翩,满脸的书卷气,是个相貌颇佳的男子……
胥帛琛忍着心里的妒火,同林邈之寒暄客套了几句后被其引入了县衙。
林邈之命令那唯一服侍自己的女使去打扫客房,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又备上了些饭食。
待到二人沐浴更衣,梳洗干净,坐到桌旁用膳之时已是将近戌时。
当着胥帛琛和林邈之的面陆瑾禾也没什么好矜持的,这两个人都是见识过她的吃相的。
陆瑾禾的吃相再席卷残云也只是自认为的席卷残云,她的嘴巴小,再狂塞也是有限的,搭上她这张脸蛋儿,外人看着反而是可爱的不得了。
“胥大人,冒昧问一句,二位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林邈之询问着,拿起公筷夹了些鸡块到了陆瑾禾的碗里,那动作娴熟的模样,想也知道必然不是第一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胥帛琛的嫉妒之火又燃烧了起来,小团子在宥州这些年看来是和这个林邈之来往甚密!
陆瑾禾本以为胥帛琛会答话便专心致志的吃,咀嚼了半晌却仍是沉默的很,只好从食物中抬起头,却见胥帛琛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根本没听到林邈之的询问,便只好代为回答道:“我们滚到山坳里去了。”
胥帛琛的表情在听到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舒缓了许多,却又在看见陆瑾禾抬手夹起林邈之方才给她夹的菜肴一口塞进了嘴里的时候,又凝重了起来。
本是擅于察言观色的陆瑾禾此时正顾着吃完全没发现胥帛琛神色上的转变。
陆瑾禾简单同林邈之说了这一路的形成,隐去了起因,只说是因公出行,途中车坏了一不小心就滚下了山坳。
胥帛琛送了一筷子吃食进嘴,对小团子的谎言甚是满意,并未因为与林邈之的关系便口无遮拦,与人来往有所保留这一点是好的,但转念一想,小团子对他也是如此便又有些不痛快了起来。
林邈之见胥帛琛的脸色不善,便也就此结束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陆瑾禾聊了些无关痛痒的往事,就此结束了这顿晚饭。
一顿简单的饭,吃的林邈之心惊胆战,那位胥大人本就长得威风八面,脸上还阴晴不定的,这般喜怒无常的人这陆瑾禾是怎么在他手底下做事的,情不自禁的就为她捏了一把汗。
汝安县的县衙虽然破旧,但也比那冰冷的山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接连两日的疲惫让陆瑾禾挨到枕头便睡了过去,胥帛琛倒是辗转反侧,一想到陆瑾禾与林邈之的这么多年是他没能参与的,就莫名的不痛快,过了子时方才睡着。
翌日清晨,林邈之命那唯一的女使为胥帛琛和陆瑾禾准备了早膳,自己则是早早的上值去了,这汝安县别看地方小,每日都有断不完的官司,尽是些东家状告西家偷了自己的鹅,南家状告北家占了自家的田之类的事情,虽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断起官司来却是头疼的很,林邈之每日都忙到很晚。
胥帛琛本想等着陆瑾禾一并用早膳,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去房间寻她却发现人根本没在房间,等到早膳快要凉了陆瑾禾方才回来。
“你去哪儿了?”胥帛琛急言问道,这人生地不熟的还瘸着一只脚,就敢这么乱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去买金疮药了……”胥帛琛的语气让陆瑾禾有些委屈,缓缓的将刚刚才买回来的金疮药放在了胥帛琛面前,低声道:“大人你的伤……该换药了……”
胥帛琛霎时间为自己的语气自责了起来,他受伤的事他们都瞒着林邈之,便只能自己偷偷出去买药,他竟然还用那种语气同她讲话,胥帛琛眼带愧疚的道歉道:“对不起……我只是着急……”
陆瑾禾小嘴抿了抿,拿起金疮药瓶:“我帮你换药吧……”
胥帛琛解开衣襟,背对着陆瑾禾好方便她为自己上药,伤口已经结痂了,药粉撒上去也根本不会痛。
伤口换好了药,二人方才坐下来用那还带着些余温的早膳。
林邈之为他们准备的早膳很是简单,糍糕,炊饼和素粥小菜,很符合他这个清官衙门的气场,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陆瑾禾方才刚刚吃饱,筷子都还没放下,一个衙役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他们二人匆忙行礼道:“陆公子,林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陆瑾禾将手中的勺子放回了碗里,十分不解道:“他不是在堂上审案子么?叫我作甚?”
那衙役回答道:“林大人遇到了难断的案子,请您过去帮忙斟酌斟酌。”
陆瑾禾闻言,起身同胥帛琛道:“大人你接着吃,我去看看。”
陆瑾禾说完,便一瘸一拐的同那衙役前往了公堂,胥帛琛看着她的背影哪里还能接着吃的下去,放下碗筷也跟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瑾禾一进公堂,急的满头大汗的林邈之便命人搬了椅子放在自己的旁边,见了救星一般的将人招呼了过来。
“什么案子这么难断?”陆瑾禾看着林邈之那一脑门子的汗,不由得暗暗感叹:鸡零狗碎没小事……
“唉……”林邈之一声长叹,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个中年男子,开始同陆瑾禾说起了事情缘由。
堂下跪着的两个中年男子一个叫陈田一个张林,陈田是原告,张林是被告,二人闹上公堂的缘由是一只配种大肥猪。
这只配种大肥猪是陈田家的,前几日张林家的母猪发了性,要找种猪来配种,正巧陈田家的种猪一向是用来配种的,所以这张林便理所当然的找上了陈田,陈田自然是欣然的应下了这桩差事,当天晚上,张林便将自家的母猪赶进了陈田家的猪圈里。
配种结束后,张林便接回了自家的母猪,事情到此都还相安无事,直到今早,陈田前去喂猪的时候猪圈的门没有关好,那配种大肥猪吃饱了以后便跑了出去,循着那母猪的味道直奔张林家而去,张林一见这白送上门的大肥猪,直接打开自家猪圈门成全了这对猪家眷侣。
陈田发现自家种猪跑了以后便是一路追随,可等追到张林家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自家那不争气的大肥猪已经被关进了张林家的猪圈里,并且说什么都不肯走,而张林见这送上门的大肥猪自然是不肯放过,便说其是自家的猪,奈何这猪身上又没有证据,便一路闹上了公堂……
陆瑾禾听完,神情有些复杂,说什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上公堂给猪断官司……
林邈之却是一脸的为难,两方各执一词,偏猪又不会说话,难办的很,正巧陆瑾禾在此,她的鬼点子一向是比自己多的,这方才把她叫了过来。
陆瑾禾清了清嗓子,凑近了林邈之,悄声问道:“你问过他们两家都是用什么喂猪的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问过了。”林邈之答道:“陈田家开豆腐坊的,都是用豆渣喂猪,张林家是普通人家都是打些猪草来给猪喂食。”
“那这不就好办了。”陆瑾禾悄声道:“你只说要剖猪肚子来检验不就成了。”
“这招儿我用过了。”林邈之也是压着嗓音道:“我一说要剖猪肚子来验,他们两个都是说什么也不让,没有一个主动招认的。”
“……”陆瑾禾没说话,看来这做贼的是一点儿都不心虚啊……
“你快想想办法吧!”林邈之一脸的无奈:“那后面还有一堆鸡毛蒜皮的案子没断呢。”
陆瑾禾将目光瞥向了堂外,果然是一群等待着上堂的人,乌泱泱的一片,思量片刻后,陆瑾禾清了清嗓子,正色朗声道:“依我说,这罪魁祸首就是这配种大肥猪,来人,先把这猪带上来!”
陆瑾禾一声令下,抢过林邈之旁边的惊堂木啪的拍了下去。
几名衙役应声面面相觑,带了这么久的犯人这还是第一次要带猪上堂,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自家正主。
林邈之虽然有些不知道陆瑾禾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陆瑾禾的鬼点子他还是见识过的,摆了摆手便让那群下去带那配种大肥猪去了。
不多时,那配种大肥猪便被捆了起来,由那两个衙役用杀威棒一前一后的挑着,嗷嗷叫着带上了公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田和张林属实有些看傻了,心下皆是暗自揣摩着,这新上来的粉娃娃把猪弄上来究竟是何用意。
“启禀大人,嫌犯大……噗嗤……大肥猪带到。”那衙役忍住笑意说完,在林邈之的挥手示意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
陆瑾禾见这猪已经带到,一瘸一拐的来到了堂下,站在了那嗷嗷直叫的大肥猪面前,神情严肃道:“配种大肥猪,你可知罪?”
话音一落,满堂哄笑,从林邈之到衙役再到等候断案的人群,乃至原告和被告以及躲在内室偷看的胥帛琛全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纷纷伸长了脖子,兴致盎然的看着陆瑾禾审猪。
那猪被陆瑾禾一吼,哼哼了两声,陆瑾禾全然不顾那一室的哄笑声,继续正色对那大肥猪斥责道:“你还敢狡辩是吧?我就先治你个藐视公堂之罪。”
陆瑾禾说完,拿过衙役手中的杀威棒就对着那大肥猪下了手,手中的杀威棒先是在那大肥猪的肚子上打了几下,又在那大肥猪的背部打了几下后,那大肥猪嗷呜一声吐了出来……
一地豆腐渣成喷射状散落在了猪嘴的前方,霎时间整个公堂上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几个衙役已经干呕出了声。
陆瑾禾强忍着恶心将杀威棒还给了那名衙役,捂住鼻子跛着脚回到了堂上,对着林邈之道:“是豆腐渣,审判的事儿还得是你来,我先走了……”
陆瑾禾逃一般走了,林邈之是第一次见到跛着脚的人还能走的这么快……
那大肥猪吐出的是豆腐渣,谁是谁非不言而喻,林邈之判了自上任以来最令人作呕的一桩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剩余那些前来告状的人一股脑儿的跑了一半,纷纷说是要改日再来告,托了陆瑾禾的福,今日的县衙各位都可以准时准点的散值了。
胥帛琛赶在陆瑾禾回来之前便走掉了,那一室的酸臭味他在后堂就闻到了,不走的是傻子。
胥帛琛回去了客房的堂屋里,一落座便开始忍不住的笑意,笑着陆瑾禾方才审猪的事情,但这笑容里更多的是自豪,小团子总是能不经意间让他眼前一亮,而每一次的眼前一亮都会让他对她的喜欢更多一分……
陆瑾禾出了公堂,便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挪回了客房,一进堂屋就见胥帛琛在笑,她不明所以道:“大人你笑什么呢?”
“你是怎么让那猪吐出来的?”胥帛琛毫不掩饰的问,陆瑾禾落座的动作微微一滞,她没想到胥帛琛会跟着去看,顿时有种小手段被戳破的感觉,略带尴尬的回答道:
“我是跟我爹学的。”
胥帛琛不解的追问:“令尊不是郎中么,怎么还会这个?”
“是我小的时候,生病不想吃药,就偷偷把药给倒进猪食里了,结果那猪吃了以后就浑身抽搐,我爹就是用这种办法让它吐出来的。”陆瑾禾的神色越发尴尬了起来,掩饰性的拿起了茶盏,毕竟这是件糗事,可她却丝毫不想隐瞒着胥帛琛。
胥帛琛的笑意越发浓烈,忍不住道:“你家里还养猪?”
“嗯。”陆瑾禾点了点头,神情自豪了起来:“猪牛鸡鸭鱼我家里都有养的,还有个专门的小菜园,给我吃的菜和肉,爹爹都是养在家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胥帛琛没再说话,有些惊讶,却又有些意料之中,初见陆瑾禾的时候看她那溜光水滑的粉嫩模样就知道她必定是养尊处优着长大的,现下听到这些,方才明白了这小团子是如何被养的这般粉嫩的,陆盛文当真是很用心的在娇养着她,这陆盛文也当真是厉害的,竟然能让小团子这般养尊处优却又毫不骄矜,半分矫揉造作的气息都没有。
陆瑾禾初见胥帛琛之时的胆怯让胥帛琛觉得这是她被娇养的原因,后来付离鸳的事情让胥帛琛见识到了她的机智勇敢,现下这审猪一事又让胥帛琛见识她俏皮可爱的一面,当真是让他对陆瑾禾的喜爱越发的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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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的夜长,晚膳时分天色便已经暗成了墨蓝色。
晚膳是陆瑾禾与胥帛琛单独用的,林邈之被她这一帮忙,晚膳直接省了,却掐着点儿在陆瑾禾用完了晚膳之时上门来又将她叫走了。
胥帛琛一阵不爽,小团子的脚伤还没痊愈呢,这林邈之做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折腾她!
胥帛琛想了想,还是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林邈之顾念着陆瑾禾的脚伤,并未让她走太远,二人就站在庭院的一棵柳树下说着什么。
树下修着一张石桌和石凳,石桌上放着一张棋盘和一局残棋,陆瑾禾同林邈之面对面而坐,各自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胥帛琛不敢走的太近,听不清他们两个说什么,只能偷偷的看着。
明月偏西,星斗满天,秋风乍起,一片凉意。
胥帛琛的醋意翻滚了起来,这二人映着月光下棋,真是像极了秉烛夜游的苏轼与张怀民,自己的行为倒是格格不入的很。
陆瑾禾倏然星眸一亮,笑了起来,似乎听闻了什么很是惊喜的事情,那张粉团子脸上绽开的明媚笑容,让胥帛琛的醋意越发汹涌,也不知道小团子和林邈之在说着什么,竟然笑的那么开心。
胥帛琛忍无可忍,大步流星的踏了过去。
如此沉重的脚步声陆瑾禾与林邈之自然是听见了,循着脚步声看过去,只见胥帛琛颇有来者不善的味道朝着他们走了过去,虽有些不明所以,二人还是起身相迎。
林邈之礼貌性的见过胥帛琛,胥帛琛却只是微微颔首,冰冷着一张脸仍是一副来者不善的味道。
林邈之更加不明所以了,这胥大人怎么了这是,怎么活像他抢了他媳妇儿似的……
饶是林邈之再不明所以也知道自己该退场了,急忙告退了胥帛琛,逃一般走掉了。
留下的胥帛琛和陆瑾禾面面相觑,一个不明所以,一个一脸不悦。
陆瑾禾看着胥帛琛那一脸的无名火气,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胥帛琛看着陆瑾禾这一脸的无辜越发的怒了,忍不住酸道:“这大半夜的秉烛夜游是想效仿古人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半夜?”陆瑾禾呆呆的仰起团子脸看了看月亮的位置,直言道:“这还不到戌时怎么就大半夜了?”
胥帛琛一噎:“即便不是大半夜,也是入了夜的,你们这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陆瑾禾瞠目结舌却愣是没听出来胥帛琛话里的醋意,继续解释道:“怎么就孤男寡女了?子谦又不知道我是女子,我同他,就如同你和崔大人一般,什么体统不体统的。”
陆瑾禾说完,不禁有些气闷,胥大人这是做什么吗?好端端的找什么茬嘛!
胥帛琛被堵的没了话,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瑾禾,眼中醋意翻涌,可陆瑾禾就是没看出一丝一毫。
胥帛琛不说话,陆瑾禾也不说话,二人就这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满心妒火,一个不明所以,半晌过后,胥帛琛道:“怎么?你方才同你的同窗不是说的很开心么,怎么同我就没了话?”
这下换成陆瑾禾被噎在原地说不出话,胥帛琛的语气依旧酸的很,酸到陆瑾禾终于听出了几分,可听出了又如何,她依然不明白胥大人为什么酸?
又是半晌的沉默,一阵秋风掠过,扬起几片枯叶自二人脚下飘过,陆瑾禾深吸一口气道:“不早了,大人还是回去睡吧。”
陆瑾禾言罢便转身而去,她不想和胥帛琛继续不明所以的剑拔弩张,还不如回去睡觉。
胥帛琛又是一阵胸闷,又是那重拳出击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他为何而酸小团子是一星半点儿也没听出来!
看着陆瑾禾转身而去的背影,胥帛琛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趁着陆瑾禾没回过神儿的功夫便将人拦腰横抱在怀。
“呀!”陆瑾禾惊呼出声,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自己人就已经在胥帛琛的怀中了,她睁圆了眼睛,瞠目结舌的看着胥帛琛:“大人你又要做什么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怀中人儿这副惊讶到几乎是惊恐的表情让胥帛琛又酸了起来:“你的脚伤还未痊愈,我可不忍心让你走路回去。”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林邈之舍得让你走,我可不舍得让你走。
可陆瑾禾的榆木脑袋仍未开窍,仍是一脸懵的看着胥帛琛,看了半晌方才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急切道:“胥大人你小心伤口,快放下我!”
胥帛琛闻言,翻滚的醋意平复了几分,还行,还知道关心他……
“不妨事。”胥帛琛淡然道,似乎在力证自己的伤真的没事一般,抱着陆瑾禾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胥帛琛不肯放手,陆瑾禾只好乖乖的环住他的脖颈,任凭他抱着自己回房去。
胥帛琛故意放慢了脚步,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温香软玉在怀,他每走一步都是享受的很。
胥帛琛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酸:“方才在和他说什么,那么开心……”
“在说婚事。”陆瑾禾如实回答,胥帛琛的脚步当场一滞,抱着她的手臂也陡然收紧,急言道:
“什么婚事?”
“当然是子谦的婚事啊!”陆瑾禾又是好一顿不明所以,胥大人怎么了,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忍下心头的不解,陆瑾禾继续解释道:“子谦想要成亲,希望我们多留两日,等他成了亲再走。”
胥帛琛松了一口气:“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胥帛琛继续前行,陆瑾禾继续道:“子谦的心上人就是照顾我们的那个小女使,她和子谦都没什么亲人了,但是子谦很喜欢她,不想婚礼上一个好友都没有,所以才想让我们多留两日。”
“那就多留两日吧。”胥帛琛看着陆瑾禾有些出乎意料的眼神,继而道:“孙朝翰定是以为我们已经被灭口,端王那边应该也已经放下了戒心,晚两日回去也无妨。”
陆瑾禾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胥帛琛的醋意烟消云散:“嗯。”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喜糖了!”陆瑾禾眉梢眼角尽是笑意,两只小脚也不自觉的凌空蹬了两下,孩子气的举动让胥帛琛忍不住笑了出来。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的陆瑾禾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你在我面前,想怎么样都行。”胥帛琛的眼里尽是宠溺,小团子的每一面他都喜欢的不行……
陆瑾禾闻言,惊讶不已,抬起头对上了胥帛琛那满是宠溺的眼神儿之时,霎时间就红了脸……
胥帛琛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这呆呆的可爱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有心上人吗?”
陆瑾禾的脸蛋儿肉眼可见的更红了,心跳也不自觉的加速了许多,想要脱口而出的没有却嚅嗫了半晌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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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帛琛的笑意浓烈,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小团子再聪明伶俐,鬼点子繁多,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情窦初开的心思是掩饰不了的……
胥帛琛的心中满是难以名状的喜悦……
胥帛琛心情愉悦,一路将陆瑾禾抱到了床上方才安心的回了房。
为了胥帛琛和陆瑾禾的行程,林邈之即刻着手张罗起了婚事。
林邈之的父亲早已亡故,老母亲本是随着他一并到汝安县继任的,可老人家年岁已高,路途舟车劳顿,到了汝安县没多久也亡故了,那姑娘更是一个孤女,是林邈之从县郊的山脚下救回来的,当时那姑娘正一个人在挖野菜,结果就被一个进山的猎户发现了,那猎户就对这姑娘起了色心,想要轻薄于她,那时的林邈之刚刚上任,想要熟悉熟悉这汝安县的地界,正巧碰上了,救下了这姑娘,又见这姑娘孤苦伶仃,恰巧那时候自己母亲也着实缺人照顾,便将其带回了县衙,一直伺候至林母离世,林邈之又见这姑娘着实贤惠,也算是日久生情,便打算迎娶她做妻子。
林邈之虽然是穷苦出身,可到底是榜上有名之人,在这山高皇帝远的汝安县,县令在百姓眼里就是绝对的权利,更何况林邈之是个好官,从不欺压百姓,这让他在汝安县民众的眼中更是被高看了一眼,在大家得知林大人要娶一个小孤女的时候都纷纷嫉妒和鄙夷,想把自家女儿嫁给这位年轻县令的人家不在少数,却被一个小孤女捷足先登,自然是心有不甘,暗地没少恶语中伤这个姑娘,导致这个姑娘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二人原本定好的婚期也不得不推迟至今。
这姑娘孤身一人,早已经没有娘家可依,不免得要被人非议,昨日林邈之来找陆瑾禾,为的便是这事,按照婚嫁习俗,女子低嫁由夫家迎娶,高嫁则由娘家送嫁,林邈之和这姑娘的身份怎么也算得上悬殊,若是再由他迎娶,怕是那姑娘又要被人指指点点,林邈之便想要拜托陆瑾禾来帮忙给这姑娘送嫁,让人见识到这姑娘的娘家也是有人在的,自然便可以让这群幽幽之口尽数闭上。
陆瑾禾自是愿意帮这个忙的,但她顾及着自己到底是个女子,女子出嫁应由家中男性长辈来送嫁,她女扮男装来给人家送嫁,违背老理习俗,总归是不好的。
陆瑾禾那日在胥帛琛将她抱回房中后便同胥帛琛说了自己的顾虑,胥帛琛轻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我来替你给那姑娘送嫁就是了。”
胥帛琛出面送嫁,林邈之自然是求之不得,且不说他大理寺卿的身份,即便他只是个卞阳城中的官员之子,在这县中也是足够有震慑力的了,这姑娘若能得他送嫁,自是再也不会有人敢对她指指点点,只是林邈之和胥帛琛又不熟,胥帛琛还总是神情不善的看着他,他自是没敢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邈之和那姑娘二人都没什么亲属,婚事张罗的很快,前来的宾客除了胥帛琛和陆瑾禾,也就只有县衙的这些人,统共也不过二十几人。
第二日整个县衙便张灯结彩,贴上了大红色的喜字,陆瑾禾的脚伤也已经可以正常行走,趁着张罗的功夫没少偷吃喜糖。
娶正妻的婚礼仪式是在晚上举行,新娘在前一日便回了家,等着成亲,婚礼当日,胥帛琛按照吉时准时将新娘子送来了县衙。
婚礼虽小,却很隆重,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少,当陆瑾禾站在林邈之身后看着胥帛琛骑着高头大马将花轿送过来的时候,脑中不自觉的又开始天马行空,只想着若是哪日她嫁了胥帛琛……
陆瑾禾红着脸一怔,自己这是胡想什么呢,是自己亲口说的不嫁,现在又在肖想着嫁给他的情景,想到此处,陆瑾禾别过视线,停止了肖想。
龙飞凤舞彩云间,鸳鸯戏水穿秀线。
宾来客至把酒欢,齐贺新婚展笑颜。
拜过天地后,新娘子被送进了洞房,宾客开始用席面和给新郎官敬酒,接着本应闹洞房的,可这些宾客大都是林邈之的下属,哪里会那么不识趣,象征性的闹了闹便都离去了,陆瑾禾与胥帛琛更不会不识趣,宾客走了以后,他们两个也各自回房去了。
回去之前,陆瑾禾用油纸包了满满一大包的四色喜糖,一路走一路吃。
四色喜糖分别是冰糖、冬瓜糖、橘糖和龙眼,象征着四季分明,甜甜蜜蜜,陆瑾禾最爱的便是冬瓜糖和橘糖,手中的油纸包里也是这两种糖居多。
陆瑾禾就这般一路吃到了房门口,跨进房门之前却被胥帛琛一把抢走了手中的糖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瑾禾大惊失色,气鼓鼓的瞪着胥帛琛:“你又不吃糖,抢我的糖做什么?”
席面上那么多的喜糖都没见胥帛琛吃上一个,现下做甚又来抢她的?
胥帛琛将糖细心的包好,藏在了身后,抬眸看向陆瑾禾道:“从操办婚礼开始你这张小嘴就没停过,仔细牙疼。”
陆瑾禾开始动用最擅长的眼神攻势,露出了可怜兮兮,宛若幼犬的眼神儿拼命的往胥帛琛的脸上看。
胥帛琛被她看的心软,却是铁了心不再给她吃糖,索性别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
“最后一颗……”陆瑾禾开始求饶,胥帛琛的视线回到了陆瑾禾的脸上,一见她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儿,最终还是心软了,打开油纸包,捻起一颗冬瓜糖递到了陆瑾禾面前。
陆瑾禾当即小狗护食一般,一口衔住,灵活的小舌头瞬间卷走了胥帛琛指尖的糖果,贝齿紧随其后报复性的在胥帛琛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胥帛琛修长的手指留下来两个整齐的小牙印。
陆瑾禾这一咬,宛若直接咬到了胥帛琛的心里一般,痒痒的,酥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胥帛琛看着手指上的牙印,忍不住回味着方才触碰到陆瑾禾那小舌头的感觉,温热湿软……
胥帛琛的呼吸粗重了几分,手也凝在了半空中忘记了收回,那始作俑者却是一脸怨念的看着他,粉嫩腮帮子上的嘟嘟肉一动一动的咀嚼着糖果……
胥帛琛的躁动逐步攀升,陆瑾禾的心思却全然都在糖上。
一阵吵架声响起,伴随着几声碎瓷的声响,霎时间打断了二人的心思。
陆瑾禾咽下了口中的糖果:“什么声音?”
习武之人的五感比较敏锐,胥帛琛循着方向猜测道:“好像是从新房的方向传来的……”
陆瑾禾闻言有些担忧:“怎么新婚之夜就吵架啊……”
胥帛琛正想猜测着或许只是夫妻间无伤大雅的吵嘴而已,话来没出口便传来了几声女子的哭诉声,看来事情严重了,胥帛琛叹气道:“我们去看看吧。”
陆瑾禾与胥帛琛赶到新房的时候,林邈之正衣衫不整、面色不善地打开了新房的门,正欲踏出,抬头就看到了胥帛琛与陆瑾禾,一时间神色尴尬的低下了头。
陆瑾禾试探着询问道:“吵架了?”
当着陆瑾禾二人的面,林邈之不得不压下心头的火气,压抑道:“没什么……”
林邈之的这副模样,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在隐瞒着什么,陆瑾禾又怎会看不出,正欲继续追问一二之时,只听新房内室里乒的一声响,好似什么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心下微惊,登时一并冲进了内室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娘子一身红嫁衣用革带悬挂于房梁之上,身子因为蹬翻凳子的动作而来回的荡着,方才那一声响正是她蹬翻凳子上吊的声音。
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当即上前将那姑娘从房梁上救了下来。
那姑娘被林邈之抱在了怀里,陆瑾禾与胥帛琛七手八脚解下了她脖子上的革带,万幸发现的及时,那姑娘并未断气,几人呼唤了几声便醒了过来,大力的呛咳着,呛咳平复以后,又开始伤心欲绝的哭,林邈之只好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面无表情的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林邈之的这副面容,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儿,往日里他对这个姑娘的眼神柔的都能滴水,现在却是滴水成冰。
那姑娘哀哀痛哭,一脸的追悔莫及,抓着林邈之的衣袖抽泣道:“相公……你原谅我……呜呜呜……我是真的怕你会不要我……”
姑娘哭的这般伤心,林邈之却仍是一脸冰冷。
陆瑾禾忍不住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眼看着险些闹出人命,林邈之却还是几番欲言又止,陆瑾禾见他这模样正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之时,林邈之艰涩的开口道:“她……她……她并非完璧……”
陆瑾禾瞠目结舌,连见过大风大浪的胥帛琛都是惊讶不已,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齐齐愣在了原地。
那姑娘一见自己这般羞于见人的事情都被人揭了出来,哭的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