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璇放下手中的笔,定神望向来人:“原将军,这般声势来此,所为何事?”
原拓盯著胡璇,握紧了腰间的刀柄,铿锵有声的一步步向胡璇走过去。
“将、将军……”小连子看著原拓的气势,就算想护主,也不由自主的打颤。想挡在原拓身前,却被原拓一掌推倒,摔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又小步跑到胡璇身边。
“胡公子一点都不觉得——作为一个亡国的储君也好、君王的男宠也罢,公子的命,都活得太长远了麽?”原拓的唇角开始微微的含笑,就算是没有皇命,先斩後奏,今天搬掉的这块绊脚石,无论对自己、对皇上、对国家,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将军要谋反?”胡璇毫无惧色,迷起了眼,仿似在洞悉,又似乎已然了然於胸的模样,神色泰然的盯著原拓。
倒是原拓一怔神,随即冷笑道:“这句话该回敬给公子才是!”
“如今天下之势,将军一定要杀身为人质的胡璇,可谓另有所图!胡璇一直猜想可以自由进出内宫与天牢的男子只有几位将军,却万万想不到竟会是原将军你!”
原拓神色更为一凛。
胡璇一声冷笑:“我死也算值得,总算让真凶露出马脚!原将军对胡璇所言之事,倒当真是记得清楚,听得明白!”言罢,胡璇缓缓坐在椅上,对小连子道:“连公公,接著研墨罢。”
“……原拓并无不忠!”原拓的脸色阴沉下来,腰间的佩刀磨擦出清冷的声调缓缓出鞘:“只是公子不可留!”
第五十三章
原拓一步步走近。
研墨的小连子全身发抖,墨汁不由得溅在桌子上。
胡璇只垂著头,在铺好的锦绢上凝神弄墨,完全无视於原拓一步步的逼近。
“什麽人!”
“皇後殿御侍,何人在此做乱?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为首的将领高声喝著,已带人硬冲进房来。
原拓皱皱眉头,手中尚握著腰刀,转向为首的军官问道:“何人派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冲进来的军士一见是原拓,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左顾右看,房中除了胡璇还有原拓,就剩下一个太监。
为首那将领向原拓抱拳道:“末将奉皇後娘娘之命,来此捉拿乱党,劳原将军与末将同行一遭!”
“何来乱党?”原拓眉头皱得更深。
“……这个……”那御侍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面有难色的道:“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如今末见歹人,还请将军与末将同行,向皇後娘娘复命!”
“哼……”原拓皮笑肉不笑回头瞥了一眼胡璇。
胡璇也是全然不知始末,淡淡然的看一群人上演的戏码。
“公子当真有本事!”原拓全然不理会那将领,手中提著刀,便向胡璇而去。
“原将军!莫非行凶之人便是将军?”那御侍首领一急,忙出刀拦在原拓面前,被原拓狠狠的一瞪,才急急收了口。
“这侫人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你等退下!一切後果由原某承担!”原拓对那侍卫首领凛然道。
“……这……”侍卫首领有些犹豫。
“公子知晓何人是真凶,原将军要杀人灭口!求大人救救公子!”小连子忙不顾命地跑到侍卫首领身後急声呼唤。
“原将军,此事还是向皇上禀明……”那侍卫首领虽然猜测皇後因丧子之痛牵怒胡璇,可毕竟皇上宠胡璇也是宫里人都清楚的事情,此事可大可小,一时间犹豫不决。
“此人狐媚惑主!不可再留!你便当没来过这糟,如实向皇後娘娘复命去罢!”原拓说完,一手搪开那将领,转身便向胡璇而去。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阵唏嘘。
原拓举刀向胡璇便砍,胡璇冷冷的盯著原拓,不为所动。只有小连子一声惊呼:“皇……”下句还没说完,原拓面上一声冷笑:“皇上今天也救你不得!”
“当”的一声,紫金枪擦过原拓的左肩,镇掉了原拓手中的大刀,入地有声,急剧的颤抖发出翁翁鸣响,斜插在胡璇与原拓之间。
胡璇已看到宴子桀狂奔而来。
原拓却瞠目结舌,兀自不甘地盯紧胡璇。
“原拓!你如何向朕解释?”宴子桀护在胡璇身前,一把抄起剌入地上的长枪,面色暴怒。
“皇上!原拓愿以一已之命换此妖人的性命!”原拓额上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盯住胡璇,咬牙切齿地道。
“你抗朕的旨?胡璇不准杀!”宴子桀犹为心惊地将胡璇扯在身後,就想著刚刚自己若来晚一步,胡璇便血溅当场,心里胆寒,将他牢牢护在自己身後,怒向众人喝道:“你们都反了麽!”
“皇上!”原拓扑通跪地,面色肯切:“此人不能留!皇上如念在原拓拼死沙场与皇上并肩做战的情份,就请皇上赐死胡璇!否则,就请皇上杀了臣吧!”
“原拓!你听不懂朕的话?”宴子桀声音里也发抖,原拓无论在朝堂还是自己心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如今说这番话,当时是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皇上!臣请命!”胡拓再请。
宴子桀断然摇头:“任何人都不准伤胡璇!朕不准!”言罢,向跪守在房中的侍卫道:“全都给朕退出去!”
众侍卫退下,原拓不依不饶地盯住宴子桀。
而胡璇此刻却是满腔激动,宴子桀对自己的情份,让胡璇头脑发白,全然忘了自己就在生死一线上,怔怔地盯著宴子桀的背影出神。
“胡璇已经为朕如此!他曾数度救朕於绝境,如今甘心为朕背负侫名幽居後宫!原拓,便如当初沙场上的你数度以性命为朕相搏,你让朕如此难为……”
“臣忠心为皇上、为社稷!胡璇不同啊,皇上!”原拓继续请命道:“此人不除,後宫难安,皇上亦会在战略上分心,难倒吴城如今还受制於胡珂,皇上能说这与胡璇并无瓜葛?求皇上以社稷江山为念、赐死胡璇!”
“原拓!”宴子桀回手扯住胡璇的手腕,却望著原拓:“胡璇如今已为朕幽居,不问世事。他已与朕盟誓,若与胡珂开战之日,便是胡璇命绝之时。朕、朕所衷情的人便只有他,你就当做放朕一马,连这小小的欢愉时刻,也不能留与朕、与他相守麽?”
原拓万万料不到那个冷冽决绝的宴子桀,会面色凄惨而真挚的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怔怔看著面前的二人。
宴子桀回头与胡璇相视,他们牵著的手紧紧相握,微微发抖。
这样的场面不只没让原拓大起反感,反而说不出的心痛,仿佛能感觉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