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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留恋,扬手朝身后一挥,朗声道:“该还得我都还了,现在开始请别打扰我!”耶若,你又欠我一点了呢!我可真要好好想想,我要怎么才能从你身上讨回来呢?
剩下的人耶若会怎么解决我不管,但是扶烈——他注定要留给我的,让我亲手来会一会他。任何人别想插手!
素白衬衣,映出腰间红艳至极的血华,蜿蜒而下,红白相间的,我的身体,如同一度绽放在冬雪之中的傲梅,满身的倔强。
扶烈就这么冷静地盯着我,等待着我拿起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场决斗只剩下我和他,是该好好解决了。园子修罗场的语音从我的口中流泻而出:“二哥,究竟还是你比我早一步下地狱呢!”
扶烈笑得收敛谨慎,一如他这个人,只是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没有周全把握的时候行此大胆异常的举动呢?纵是他有办法能够偷偷地从宫外带进来 自'霸*气*书*库'己训练的黑衣人,闹到他不知道这宫里毕竟是耶若的地盘吗?就算是耶若刚刚和国师一党对抗,上了些元气,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耶若这个人从来不会暴露出自己的真正的实力,你永远看不清他究竟还有多少的人手。
我看着一片蔚蓝之潮迅速涌入,包围了剩下的跟随扶烈的人,刀起人头落,片刻的时间,已经控制了局势。这才是耶若深藏的实力,那般可怕的人,不,那些已经不是人了。他们只是木偶,一些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傀儡。这样无情无心的人才会是最让我害怕的,比刚才的黑衣人更加的恐怖。我在想若是我是来对付这些人,我能有多少胜算——或许连一成都没有。
扶烈再不甚在意地对我说:“终于等到你为我拿起剑了。”他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仿佛是属于他的回忆,任何人——甚至作为回忆主角之一的我——都没有机会介入。暗沉的暮色在他身后落下一道阴影,只觉得异常妖冶。我很想问问他,到底他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他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模样,他应该是一贯的从容,一贯的不在意,一贯的宠着我·····
他竟然露出如孩童一般的笑容说:“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你知道吗?从我被带进扶家,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也许不记得你第一次见过我时候说过什么吧?”眼前的我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吗?
我的手在颤抖,不自觉的,应和他沧桑低沉的嗓音,只是心里的记恨让我一下清醒过来,以为提起过去就能够让我放下一切吗?不可能,过去越是美好,就越显得今日的破碎,我们之间回不到小时候了。
提起剑,说:“拿起你的武器,扶家儿女没有个人是懦夫!”他依言而行,突然面露凶相,一剑冲我直遇过来,我心惊,扬剑阻挡,··的剑身化出碰触声。我听到刀剑贯穿身体的声音,却没有一丝的疼痛,看着他的剑从我的腋下穿过,丝毫未曾碰到我的身体,而我的剑却正插在他的胸口。
一股冲动在我的体内乱窜,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扶烈在我眼前倒下,蓦然放开手中的剑,受惊一般,他败在我手上了?他把自己送到我剑上了?
他伸出手,我本能地接住将他抱在怀里,只能微弱的声音传来:“初见时你说,你会成为我的奴隶,你是我的人,无论生死都是我的。能死在你的手里,我没有违背誓言吧?”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扒开,撕裂的痛感,麻木的流血,掏空了肺腑中的空气,憋得难受。我抱着他,茫然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我知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奸诈,你一定在我心理划上一刀才甘心,你一定要我忘不了你,对不对?·······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
但是扶烈却露出微笑说:“傻瓜,你才知道我恨你吗?我确实恨你,从见到你那天我就开始恨你了,你知道你是怎么和遗韵对换的吗?是我将她送到你面前的,也是我想办法让你这么做的,你知道白无尘又是为什么会安排侍女让你服下噬天蛊的吗?还是我给他通风报信·······太多太多,你身边的太多,都是我安排的,甚至你来西弦都是因为我,耶若根本没有吧无欢怎么样,你对他的恨是我布的局······都是我做的呢?因为——我恨你,别问我为什么恨你,也许我们是宿世仇敌,只是恨到了今天,我也累了,一直在你面前表演好二哥的模样,我真的累了,所以,请你放手,让我不要再恨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消散在空中,我抓不住,但我还是想留住些什么,于是我说:“你给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吗?到底有什么能够掌握我所有的消息,我只信任过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一切。可是我明白这是为什么,你恨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在恨我的同时有一次次帮我,一次次给我依靠?”
他嘴角仍挂着笑意,却再也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一遍遍地问着,祈祷他能回答我,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一个字都可以。
二哥,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你说过我能够依靠你的。终究你还是负了我的,不是吗?其实,我也恨你呢!
周围的一切都要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下我们兄妹两,我仿佛看多那深埋在脑海之中的图景:初见时,他满脸是血,倒在他旁边的是一只吊睛虎,王性十足的,藐视万物。亲眼看着不懂一点功夫的他满眼冷静地十指插入虎眼之中,倾尽浑身力量更生生地将虎眼扣出,而虎齿堪堪停在他面前······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狠,甚至可以这么忘己地发狠,似乎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死。
年少气狂的我,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站在他面前说:“野小子,不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无论生死,你只能是我的人!”我宣告我所有权,成心想激起他的反抗,之后我似乎还说了不少话,但他不为所动,冷静地盯着看着说:“你能养得起我娘的话,我就跟你。”他那一句话太过冷静,冷静倒不像一个人。我就这样莫名答应了。
也是父亲又多了以为侍妾而我又多了一个哥哥。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段想永远抹杀的过往吧,可隔着那么遥远的时空,在几番错失记忆的时候,我还是能够清楚地记起来。这个哥哥,是我亲自招惹来的,只因为一时的不忿,只因为狂妄地想要征服。当所有人都传说:扶家三丫头赤手空拳博倒吊睛大虎,睿智英勇不输男儿,这个时候他选择沉默,他是真的不在乎,因为他想要的不是名声。我所看重的名声,从来不是他的目标,所以我们才能呢个这样合作愉快。
我是一个卑贱的戏子的孩子,同样是卑贱无用的,我不是男儿,是一个只会拖累家人祸水。这样的我需要一场华丽的证明来宣告我的存在,让人不能忽视。
从头到尾,我的初衷都不是为了他,到头来,我才是那个最残忍的人,是吗,二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四章 镜图裂 苍龙不怒2
多少年后我再次回顾二哥离开的场景,仍觉得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那样的不真实。以至于究竟他对我做过什么都成了不相关的事,他就是扶烈,我的二哥,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是的,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