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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不整?篷头散发?“啪”的一声,天瀑从盈珊手中落下。寒意如丝如烟,静静弥漫。
音如玉坠;气转丹田,玿华抚过他偷笑的脸,折射出绮丽的清辉,眼见盈珊乖乖进帐,他傲然抿嘴,一声哨响,手往腰际一抽,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调头而去。
他既是将领,自然不会贪睡,待他与众将士商讨过战事之后,发觉美人依旧熟睡,实在不忍心将她唤醒,早上寒气甚重,偎靠在她身边,极为温暖,不知不觉竟然再度入眠。
渐渐,他放慢脚程,仿佛并未在策马驰骋,而是在随行漫步,眼神变的复杂而又明快,抿了抿嘴,竟然开始有了一丝等待,亦或则是一种期待。
忽然他回转马头,静静立于大树下,身形逆光,背后一片朦胧。
嗒嗒嗒,马蹄声近,他的坐骑不由得扭动了身躯,公马对母马的到来自然很敏感,加之已然朝夕相伴一月有余,畜生如是,何况是人呢?
原来他也会期待一件事,等待一个人,原来他也是有想要而未得到的东西,不知是不是因为逆光的原因,他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像要羽化一般。
“你,你怎么在这里”原本就是偷偷跟来,岂料被跟踪之人居然早就等候与此,盈珊的脸刷的红了。
“喔?小鸡那你又为何出现与此?”他轻轻哼了哼,冷冷挑了挑眉。
“连日来奔波赶路,奔雷早就累坏了,我想打点新鲜的饲料喂给它,它自小便挑食,吃不惯那干草!”猛然间便胡乱扯了个理由,拍了拍奔雷,笑容实在僵硬。
“虽说现在已经是三月,但是此处乃边塞苦寒之地,我实在想不出来小鸡你准备上哪去弄新鲜的饲料?”他觉得愈发有趣了,穷问不舍,玩味十足。
“这……这……这与你何干”盈珊这下被反将一军,脸色十分难看。一甩袖,反身而去。
有什么在他眼底闪过,如流星般,稍纵即逝。
“就这么想走?”他展颜一笑,如同晨风吹皱一池春水,浮起层层波澜。
盈珊正欲反驳什么,忽然感觉腰部一紧,有软鞭灵蛇般迅速缠住她,将她引入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唉,若你是想与我一同策马驰骋,支应一声便可,瞧你慌张赶出来,穿的如此单薄,冻坏了可怎么办!”一抬头,对上的是如玉般俊美的面容,三分戏谑,三分薄怒。盈珊心中一软,其实这家伙也不是特别的讨厌。
“我喜欢女人,可是麻烦的女人除外,你若还想继续随我而行,便老实听话,知道了吗?”
盈珊垂下眼帘,深深吸一口气。除了忍耐还是忍耐,因为最起码的问题,这里是哪里她全然不知。所以她还是要继续做一个不会找麻烦也不会带来任何麻烦的女人,继续乖乖随他而行。这么多年来,盈珊从未如此憋屈过。正所谓拔毛的凤凰不如鸡,盈珊此刻怕是一只被人捏拽的小鸡。
他随意瞟了瞟盈珊,一脸满足的笑意,淡淡勾起嘴角,将她一把包裹进怀中。
风吹得马鬃猎猎飞舞,共乘一骑,踏尘逐风,绝世惊艳。
“你要带我去哪里”盈珊死死拽住他的臂腕,生怕被甩了出去,呼叫声随即飘逝在风中,荡然无存。
他瞳中精光一闪,思忖不语。
“你到底想干嘛?”
他依旧沉默,一挑眉,促然间有种倨傲的神情。
“到了”他并未松开怀中之人,两人静立与马上,俯视而望,依稀瞧得清大队兵马所扎之营。
“翻过这个山,便能见到他”他原本一觉无梦,怎奈夜半之时,身边美人突然紧紧抓住自己,一脸泪痕,嘴中喃喃自语,而所唤之人,倒也未意外。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之人,他神情淡若。
再度开口,语气却是淡漠的不得了“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率部已于圣上亲率中路大军会合,助我大清平剿葛尔丹,稳定蒙古局势,而为表乌尔锦噶喇普郡王此举,加上郡王嫡女阿霸亥尚且年幼,圣上下旨赐与皇十子为嫡福晋,待战事平息后,便举行大婚。此举不但安抚了蒙古残部,同时也极大的鼓舞了士气,可所谓是天大的喜事”
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一定要面对——阿霸亥,嫡福晋。恍如隔世,真是恍如隔世。盈珊开始后悔来这里了,后悔这一切的一切。没有疑问,没有悲伤,这一切,仿佛理所当然。她也温顺的如同一个招人怜爱的女人,乖巧的点了点头,默然了他的话语。只不过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酸而已。
她能怎么样?
没家世,没权利,没有运筹帷幄呼风唤雨的神力,没有冒死拼搏的英俊死士,其实也只是个一文不值却又比别人多几分运气的的普通穿越女。
之前失去了太多太多,现在又没有了他。
虽然早就知道,可是依旧感觉心底空落落的。
她只不过是想找一个一辈子对她好,爱她的男人。
可惜这个愿望从一开始就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命运的一颗棋而已。
“我们回去吧”盈珊侧脸看着身后之人,面上已经恢复平静,波澜不兴。
他扬眉看她,似逗弄,又似挑衅。只可惜现在的盈珊已经疲倦的依偎在怀中,不再理会他的挑衅。
他不理会盈珊此举,轻轻搂了搂她,幽潭里却点燃一簇怒火……
寒光阵阵,他大笑拂袖,揽住盈珊,顷刻间便消失的无踪无影。
月影当空
盈珊垂着头路过一个又一个营帐,神情端柔,虽然一一微笑回应将士们的关切,但是将士们依旧还是喜欢那个凶巴巴的‘福晋’,突然这般,还真叫人无法消受。
走结有薄霜的路上,乌黑的发髻上破天荒的横插着牡丹钗.钗头的珠凤纹丝不动,而她的脚步却是那么轻盈又那么稳重。而这牡丹簪却是四公子用来‘赎罪’之物,还乖乖写下了认错书。
她知道可是她的姿态却和她平时独自定在无人处时,完全没什么不同。无人之时,她会想回家。而现在她愈发的想回家了。
她开始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既不能有欢乐,也不能有痛苦,因为连她的生命都是属于别人的。
所以她无论是要笑还是要流泪,都是留至夜半无人处时。
很短的路程,盈珊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她想告诉四公子,她要回家了。她承认自己很懦弱,连去回想与胤誐在一起的朝朝暮暮的勇气的没有,于是就更加不愿意去想往昔的种种誓言。因为盈珊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胤誐的错。时到今日,她依旧不愿意去怪任何一个人,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比一个古代少妇更加贤惠,更加大方。
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人,四公子从未爱过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女人。但是,眼前这个女人不知从何时起,便悄悄入了他的心,他便失了魂魄。所以他一定不会放她走,试问一个没了魂魄该如何活下去?
“你要走?”四公子依旧面对河川图没有转身去看盈珊,左手握拳,指节处怔怔发白。
“恩,你在外带兵打仗,想必那战事也吃紧了,带着我总归不方便,万一传扬出去也会累及你的名声!”盈珊依旧垂着头,眼眶湿了一圈又一圈。
“只怕是累及了你的名声,在下早已声名狼藉,连日来幸得格格不嫌弃,并肩前行,出生入死,合衣同眠。如今,格格要走,在下自然不留,请便。”他没有唤盈珊小鸡,语气不再去平日里的戏谑,原来这个男人也是有如此严肃认真的一面。
盈珊愣了愣,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觉得自己仿佛被扫地出门了,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营帐……
她走了,四公子依旧没有转身,他的心仿佛一下空了,他想他也许可以感受的到盈珊的内心。于是他后悔,后悔不该告诉盈珊十阿哥即将大婚,或则是后悔一开始就不该带她来。因为他知道,盈珊的性子,既然笃定要跟来,就一定会想尽一切法子得逞。所以,他便将盈珊揽在身边,他喜欢别人唤她福晋,他喜欢盈珊每天凶巴巴的冲他乱吵吵,他喜欢盈珊在他忙碌的时候乖巧的如同一只温顺的猫,他开始慢慢了解,自己已经深深喜欢上这个聪明而美丽的女人了。
“公子,那位姑娘走了?要不属下去将她追回来,现在兵荒马乱的,您看”
“那我问你,她是不是往西边去了?” 音调陡然拔高,他的脸变得朦胧起来,辨不出明暗。
见属下不再答话,他便沉沉笑开了,“她终究还是放不下皇十子”眼中幽光颤动,妖异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