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1 / 2)

>把手偷偷伸进她的内衣,乱捏。

(头顶煞白。公交车钻出隧道,绕洪山广场作圆周运动。他们像要飞起来,连同被公交车的轰鸣声惊飞了的那些鸽子。)

一排雪松挡住了视线,眼前的移动大楼一晃就不见了。不过,还能看到楼顶的铁塔,上面缀满了锅形的天线,足有二十多只。它们指东指西,朝南朝北,极不协调。乔盯着高矗的铁塔,这是他上班的地方。他的工作场所,就在这幢大楼的第七层,除了一排又一排冰冷的机器和几台永远开着的电脑,整栋楼找不出几个人来,特别是夜间,留守的值班员就他一个,像极了一只孤寂落单的鸽子。在每天黄昏,准时飞到第七层,面朝无数只闪烁的小红灯,呵欠连天。

“何家垅车站到了。下车吧。”小K叫了乔。

这是离洪山广场最近的一站。乔每天都在这里乘车下车,他不知道小K带他来这里干什么,只是顺从地跟在了她的后面。他们朝回走。

(绿地。树林。水池。彩色音乐喷泉。起飞和降落的和平鸽。游人,坐在石凳上,或散步。三个或五个。)

广场西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观礼台。绿化工人在它的两侧各种植了三棵粗壮的桂花树。这树被栽种在草坪里,上面挂有“请勿攀爬、折枝”的警示。

“乔,闭上眼睛。”小K说。

乔真的闭上眼睛。

小K朝四周张望。在观礼台上方,站有一个威武的保安,他正警惕地注视着广场上的游人。不准躺卧。不准乱扔果皮纸屑。不准践踏绿地。顺便说一句,洪山广场位于省府的所在地,保安是百里挑一的保安,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再顺便说一句,在省府的眼皮底下,保安也有走眼走神的时候。趁着这名保安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小K迅速冲上草坪,攀上了一棵桂花树。这是靠近观礼台左侧,三棵桂花树当中打头的一棵,它由根部分出两股向上的枝干,形成巨伞状的一片绿荫。小K骑在两股枝干中间,向横出的一根树杈上伸手。

她趁保安再次转身之前,跳下桂花树,快速冲到乔的面前。心惊肉跳。气喘吁吁。

“乔,睁开眼睛吧,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根系在桂花树上的红飘带。用粗黑的碳素笔写满了I LOVE YOU,落款是乔,小K。二○○二年五月二十四日上午。

“我想让你在每天上下班的途中,都能看到红飘带。”

“我想让我们每天都惦记着对方,因为红飘带象征了爱情。”

“我想让今天成为我们订婚的日子,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

小K喋喋不休地说。

保安发现了红飘带。它在春天的微风中飘扬,在绿叶丛中飘扬。耀眼夺目。保安冲下观礼台,向这边跑过来。乔一把拉过小K,把她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他的眼神,向保安传递了一种胆怯的态度和宽恕的请求。保安上前看了看红飘带,又转身看了看乔和小K,没有言语,他破例默许了他们的行为。这个保安,是一位年轻的保安。

乔的眼里噙满泪花。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03

离移动大楼只有百步之遥,我想让乔带我去他工作的机房看看,但被乔断然拒绝了。他说那里有武警把守,非本单位工作人员不得入内。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人所处的工作环境,究竟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既然乔不愿意,那我只能作罢。

乔像一只服过“伟哥”的小鸭子,永远精神抖擞。他在大街上散步,不知疲惫。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就像几小时前,他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一样。乔回头望了我,示意我跟上。我发现他的腿孔武有力,大步流星。而我的松糕鞋,阻碍了我向前的脚步,我是一只滑稽可笑的女鸭子,执著地去追赶我的男鸭子。步履蹒跚,歪歪扭扭。

乔有意放慢了脚步,但不肯回头再看我一眼。这让我感到憋屈,凭什么要我做他的尾巴?僵立。他在前方僵立。我挪动了步子,他在前方也挪动了步子。我怀疑乔有一双长在后脑勺的眼睛,他把我的娇气,横扫一边。

我们是沿着729的路线反向行进的。现在是小洪山北面的八一路,要不了多久,就到了武大牌坊。上个世纪的樱花在最后凋零之前的一天,我走出了这架麻石基座、白玉雕花的三孔牌坊,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我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一位离校多年的大师兄的诗作,他是这样描写武大的:

我操 哥们 当年我们就是这样

用一口学生腔 在这个花园般的学校里

忧国忧民的

我们86级 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真牛

……

喜欢暴力的纯粹形式

晚上看见月光

像李白喝过的酒般水银泄地

用现在的话说 就是爽啊

可以想见,此位大师兄在工作单位忙碌了多年后,忙里偷闲,特意把武大缅怀了一把。我不知道乔是不是特意带我来缅怀武大的?我想不是。

乔没有停步。在路过那座牌坊时,他终于开口了:“我们去东湖新村!”

那是青铜泥巴的住处。乔将要带我去拜访青铜泥巴。乔,善解人意的乔。

(小商贩的吆喝声。儿童奔跑的身影。沿街搭盖的布篷。布篷后面,高低不齐的私人住宅。半边阳光。)

我不想暴露这个城市的杂乱,但我不得不说。东湖新村,其实是一群祖居东湖边上的渔民随意建造的村落,它们被这个城市包围,被大学同居者包租。那些靠收取房租养家糊口的渔民,只消每日坐在屋角搓搓麻将就成,他们过着美好幸福的生活,坐享其成。想必给他一个公务员都不愿干。

出于礼貌,我决定先给青铜泥巴一个电话。在拨通之前,我迅速回忆了一遍留在电脑中的采访提纲,我不能在一个新锐作家的面前,暴露了一个新闻记者的思维的杂乱。

“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像先前呼叫欢言一样,青铜泥巴隐身了。神神秘秘。随后,我一直在拨打青铜泥巴的手机,却始终没有拨通。不下三十遍。

乔说,那就挨家挨户地找吧,“地下作家”是要靠人挖掘出来的。于是,我们像两个远道而来、寻亲访友的客人。东瞅瞅,西望望。

(与陌生人交谈。彼此的手势。)

“嗯,是不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不过,早就退房走了,听说是去了北京的大黄庄。”一个留着艺术长发的小青年告诉我。他可能是房东的儿子,应该和青铜泥巴似曾相识。青铜泥巴真的去了大黄庄?我知道那是“北漂”的大本营。

(再与陌生人交谈。重复的手势。)

“噫?你们也在找他?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去广东了,贩运香蕉去了。”另一家的中年男人这样说。

黄昏。我们将东湖新村翻个遍之后,仍一无所获。乔搀扶我,并露出一脸坏笑:“你现在可以死心了吧?”

我怎能死心呢?关于青铜泥巴的下落,艺术青年和中年男人的答案竟南辕北辙,我的心头有了寻隐者不遇的悲怆。

2,跟死鱼说拜拜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04

乔,慵懒的乔。靠在工作椅上,又是呵欠连天。

(对面。漆黑的程控机,此起彼伏的红灯,离乔只有一道玻璃墙。几台电脑一字排开,闪烁着黑色的数据。顽强,绵延不绝。)

铺天盖地的红色,向乔迎面扑来。乔摇摇晃晃,气闷。红色,像是小K的外套,套住了乔的脖子,又像是从地底喷出的鲜血,呛住了乔的喉咙。挣扎,手舞足蹈。乔紧张的手臂,碰着了生硬的电脑机箱。猛醒,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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