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霏怀着几分自嘲的苦笑起来,既然已经离去故土,离去亲人,在数年后与弟弟重逢之际也不能相认。她明明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为何依旧忘不掉自己的名字。甚至在虚构的身份之中,也掺入毫无意义的半真半假。
烈熠一眼看出沐霏的难以割舍,她就像是被狠狠的困在过去的藩篱之中,想要逃开,然而穷尽全力也无从挣脱。
困住她的东西,便是对于故国的留恋。
“既然舍不下柔蓝,为何要让你的族人遭受这些?挑起战乱,对冰族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烈熠并非是在危言耸听,他只是道出最根本的实情。只要是参与战争的人们,无论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侵略亦或是践踏,挑动亦或是结束,都免不了会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无一幸免。
“皇上,你指的是今日这样的战争?”不错,这些是无可反驳的事实。残留耳中的呼号,沁入泥土的鲜血,沐霏没有勇气去计算究竟有多少族人在混战中丧生。这个代价,的确惨重的远远超过她的承受能力。
“这是我的错。”沐霏哽咽着承认再也无法挽回的错失。“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这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惨剧。”似乎连泪水都能化作最尖锐的刀刃,沐霏以此作为武器,恨不得将烈熠碎尸万段。
“我并不知道你和滟昊泠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是对阵的双只有在你们两人共同的示意之下,才能站在同一个战场之上。”一方是正统的冰族部队,而另一方则是追随沐霏的族人。双方的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之下,有多少类似于他们姐弟一样的亲人、朋友,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之下,将原本最想要保护的人斩杀于自己剑下?
“我并没有与昊泠协议过什么。”烈熠否认。几乎在沐霏话音刚落之时,他已经开始反驳她的话。有些事,有太多事,他宁可自己背负,也不愿意牵扯上那个人。已经成了那道残酷预言中的主角,为何还要让滟昊泠承受与他无关的罪名。
他们之间,的确没有任何协议。
有的,只是一场不欢而散的提醒。
烈熠五一去求证因为自己的提醒让滟昊泠证实了什么,为此,他又采取了怎样的行动。对他来说,只有眼前这个结果才是最要紧的。他所谋划的战争,就必须由他接受预料之中的后果。
应该感动于他对滟昊泠的维护么?清晰地毫不掩藏,暗含着超越世间一切的决心。原来尊贵坚毅如同烈熠这样的人,依旧有着自己的私心。
沐霏以指尖抹干了挂在眼睫上的泪珠。不,她无意感动。正如她不会接受他的赠药一般,他的感情或者执着,根本与她无涉。生硬的将话题转回自己关心的地方,“浓雾的天候,也是你故意的。”
烈熠没有回答,想必关于这一点,景卉早已给了她确切的答案,沐霏会咬住不放,只是想要找一个指责的对象,以及一个怨恨的对象。
烈熠以沉默代替承认,沐霏的恨意,是这一场计划之后的另一个必将而至的结果。
他有着不得已,沐霏姐弟两的作为已经不容于世。他对于她的评价并没有错,这是一个无比狡黠的女子,她对于人心的了解深刻而负面,在她的眼中看不见任何美好的部分,反而擅于抓住藏在心灵深处的黑暗。加之她的弟弟那种独特的身份地位,这两人联合在一起,足以让这天下天翻地覆。
他们两人的存在,就像是融于黑暗的一只野兽,随时准备扑出来择人而噬。他们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势力,已经成了七界统一最大的障碍。
没有旁的选择,烈熠必须将他们一网打尽。在他们两人有所防备之前,这一切就必须开始,并且彻底完结。
挑起沐霖与沐霏之间自相残杀,这无疑是最为干净利落的方法。就像过去经由他们之手所做的一模一样,以最小的付出,达成最大的效果。
用一个错误,结束另一个错误。
由于烈熠的沉默,沐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此一来也好,至少她已经不用再犹豫是不是该怨恨这个男人。“皇上,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幻化一个身份投靠于你?”
这本不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沐霏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加便于利用存在于七界各国之间的仇恨。但是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及缘由,似乎是为了别的什么。
略略停顿一会儿,沐霏自问自答,“看了你的所作所为,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真正悲天悯人的皇者。你一手建造的平乐镇,飞、不分种族的收容了各国的难民。原本我以为,若是让你成为七界之主,多灾多难的冰族也能得以生存下去。”
“但是,我错了。”
第十卷 第十章——真实罪状
“七界之主只能是昊泠。”这是烈熠一直坚持的信仰,他也不惜一再向旁人表明。唯一不明自的是,为何众人都希望由他来统一这个天下。赫连远遥的想法尚且可以理解,至于沐霏,过往他们并无任何交集,不知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判断。仅仅因为平乐镇么?这实在不像是能够说服她的因由。
“滟昊泠?以他的绝情寡义来统治这个天下?”沐霏的眼底出现深刻的讥讽,自从发丝颜色转变之后,她距离那个在相思楼上善解人意的花魁就越来越遥远。到了此刻,即使眉眼之间还是一模一样,却也看不出她们会是同一个人。
“当滟昊泠的野心被达成的时候,就是实现风御畅占星的一刻。”这一道预言传扬的过于广泛就连三岁孩童,都能准确的说出其内容。“七界尽毁,尸骨遍野。”
“昊泠,不会这么做。”烈熠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甚至分辨不清到底是相信滟昊泠不会残酷如斯,抑或这只是他深切的期望。“占星的结果虚无飘渺,并不代表未来就一定会按照这道轨迹发展下去。”
假如世人一直以此来评断滟昊泠,评断所谓的预言之子,将是何等不公平?
沐霏以相当怪异的眼神深深着了烈熠一眼,在她眼中,他是那般的陌生。尤其是强烈到正在喷薄的抵触情绪,使他几如换了一个人般。她记忆中的,世人认识中的焰赤新皇,永远内敛而从容,仿佛天地间从来没有任何事能够令他无措。
想起一个传闻,也是她曾经过手的并末太多根据的情报——发生在音夷的暗杀事件,五位长老实际上是死在烈熠之手,其中包括曾经教导过他的老师,风古昔。
沐霏不是没有想过要利用这个传闻大做文章,最后却因为内容的荒谬而彻底放弃。这样的消息就算被刻意宣招出去,真正相信的人也不会有几个,更别提对烈熠的名声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对昔年恩师狠下毒手的做法,着实不符合烈熠的为人。
到了此刻,沐霏已经可以确定那道消息。。。。。。是可信的。时过境迁,她也不可能再以此质问或者威胁对方。不过这条消息也不是没有任何用处,至少通过此事,她可以重新认识这个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风御畅的占星,是烈熠所不容触及的逆鳞。这也没有关系,她手中还有滟昊泠的其他罪状。真实的,与她息息相关的罪状。
“的确,预言都是虚幻之物,况且出了风御畅本人以外,谁也不知他到底是出自怎样的理由才做出那一道预言。”沐霏在言谈中作出了妥协,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