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是当世的绝顶高于,但是谁也没有想过要采取什么手段解决眼下的困境,甚至无心去想想该如何减缓坠落的速度。越坠越快,周遭的风景早已化成模糊的光带,再如何努力也什么都看不清,烈熠索性闭了眼睛。
“哗啦!”这是他们坠入水潭的声音。
万年不见阳光的幽潭,如同一块嵌在青山之间的墨玉,绿的深沉,怎么望也无法见底。潭水的温度可想而知,绝对是冰点以下的刺骨。
真正落入其中之后,比起寒冷,更先感受到的是窒息。陡然被隔绝了空气的来源,胸腔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
也不知是谁主动,或者他们两人都是一样的动作,在阴暗的潭水中寻找着对方的双唇,彼此之间交换着气息。
第二十章——流年偷换
异常狼狈的上岸,此行之前烈熠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弄成如此模样。秘密约见滟昊泠,以他们如今敌对的立场而言,已经是世所不容。只因他有极端要紧的事不得不当面向滟昊泠讲明,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选的地方也是相当隐秘,或许此地也曾游人如织,如今却也是真真切切的行人罕至。数百年前留在此地的建筑,早已由于风霜的侵袭而只剩下残垣断壁,唯有半山腰的那座石质凉亭,还勉强残留了过往的风景。
烈熠不得不异常小心而谨慎,即便不为自己,仅仅只是考虑到滟昊泠的身份,他也必须维持这次会面的秘密。
原本打算将该说的话说完就走,真正见到之后怎么竟成了这幅情状。
“昊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经过那样一番折腾,被水浸透的他只觉得身体异常沉重。烈熠连发火的力气也不剩,唯有长长叹息。
“我知道。”滟昊泠一边说着,一边欺身上前。将暂时力竭的烈熠纳入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居高临下的加以俯视。
他当然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要加以说明,即使那封约见的密信中什么也没有写,要猜到这一点根本不难。重要的是——倘若不是有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这个继承了焰赤皇位的兄长又怎么会想起世上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比起冷醒,世上还有谁比烈熠更加决断无情?
世人都错了,所有人都错了,人人都说他滟昊泠生性薄情寡义,他们又哪里晓得论起情薄,还有谁能比烈熠更甚?
“不,你不知道。”烈熠偏开脸,不再与对方四目相接。覆在上方的重量太过令人难受,烈熠手肘撑在地上,略略向着后方滑出一段距离。被潭水浸透的衣衫,在草地上留下一条湿漉漉的痕迹。
滟昊泠并不阻止烈熠的退却,他只是默默的看着,他退一分,他就进一分,维持着一开始那种若即若离道暧昧的距离,如是而已。终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这个毫无意义的行动。
烈熠转回面孔,无奈地抬头仰视着对方。
湿透的发丝,顺着光洁的面颊朝两侧滑落,落入立领之下的脖颈之间。滟昊泠不知不觉中已难挪开视线,那是何等明媚的艳红,似乎连沾在其上的水珠都被染上一层柔和的红光。
撇开的发丝下露出焰族皇室的印记,一朵烈烈燃烧的火焰,端正的印在他的眉心之间。脆弱、凄美、迷离……似乎印证了世上一切美好的形容词。
滟昊泠痴痴地看着,同时又禁不住自问——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自己的神魂?除了赤红发色与眉心火焰以外,双生兄弟的他们,容貌应该是如出一辙的罢?既然生来就是一样,为何换为他的容颜之后,就会变得如此铭心刻骨?
捧着脸颊的手是被潭水沁过的冰冷,印在额间的唇却是反常的滚烫。烫的无可忽视,烈熠能够明晰的觉出对方正在用如此独特的方式描摹他的印记。
说起来,这还是滟昊泠第一次亲吻这个地方。
过去无数次的肌肤之亲,皆因他掩去了真容。在滟昊泠面前的只是熠,而不是烈熠。
“我不喜欢这个印记。”明明奉上了最热却真挚的吻,当短暂的离开之后,给出居然是截然相反的感慨。“这就像是一个禁锢,无论是滟湄漪与烈炽,还是你和我,都逃不开。”
再次挨近,这一次并没有亲吻,而是将下颌架在烈熠的肩头。颈项XX之间,滟昊泠就像是一尾搁浅的鱼,拼命的汲取着赖以生存所需要的空气。“我曾经很想知道,你要被这股印记禁锢到什么时候。但是如今,我不想问了。因为就算是你,也是没有答案的。”
向后仰起头颅,脖颈以及胸膛连在一起崩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度。烈熠明知这么做的唯一结果,就是令滟昊泠更加得寸进尺。即便如此,他也全然顾不得了。不期而至的锐痛再次在颅腔内翻搅,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更甚,几乎超出了他能够忍受的范畴。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借着猛然灌入肺部的冰凉空气,烈熠压抑着喉咙之间辗转不去的痛呼。不希望滟昊泠看出什么异样,然而如今的烈熠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令自己不出声罢了。
完全朝着两侧拉开的衣襟,显露出烈熠清瘦的双肩与胸膛。滟昊泠的吻延续着,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停止。当尝到胸前的某处时,那具躯体深处的颤抖绵密而不断持续的传来。
先是兴奋,无形的力量在滟昊泠的脑海中点燃了一把火,几乎将他烧的浑浑噩噩。幸而,他的自制力也非同常人,在最后一刻总算觉出了不对。烈熠那般频繁的颤抖,根本与情动的模样大相径庭。
滟昊泠才刚刚将身子挪开半分,烈熠已是彻底的难以压抑,以最快的速度翻转过去,“哇”的张口,一口鲜血已经溅落在茵茵碧草之上。
惨烈而不祥。
“熠。”失声一般的低沉,滟昊泠怔怔地看着咫尺之内的背影,却是连伸手都不敢。到底有多久不曾感到这种惊慌失措?相思楼上?还是那一次在静铁关亲见他发病?不,不——从来没有过害怕至此的感觉,尚且不知真实状况,然而预感已经在告诫滟昊泠——
这一次,与往常相比都不同,都要恶劣。
偏偏,他湿透的衣,湿透的发,湿透的XX都在提醒着滟昊泠,方才他做出的荒唐举动。寒潭刺骨,自己掉下去也是活该,怎么能拉上他一起?
“熠,你还好么?”
烈熠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眉宇间若有所思。这才是他真正顾虑的地方罢,为了遮掩这一事实,他的本意是见过面将该说的话说清,然后就迅即离开的。是滟昊泠,硬生生的将他留在这一刻。
不敢轻易触碰,同时又无法不去关切,滟昊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绕到他的面前。这是这一眼,带来的忧心更甚。烈熠的肤色素来偏白,这一点滟昊泠是知道的,只是在他的记忆中,他的脸色从来没有白到……几乎透明的程度。哪怕轻轻吹一口气,他都会消散于尘世之间。
即便如此,滟昊泠还是看见烈熠抬头对他笑了一笑。
带着安慰的味道。
滟昊泠想象不到为了这一抹再普通不过的笑容,烈熠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勉力提起的内息被中途打断,完全散乱无踪。此刻的烈熠,大概连名幼儿都敌不过,他甚至无法随心所欲的动一动自己的手指。
“潭水太冷,又来不及运气抵抗。”开口,是烈熠仅能做到的事。找了一个不算太牵强的理由,为方才呕血一事做出解释。
“是我不好。”发自内心的愧疚,华贵坚毅的汐蓝皇帝,也只有在一个人的面前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难言的悔恨之后,滟昊泠陡然想起他再怎么忏悔也没有任何用处,更加要紧的是烈熠的身子。“还冷么?”不等对方回答已经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