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停,冲到对岸。”一个和缓的声音响在耳边,轻柔无比,却又比时间的一切都领情绪安定下来,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的就往身侧看去,竟然是空无一人,出了同样茫然不解的同伴以外,并没有见到那个说话之人,然而从同伴的表情中还是能够肯定,他们,也一样听见了那句话。
“看哪里!是皇上!”有人发现了什么,伸出手直直的指着队伍的最前方,大喊起来。
随着同伴的指示,所有人都去追随那道身影,然后,所有人都不住为之深深震撼。
战场之上,数以千计的将是解释戎装盔甲,只有独独他一人,轻袍缓带,长袍的颜色即使放在火光冲天的背景之下,依旧是无以伦比的耀目,那时只有焰赤皇室才能使用的最正统的红色。
凡人面对大伙会感到无能为力,然而,当这种无形之物与另一种无形之物撞击之时又会如何?
牧野军,羽檄军,敌我双方的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个答案。
在风势的助长之下,先前的大火烧得更加剧烈,相较而言,阻挡在前方的力量,从表面上看上去是那般微不足道,也是火焰,只是那颜色,比正常所见要浅许多,隐隐泛出白光。
“是离火,皇上的离火!”有士兵认出了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无限狂热的喊了出来。
“趁现在赶紧冲过去,桥要垮了。”可怕的事实,但是被烈熠这般直言道出之后,奇迹般的没有在加深恐慌,相反之前的慌乱及那间开始变得秩序起来。
映在众人眼中的离火之光,是那般温暖,同时又是那般强大,训练有素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最好的诠释,不论之前的变故何等始料不及,当牧野军有了一个强大的领导者之后,根本用不着烈熠下达具体命令,士兵们自动在他身后列阵,摆出了冲击的形态。
完全阻断了桥面的熊熊大火,在这个时候裂开了一条通路,不同程度的火焰冲撞在一起,显示互不相让,最后竟是看上去微弱的离火占了上风,硬生生的插入火焰正中。
烈熠不敢迟疑,当下举起武器,无声的下达了冲击的命令,他没有使用空明软剑。而是借了身边一位牧野军战士的长刀,剑是君子的象征,永远谦谦有礼,品性温和,刀才是属于霸主的武器,卷起腥风血雨,唯我独尊。
所以,滟昊泠所持有的才是那样一柄绝非凡品的长刀。
当风向改变之时发动反击,这是早已定下的战术,包括每一支小队,没一个人的冲击点都是早已定下的,羽檄军本就有这个能力不折不扣的执行战术,况且是在当前绝对有利的条件之下,更是不用有丝毫的担心。
当正式开战后,滟昊泠反而没什么需要亲自做的事,除了将偶尔不知好歹冲到身边的敌人斩杀以外,他简直成了这个混乱战场之中最清闲的一个人。
唯一引起牵念的,只有一道影子,上下翻飞的红杉,电光火石的刀光,甚至,背带气得一缕缕血光乍现,都是那般令他心驰神往。
终于,又见面了。
在漫漫的相思成狂之中,还掺杂着滟昊泠自己也不甚明白的兴奋,不知是不是被周遭飘荡的气息所蛊惑,握着刀柄的手指竟是微微的颤抖,就连指尖,都带着一股微麻的感觉。
他与烈熠,究竟谁更强一些呢?滟昊泠的胸口陡然泛起这个疑问。
烈熠心头狠狠一跳,这是绝世高手才能感受到的战意,并非是想要只他于死地的杀气,就是单纯的战意,高处不胜寒的空虚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体会,所以当遇到某一足以比肩的对手时,根本不需杀气的催化,仅仅是一较高下的想法足以令战役被点燃到最高点。
隔着整个战场,这份意念还能如此清晰的传达给自己,其来源于谁,早已不言而喻。
手下一缓,烈熠蓦然的想要看他一眼,之前隔着浅草桥的相望,夜色中总是避免不了的朦胧,如今,能够看清了吧,他的轮廓,他的眉眼,他的薄唇。
不过就是那么一眼,就已忘了毕竟的危险。
血光迸飞。
“熠!”一模一样的称呼,如出一辙的情感,却来自战场的两个方向,两个男人。
一个自是滟昊泠,先前还令他觉得无比美艳的血红,瞬息之后就完全倾覆了意义,还是一样的清冷与冷艳,但是再也无法带来任何兴奋之感,而另一人,却不是倾夜,那个总免不了的刻薄味道的声音……本该远在千里的赫连远遥。
到底是放心不下。
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三千人的轻骑,将要面临的却有可能是滟昊泠这样天底下最可怕的敌人,意见在如何不和,还是日日被担忧所折磨,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了手中的一切,千里驰骋而来,好在他带了增援部队,也好在。。在最后一刻赶到。
当远远看到交战的火光时,赫连远遥只觉得自己也掉入了火窟备受煎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计后果的用马鞭抽打马股,恨不得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听见不断灌入耳中的各种声音,赫连远遥告诉自己还来得及,既然双方还在交战,那就证明牧野军还没有败。
就证明烈熠还毫发无伤。
就在她快要真正放下心的一刻,最不愿见到的一幕赫然发生,猝不及防之下,带着摧毁心脏的力量。
╮
第8卷 第19章——不得安生
“老大,你心情不好啊?”话一出口,燕归愁就后悔的恨不得举到抹脖子自尽算了,大概天下没有比这更傻的问题存在。
谁说滟昊泠息怒不形于色?那些人的眼睛都是摆设吗?此刻的滟昊泠,脸上分明清清楚楚的写着“心情恶劣”几个大字。燕归愁后悔不跌,他想找个话题,没话找话的确是件难事,不过也不用着选这么明显的一件罢?难怪妩儿常常说他说话不动脑子。
心情能好么?原本做足了准备,充分利用浅草桥当地的天时地利才谋划出的一场必胜战术,到头来因为赫连远遥的支援而落了这么一个结果,滟昊泠放不下也在情理之中。当然了,燕归愁故意忽略了令主子如此焦虑的另一个更大的原因。
“谁知半途会杀出个琅邪王,眼下的结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燕归愁这下倒是十分慎重的措辞,为了弥补刚刚犯下的错误。“算起来我军也不是彻底败了,桥已经烧毁,这也是一大目的。”
在燕归愁的看法里,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结果。羽檄军能够达成这一目的,已经是很不错的战果。但是他也更加清楚,滟昊泠对此不会真正满意。
滟昊泠并没有直接盯在对方的脸上,只是快速扫过去一眼,已经足够令人胆战心惊。燕归愁更加后悔自己干嘛在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弄不好就成了老大心情不好时发泄的炮灰。
“有时间在这里废话,不如去把那人找出来。”
“是。”为了自身安全,这个字燕归愁答得无比迅捷。只是答了以后又免不了后悔,找出那人,那人是谁啊?
滟昊泠的耐心陷入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临界点,“桑柘混在军中,朕不加以理会,你们就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么?”
燕归愁当下再也不敢废话一个字,转身讪讪而去。走到滟昊泠看不见的范围之外才开始抱怨——当然明白这小小的军营中,没有什么能够瞒过滟昊泠。但是藏匿桑柘的人又不是他,他也不好管这场闲事吧。
况且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