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连忙否认,倒也不是燕归愁担心就此得罪了对方,这本就是他一直确信的想法。“既然老大没有不安心,景宣等人也不是非杀不可。”
这既是意料之外,细想之下还是觉得合情合理。“想不到你会亲口为他们求情。”
既然对方说这是求情,或许就真是了。燕归愁也不反驳,如今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倒不如再多言两句。“失去军队,没有百姓,甚至已经递交国书的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他还有这个名号。”滟昊泠或许不在意此事,不过到底也还是存在的事实。“景阳王室也有百年,王室血脉摆在这里,终究也是一场麻烦。”想他当年在百图战后,为了杜绝未来任何的不稳因素,便将百图的权贵们统统聚集在一处,杀了个干干净净。
燕归愁没有说什么贬为庶人之类的蠢话,有血统在身,就算真的被贬斥为庶人,出身依旧无可更改。正如尽管呈上的这份国书,哪怕字字都是他本人亲笔所书,也不表示就完全出自真心实意。
“只要断绝王室成员与外间的接触,就可以彻底消除这场麻烦。”燕归愁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满,只要人还活着,就永远无法断绝这种可能。不过为了景宣的性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出违心言论。
“你说囚禁?”
“如今的王宫已然是座废城,留出一个院落给景宣居住,他的武功平平,如今又已经年老疯癫,派上一队士兵看守则可保万无一失。”不论实施起来是否艰难,不过这么说起来倒觉得十分简单。
“景宣或许没有反抗之力,二王子景华瑞可不是这等无能之辈。”率领回天军深入柔蓝腹地,在那般恶劣的地理条件之下,景华瑞的才能倒也的确不容小觑。
“囚禁只针对景宣一人。至于其他人,老大还是采取保险一些的办法为好。”
像是第一次发觉,燕归愁也是此等乖觉之人,至少他心中明了,什么人能救,什么人不能救。旁的不说,当日为了传国玉玺,滟昊泠在景华瑞手中结结实实吃了一亏,这一份仇恨就足以令景华瑞碎尸万段。想要保住此人性命,天下没人有那么大的本事。
摆摆手,滟昊泠下令道:“既然你已经有办法了,就去照做罢。但是你要记清楚,景宣的一条命就此记在你的身上了。”
“是。”燕归愁答了一声,当然明白对方的话外之音。记在他身上,意思不言而喻,既可以为了他暂且饶过景宣一命。同样的若是景宣有什么不轨举动,只怕也会牵连到他,将一条命断送在这上面。
第二十九章 妥协退让
沐霖到来时,正好与燕归愁擦肩而过。这两个人不仅仅是素无交情,根本就是两看两相厌,谁都看不惯另一人的举止作为。所以就算遇上了,也不会彼此打声招呼,只当是谁也没有看见谁。
但是今日不同,明明已经走过了,沐霖一反常态的转头望去,以目光追随了一路,若有所思。直到燕归愁的身影转过拐角看不见了,沐霖才转身走进室内。
“皇上。”沐霖行行礼。
不是没有听见声音,滟昊泠依旧埋首手边事物。沐霖的到来并非受到传召,应该是他自己有什么事需要上报。既然如此,就算他不问,他也会主动讲起。
沐霖早已熟知对方的行事风格,也不继续跪在那里傻等,自行站起后恭声奏报,“皇上,听闻…熠公子正在找寻神医桑拓。”
“那又如何?”这个消息已经算不得十分新鲜,烈熠着手此事也有好几日了。桑拓行踪难寻,为了尽快找到他,烈熠已经被迫动用了不少人手。一旦参与的人多了,自然就无法再保持秘密。沐霖在此时提起这件有些过时的信息,定然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沐霖低眉顺目,然而若是细看,还是能够发觉他眉梢眼底蕴藏的风情。即使到现在为止滟昊泠都没有看他一眼,沐霖依旧难以克制自己的目光,总是想含情脉脉的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似乎找寻已经有了些眉目。”沐霖并不多说,只是点到为止。从滟昊泠的立场来看,当然不会希望找到桑拓。不过这事是烈熠在亲力亲为,尽管违背初衷,他的矛盾与偏袒还是十足明显,谁都看的出来。所以沐霖就算有心,也着实不敢在此事上多言。
“还有多少病患活着?”有病人,医师才有用武之地,要是连一个需要救治的人都没有,桑拓来到景阳也没有任何意义。
沐霖被问的一怔,没有调查过此事,他也回答不上来。眼下医馆的事全由烈熠一人主持,既然那里有沐霖此生最恨之人,他当然是一步也不想踏入的。然而沐霖也明白,只要皇上过问的事,就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况且如今景阳的政务几乎都是他在打理,要是回答一个不知道,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那些病人也只是芶延残喘,等死罢了。”说不出具体的数字,沐霖只能以这般模棱两可的说辞替代,只求能够敷衍过去。
幸而滟昊泠此时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事上,分明听出沐霖的疏漏,还是违背常理的没有当场揭穿。“那就让那些人这么熬着罢,如果真能撑着一口气等到桑拓前来救命,也算是他们命不该绝。
“皇上,你真要放过这些人?”沐霖没法置信,也不敢置信,恻隐之心从来不是滟昊泠所具有的品格。
“联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人。”早在他选择这么决绝的做法时,就已经如此决定。既然此战要拉上全城百姓做为牺牲,当然是越干净利落越好。
沐霖死死咬着唇,唯有这么做,他才能将几乎脱口而出的不满吞回去。滟昊泠的决定他一早就已经知道,沐霖追随在他身边已经有些年头,记忆中从没有一次见到滟昊泠更改成形的决定。如今竟是为了烈熠,他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
原本总留了几丝庆幸,认为对于滟昊泠来说,烈熠不过只是一时新鲜,绝非相伴他一生之人。
那个人表面看来平和淡泊,但是骨子里却是骄傲到底的,与滟昊泠如出一搬的骄傲。两个性格太相近的人处在一起,本就难以长远,今次的事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谁也不肯相让,谁也不愿妥协,矛盾已经狠烈的爆发出来。
自始至终沐霖都相信着,自己才是最适合滟昊泠的伴侣。总有一日他会发现他的好处,以此抛却一时新鲜。但是沐霖怎么也没有想到,滟昊泠可以为了那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
无论滟昊泠自己是否意识到,在最后一刻,他的确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与妥协。
“此事就此作罢,桑拓真的前来景阳,也不许任何人前去阻挠。”滟昊泠最终扔下这道命令。
熠,你曾经说过在景阳的事物中,各自为玫,互不干涉。我如今的做法,你是否就满意了?
“桑先生,多日不见。”再见桑拓,烈熠率先就是一礼。不为别的,单是见到对方一身风尘仆仆,便知道他这一路赶来如何不易。
桑拓并非武夫,乃是区区一介文人,只因听说了景阳的病情就这般不顾自身状况于千里之外赶来。单是这一份医者仁心,已经值得天下人钦佩景仰。
受了这一礼,桑拓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提醒一句,“带我去看病人罢。”
眼下确实并非有礼谦让的时刻,见到桑拓眼下一片浓浓的乌青,料想他应该已经数日没有好好休息过,烈熠虽然十分不忍,还是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提议。“桑先生,诸随我来。”
先是穿过庭院,尚未见到一个病人,桑拓已是眉头紧锁。偌大的院子中,青砖地扳上晾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