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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明不愧在滟昊泠身边侍奉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侍女可以企及。擅自揣摩主子的心里,是下人的忌讳,但是有些时候却少不了这份机灵。当主人有些问题不便出口时,最好能够主动回答。
“公子请放心,羽檄军军中一切安好,主子等你前去会合是为了别的事。”
发觉了宵明正在偷觑自己的脸色,想来她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是在等着看自己的反应。当然,此刻最恰当的反应就是面无表情。烈熠不动声色,身份尊卑摆在那里,就算他不开口,宵明也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只能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讲述清楚。
宵明左右看看,面容上浮现出的表情是极难一见的不安。虽然是皇城重地,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一个路人走过。不,若是普通的路人还好,怕就怕在是那些别有居心的密探。一旦机密从自己口中泄露,不用等皇上如何,太后那边她就交代不过去。
然而宵明已经看出若是不说清前因后果,只怕这位公子也不会轻易接受——对于别人来说滟昊泠的话语是不折不扣的命令,是即使失去生命也不得不维护的准则,但是在熠公子眼中,大概远远没有到这样的程度。
用眼神与妹妹交换了意见,宵明压低声音,“是关于风族的计划,其中一件,主子决定亲自完成。请公子前去会各,大概是希望得到公子的相助。”前半句是滟昊泠交代过的决定,而后半句就是宵明的猜测了。
说来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确定,在她与妹妹的心目中,主子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世上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与之比肩,让这么一位熠公子前去,说是相助,不定反而就成了负担。
宵明实在是相当聪慧的女子,几句话说的相当精炼简洁,可以说已经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机密外泄。即使有密探在机缘巧合下听见这句话,也难以从只字片言中推断出什么更加深刻的内容。相反烈熠是知情人,有了已经掌握的部分,加上这么一句,足以领悟滟昊泠的真正意思。
暗杀风族预言师的计划,其中一部分滟昊泠不再假手他人,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这还不是最怪异的部分,更加违背常理之处在于——这些事,不该让这两名侍女知道。
烛火宵明名为滟昊泠贴身女侍,实则为滟眉漪的眼线,这在整个北冥城都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其中一切关键,烈熠当然也十分清楚。由此想象,只要某件事被这姐妹俩获知,那么同时也等于传入了滟湄漪的耳中。
暗杀之所以能称之为暗杀,隐秘性必不可少,尤其是一切开始之前,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滟昊泠如此做是不小心,还是故意?怎么想也是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第四卷 第一章 依约会合
风族出身的预言师,遍布七界各地。倘若完全按照滟昊泠的意思,将要将这些预言师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烈熠并不赞成嗜杀到如此残忍的程度,但是在某一点上,他还是与滟昊泠的看法一致——对七国政局具有影响力的预言师,断断留不得,再怎么样不忍也只能取其性命。
目标太多,烈熠没有更多的情报,判断不出需要滟昊泠亲自动手的预言师是哪一个,目标距离汐蓝的距离等等因素,更是无从得知,不过想来也不会太近。
烈熠处事谨慎,决定让倾夜随行。滟昊泠有神兽九歌,为了不拖慢他的脚步,他自然也需要有脚力强健的坐骑。
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再进宫中,烈熠本就极为厌恶宫殿,这倒是合了他的心意。招来倾夜,就在宫门外会合,正要出发之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谁也不会想到的不速之客。
当日烈熠在百图的堤坝上救下的小女孩,如归。
她来的时机十分恰当,不早不晚,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如归提出的要求也十分古怪,竟然要跟着前去。
烈熠想不通,她这么一个小女孩子,跟着去做什么?他们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杀人。太多的理由限制,他们不可能带上她同行。正要想句合适的话加以拒绝,寡言的倾夜却在这个关口插言进来。
“熠,带上她一起。”
差点认为自己听错,倾夜从不会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与他对视一眼,倾夜用几乎不可觉察的幅度轻轻点了下头。烈熠肯定了对方的意思,是真的希望如归同行。尽管理由不明,不过不表示没有理由,倾夜脸上闪过的欲言又止,证明他有十分不得已的理由。
无意为难倾夜,让他陪伴身边,为难之事已然无数,又何必在这样的小事上步步紧逼,烈熠默认了如归同行,想来问题也不大,到时如果真的令行动不便,派个人保护如归单独行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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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这是什么东西!”九歌一声惨叫,惊的龙渊山上雀鸟四散。如不是想着皇上正在营帐中与人密探,只怕那些士兵也已经冲了进去。
九歌纤白的手指指向一物,正是穿着鹅黄衣裤,粉妆玉琢的如归。她正被倾夜抱着,一边享受有人代步的乐趣,一面一脸挑衅的望着九歌,透黑的双眸如点漆一般,神采奕奕。
这个小魔星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是倾夜抱着她?太多的问题涌入脑海,九歌已经弄不清楚到底哪一件更上自己惊讶,哪一件更让自己不痛快。
“不懂礼节的人妖。”如归就是有这个本事,随便一开口就能将言语刻薄的九歌气的七窍生烟。
白皙的指尖在不断颤抖,就像是九歌正在竭力压抑将那丫头丢出去的冲动。接下来的如归更是本事,冲着他甜甜一笑之后,回过身搂住了倾夜的脖子。
这是挑衅,这绝对是挑衅——从她正不断耸动的肩膀就能看出,这个死丫头正笑的无比开心。
“好了九歌,一个小丫头,你何必斤斤计较?”陡然上演的滑稽戏码让滟昊泠无奈,如此紧迫的情形下,大概也只有这个喜好惹是生非的神兽能如此胡闹。原本不打算理会,但是考虑到九歌的性子,倘若随了他意,那就没完没了了。
离开座椅,无论周遭围聚多少人,滟昊泠真正在意的,也仅有一人。“熠,累不累?”
九歌白眼一翻,闷闷的走到角落坐下。心中的不爽越来越重,狠狠瞪了主子几眼也不解恨——只准自己甜言蜜语,就不许别人表达意见,简直毫无公平可言!
烈熠余光瞥见九歌不情不愿的神情,心中却忍不住道,或许九歌的处事方式才是真正的明智。神兽本不该参与俗世纷争,他与滟昊冷强行将他们卷入这一场混乱,本就已是违背天理循环。九歌的无奈在于不论是不是出自本意,都受到契约制衡无法离去,于是选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从不参与任何决定局势走向的事物,就当游戏人间一趟,也算是不错了。
反观倾夜,未免有些太过放不开,如同画地为牢。
莫名起的感慨,来的快,去的并不快,烈熠将之压抑下来,只能另选合适之机与倾夜好好谈谈。
滟昊泠有些凛冽的目光停留脸上,任谁也无法无视。想起他刚刚才问了一句,还是先让他安心为好。“来过龙渊山一次,道路熟悉,并不累。”
滟昊泠并不知就在这三日之间,烈熠已经往返月白滩一趟,以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有些吃不消。没有监视他的行踪,只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他的回答又无懈可击,并没有任何破绽。
心虚的情绪任何人也无法避免,只是有些人控制的好不容易被别人看出罢了。烈熠眼下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下,每多一句类似的话题,三日中的所为就多一分曝露的危险。以滟昊泠的洞察力,要隐瞒过去,唯一能够保证的方法就是提也不提。
“滟昊,我们何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