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类似的因由尚且引不起滟昊泠的注意。背负预言而生,什么留言没有听过,早就已经习惯了。“就为了这个,那些平民就发动叛乱?未免太无知了。”
沐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这留言的来处比较特殊,很容易蛊惑那些无知刁民。”
“哦?那是从何处传出,又都说了些什么?”
霖沐咽了咽口水,才终于让言语脱口。“留言是从风族传出,说皇上你是……你是杀戮之神,到人世一遭是为了造下万千杀孽,并非同一七界的真命天子。”
“杀戮之神?”滟昊泠凤眸眯起,这留言无稽至极,就算是为之一笑都是彻底的浪费。“好一个风族,不是说朕是灭世之子么?如此前后矛盾,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3卷 第18章 分道扬镳
在七界之中,风族可谓是相当特殊的一支。尽管以“青夷”为国,然而却不若其他国家一般,戍边卫防,生怕被侵占了国土的一丝一毫。也不知是该说风族人天生散漫不羁,还是说心思单纯,不谙七界之间的明争暗斗,总之数代都是如此。
风族对国境安危并不十分在意,并不代表旁的国家就敢真的侵犯一二。风族的威严并不在军队铁骑,而是在其独有的能力上。但凡是风族之人,上至王宫贵胄,下到平明百姓,皆与生俱来一股极为特别的能力——语言。
即使能力因人而异,长老之流自然是星相占卜、扶乩问卦无一不通,就算是最普通的族人,也能对近日的福祸运势揣摩一二。风族这一特殊能力,说来也怪,并非是后天训练,完全是从娘胎带来。也难怪他们敢自称是天神遗族,对此七界之中也无人敢加以驳斥。
一旦与神秘力量扯上关系,七界自然不敢轻易进犯风族的青夷。是否真心敬重天神姑且不论,风族族人未卜先知的能力,已足以令天下人心生忌惮。
之前沫霖说流言从风族传出,也难怪百图百姓会那般容易受了煽动。流言,由于说的人不同,含义也截然不同,从风族传出,大概也就等同于预言一般的意义。
“昊泠。”烈熠轻轻出声,不管先前如何,滟昊泠无意之中透露的真言即使冷透了他的心,但是不忍之情还是一点一滴弥漫上来。纵然是冷透了,还是会难受,并非自我可以控制。
“没事。”滟昊泠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回了两个字。他们之间,本就不需要多说什么,正如他只是唤了自己的名字,却也能够轻易读懂其后的千言万语。
风族以独有的能力立世,族中能力卓绝者,更是有不少被七界各国王族立为国师。其中最有名的以为名为风御畅,曾被汐蓝奉为御用占星师。他一生中最为著名,同时也是他所占的最后一卦——
皇女湄漪,魔性魅惑,诞世仇之子,血染七界,倾覆天下。
就是因为这一卦,当年尚且七岁的汐蓝公主滟湄漪,被亲生父母囚禁于绝漠。而风御畅也为这一卦付出了窥探天机的代价,消失于世间。对于风御畅最后的下场,无人能够说清楚,有人说他早已被汐蓝皇室秘密暗杀,也有人说他早已经料到此祸,逃遁而去。
总之这位一生传奇的占星师,一夕之间消失于世人目光,再也没有人见过。
若说每个国家,每个王室都免不了无数秘辛,那么与风御畅有关的这一件,大概就是与秘密最沾不上边的一件。风御畅最后这一卦,足以惊天动地,牵涉广大,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当年,各国为了自己的安危,派出了无数密探进入汐蓝境内,套出了一切可以套出的秘密。就连风御畅写出这一卦所用的纸张是什么品种,都探听的清清楚楚。对于汐蓝做出的决定,各国无一不是拍手称庆,传诵其大义灭亲的高贵情操。
只是人算到底比不过天算,谁能想到,正是被流放绝漠的绝境,竟将滟湄漪的心肠逼迫的如斯冷硬。终究是一手操纵,怀上了世仇焰族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滟昊泠,从来不曾辜负过母亲的希望。或许对他来说,就算是母亲的期冀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只是随心所欲的扮演着自己在预言中充当的角色,直到今日。
倘若说“魔性魅惑、烟行媚止”是滟湄漪终身摆脱不了的印记,那么“破情寡义,残忍嗜杀”便是世人对滟昊泠的评价。若非如此,这母子俩又怎么当得起风御畅的预言。然而,只有烈熠明白,风御畅留下的短短二十一字,究竟给自己的亲弟弟带去了怎样的影响。
他比滟昊泠自己,还要更加了解他。
是以轻声一唤,并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他不会为了沐霖带来的消息而感到难受。不会难受——多么简单的字眼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真正能够释怀的,真正能够不难受的又有多少?
“接下来怎么做?”相信就算此时此刻,滟昊泠还是已经有了定夺,他这样的人,从不会轻易将决定尊重他的决定,至少在这一次,不忍与他背道而驰。
“总之,不能让这样的流言继续下去。”滟昊泠语气淡淡,除了感觉比平日疏离两分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不知是否已经太过习惯遮掩情绪,就连最容易泄露心情的地方也看不出什么不妥,风眸中依然精光熠熠,诡谲,而其美。
“我必须即刻会白绦。”这是滟昊泠所做的决定,到底是与之前沐霖挑唆的不同。按照沐霖的意思,回白绦是为了铁血镇压,而滟昊泠打算的,却是为了掌控百姓言论。
烈熠微微点头,总算是稍稍放心。单从这一点看,滟昊泠尤自清醒,并不会为了一时的坏心情而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如此,他也可以放心……暂时与他分道扬镳。“你先回白绦,我去处理别的事,一切了了结后,去再回白绦见你。”
有短暂的惊愕,大概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烈熠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分开的事。心中实难接受,耳中便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你说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问着。
似乎是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声,滟昊泠的心思炙热而强势,他一旦认定了,即使是平常都难以放手,更何况如此境况之下。要劝动他,不容易。“流言如此快传遍百图,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洪水的缘故,我想去上游看看。”
滟昊泠的脸色沉下几分,正是因为晓得他说的丝毫不错,这脸色才变得更快——只因为从反驳。倘若百姓真能安居乐业,又有谁有那份闲心关心流言蜚语。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真正当政的是谁,他们并不见得就如何在乎,只要日子过的好,如今百图是姓“白”,还是姓“滟”,也没有多大区别。
“既然流言已经发展到如此规模,要彻底平息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你回白绦,可以控制趋势,而要真正从根本上解决一切,还要从源头做起。”
滟昊泠合了合眼睛,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插不上。他劝不了烈熠,正如烈熠也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一般。两人本都是纵横经纬的人物,又何时会受到旁人的左右?烈熠有一句话说的真不错,他从来没有属于任何人,也从来不会属于任何人。
“你要怎么做?”问话一样的简短,却比之前多了几许应允,几许纵容,以及几许……无可奈何。
烈熠摇头,即使此时说上几句,总比什么的都不说要好,至少也能让滟昊泠微微心安。然而虚假到一眼就能拆穿的谎言,他还真不知该如何编造。“如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