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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1 / 2)

>啐!他在想什么?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轻问着,带点悚惧和不安,未被面具遮住的水眸惊骇地张望着。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她应该是在河边吹笛……

“你掉进河里,是我把你救上岸的。”石泫纭慢慢地接近她,但一发觉她缩成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刺猬后,随即又识趣地退到一旁,远远地站在门边的窗棂旁,心里懊恼不已。

他已然许久不曾见人用如此骇惧的眼神看自己了,历经多年后,这种感觉仍旧令他感到不舒服。

“救上岸?”闻言,她惊诧不已。是啊,她是掉进河里了,不过她是故意走进去的。

她好不容易逃离开家,想要一死百了,才会走进河里,但现下她却躺在这里,倘若让爹知道,那岂不是……

不成!她得赶快走,她得离开这里,否则爹会更讨厌她的。

她连忙爬起身,才跨出一步、登时发觉自个儿身上的脚镣不见了,不禁傻愣愣地停下脚步。

“躺着吧,你的身子受了点风寒,还得多加调适。”石泫纭仍是站在窗棂边不敢逾矩一步,怕自己一接近,她会拨腿就跑。

“你是……”她傻愣愣地抬眼,一双摄魂的眸子直盯着他,而后不解地敛下水眸,伸手探向自个儿的脚,不懂脚上的脚镣怎会不见了?

那副脚镣跟着她十年了,以往不管她用什么办法,不论是刀还是剑,总无法弄断它,为何现在脚镣却被取下了?难道是爹来了?钥匙只有爹才有,倘若不是爹来了,这脚镣怎么会被取下来?

“是我救你上岸的,在下石泫纭,这儿是长安城最富盛名的无忧阁。”他顿了顿,想了半晌,决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省得她一副随时准备要逃的模样。“在下不知道你为何会落河,但在下想再听姑娘吹奏一曲;倘若你不想回家的话,不如先在这里住下吧!”

倘若她真是被人凌虐,要她回家,岂不是逼她去死吗?

“我……”他喜欢自个儿吹奏的曲吗?她真的可以待在这里吗?

可是不成,依她的身分是不成的,倘若她在这里待下来,到时候一定会累及他。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因她而受伤害了。

不能待下,她绝不能待下;一旦待下,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倘若他是坏人便罢,但他既然愿意救她,表示他是个好人,她怎么忍心伤了舍命救自己的恩人?

不成,她一定要走!

打定主意,她随即直往门外窜,失去脚镣束缚的双腿轻步如飞,刹那间已跑出门外。

石泫纭见状,连忙跟在她身后。

啐,这儿可是三楼,瞧她像在避洪水猛兽似的,脚步跑得如此凌乱;倘若一个不小心失足往下掉,可枉费他自伸手不见五指的河底将她捞起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都怪他一张烂口,话未说出口,便见到事情已如他脑海中所想像的发生。

该死!

石泫纭突地一个纵身飞跃而出,挺拨的身形扑出楼阁的栏杆外,拥住她飞坠的纤细身躯。

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了,石泫纭向来邪肆的眼眸迸射出一道寒光,咬紧了牙根,在空中翻转身,以自个儿的身躯为垫,将她整个人纳于怀中,而后两人狠狠地跌落在地上。

“呃!”石泫纭闷哼了声,感觉刺麻的痛沿着自己的背脊,自五脏六腑里迸裂出令人痛不欲生的椎楚。

这种难以忽视的痛楚并非跌落地面所引起,而是……到底是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忘了,只记得只要自己一使劲,体内便会涌出一股力量,而后身体内部便像被一把火残虐地烧灼着。残余的力量而今还在他体内作祟着,仿佛要涌出什么他无法掌握的灾厄,令他几欲迷失心神。

此时,他耳边隐约听到怀中姑娘的轻吟声。

“公子、公子?”那声音听起来担忧极了。

啐,倘若她真担忧的话,又何必狠心地往下跳?他甚至连血笛的事都尚未向她提起哩!

“我没事……”可他就是无法对个姑娘家发火,甚至还怜惜她……唉,有一天他真会如大哥所说,死在女人手中。“你就别再逃了,在这里待着,无忧阁的当家衣大娘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她若是再来一遭,他肯定要没命了。

“我……”她想自他身上爬起,脱离令自己羞惭的姿势,却发觉他将她抱得死紧,仿佛真怕她又跑了般。他一连救了她两回,若她还想逃走,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了?况且真要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里去。

逃出家后,往后她是归不得了,倘若这里可以收留她,那真是救了她一命;或许是老天注定要她遇见他,留她这条作孽的小命在此。

而他的拥抱……基于礼教,两人现在的举止是十分不合宜,但不知为何她却贪恋着他的温暖。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样拥抱她了,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般在乎她的生死,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为她伤心,没有人会为她流下一滴泪……

“这儿厢房多的是,不差你一个人,你可以在这里待到不想待为止。”感受着她纤细的背不断透露出的彷徨,令他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连蛰伏在体内的痛楚都遗忘了。

“我真的可以在这里待下来吗?”她颤巍巍地问。

“当然,只要我在这里,你也可以一直待下去,直到你想离开。”石泫纭的手仍将她拥得紧紧的,盛着满满的不舍。

第四章

“哎呀,谁要你们这群丫头片子全给我聚到这儿来着?”

在大娘拨尖的嗓音在她尚未踏进后院的阁楼之前,便已经响透了整座阁楼,吓得聚在里头的曲倌飞也似地逃命去了,笛声也戛然停止。

“祯儿,你也真是的,她们要求你吹奏一曲,你还真的为她们吹上一曲?”走进房内,见李祯穿得单薄,衣大娘不禁气得眸子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你这丫头,都同你说了要先搭上一件衫子,你怎么每次都把我的话给当作马耳东风哩?真是……”她已是气到不知所云了。

然而,李祯却只是一径地看着她,唇角淡淡地扬起笑。

“你是怎么着?我可是在骂你哩!”衣大娘灵敏地替她取来一件衫子帮她搭上,见她笑得挺开怀的,不禁微蹙起眉在她面前坐下。

“可已经许久不曾有人骂过我了,所以……”李祯腼腆地笑了笑。

好久了,真的已经好久了,久到她以为自己会从此被人遗忘,所有的人都会忘了八王爷府中有个驭祥公主李祯。

“你这丫头……”

听她一席话,就连心性豪爽的衣大娘不禁也叹起气来。

唉!瞧她女儿不过是比她小个两岁,一副对她这个娘爱理不理的模样!还动不动就顶嘴,哪像她被她骂了,居然还一副感谢她的模样。

她可以体会为什么她明明身子不适,还愿意为那群丫头片子吹奏血笛了。

她的身分依旧是个谜,她不想问她,石泫纭也不想问她,倘若她自个儿不说的话,即使就这样过一辈子,她也无所谓。

横竖这个月就这样过了,也没瞧她做出什么令人发火的举动……呃,偶尔啦,就像方才,她压根儿不懂得照顾自己,便会让她有点发火,有点像是又多了个女儿。

“大姐,我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瞧衣大娘不语,李祯突然取下自己手上的金镯子。“我在这里住,一定给你添了很多不必要的花费,这个镯子给你,倘若拿去当,定可以换不少银两的。”

她是真的爱上这里了!但若要她什么都不做地待在这里,她会良心不安的,毕竟她和她们非亲非故;然而她们这般用心地对待她,却令她感动,令她变得更奢求,更走不开了。

“你现在是瞧不起我吗?”衣大娘微蹙紧柳眉。

听懂她的意思后,李祯忙不迭地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担心……”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衣大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甚至知道自己脚上的脚镣亦是她取下的;她对自己的好,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衣大娘睇了一眼她手中精致的金镯子,略略审视着她。“得了,不过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罢了,哪里能花费我多少?你尽管在这里给我待着,倘若我真是撑不下去,至少还有个石泫纭可以帮我撑着,你压根儿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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