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过眼睫看到他拿起一小罐精油。他打开瓶盖,令人愉快的香味立刻扩散到空气中。他倾身拉动椅子的另一根杠杆,脚垫立刻一分为二。发觉双腿像跨坐在马背上那样张开时,她浑身一僵。
戴医师把推车拉到她的两脚之间,她偷看到机器伸出的金属手臂末端装著一把小软毛刷。他转动几下曲柄,显然在测试运作是否顺畅。装有小毛刷的金属手臂在他转动曲柄时,快速旋转。
「我现在要用我发明的机械器具来控制你体内的动物磁力波。」戴医师说。「把那些磁力波想像成湍急的瀑布,它必须冲破堤坝才能落下形成平静的潭水。把这个医疗器具想成解放体内洪流的工具。沈陷在治疗中,夫人。」
他一手抓住她的裙摆,开始把它掀到她的膝盖上,然後再用另一只手把装载器具的小推车推到她的两腿之间。她恍然大悟他打算把旋转的毛刷,用在什麽地方来消除所谓的充血。
「戴医师,立刻停止。」她猛然坐直,并拢双腿,跳下椅子。「这太过分了!」
她迅速转身面对他,发现他一脸忧心忡忡地看著她。
「别激动,夫人。你的神经真的很紧张。」
「它们恐怕得保持原状了。我不喜欢你的方法,戴医师。我不要让你用那个奇怪的机器治疗我。」
「夫人,我向你保证,我的方法结合了现代科学和传统医术。著名的医学专家都建议积极按摩女性身体的那个地带,来抒解歇斯底里和神经疾病。」
「依我之见,那是一种非常亲密的按摩。」
他显然很不高兴。「要知道,我的方法毫无可议之处,我只不过是改进医师长久以来使用的徒手技巧。这台现代化的机器提供我的病人更有效的治疗。」
「效率不是这里的重点。」
「要靠这行谋生时就是。」他嘴唇一抿。「要知道,在我的机器改良完成之前,我的一些病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达到歇斯底里阵发。知不知道那要耗费我多少劳力?那根本是在做苦工,夫人。」
「苦工。」她指指椅子和机器。「你称这个为苦工?」
「这当然是苦工。你以为不停地使大排长龙的女病人产生歇斯底里阵发很轻松吗?告诉你,夫人,我的手和手臂经常酸痛到不得不在夜间敷药。」
「别指望我会同情你。」她抄起帽子往门口走。「再见,戴医师。」
她打开房门,快步走向楼梯。急於逃脱的她在一楼的前厅里差点撞上那个金发秘书,他在站稳後,替她打开绿色的大门。
她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步下门阶,甚至对一个走向绿色大门的妇人礼貌地微笑。但那个模样不容易维持。
她不得不承认调查陆夫人的催眠师,并不是她最高明的主意。幸好她在早餐时没有对拓斌提及她的计划,否则他一定会要求她详细说明调查的经过。
她快步经过一条暗巷的巷口,没有注意站在阴影里的人。当他走出巷口来到她身旁时,她吓得往後跳开。
「拓斌。」
「散步的好天气,对不对?」拓斌说。
「你非躲在暗巷里不可吗?我发誓,你差点把我吓晕过去。你以为你在做什麽?」
「你忍不住要亲眼看看陆夫人口中的高明医师,对不对?」拓斌露出嘲弄的微笑。「有没有让戴医师催眠你?」
「没有。我不是合适的对象。」
「我并不觉得意外。要你服从他人的意志恐怕比登天还难。」
「你不也是吗?」她回嘴。「你怎麽会在这里?天啊!你跟踪我,对不对?」
「我承认我是有点好奇。怎麽样?有没有发现什麽有用的情报?」
「我们的主要客户是催眠师,命案的死者也会一点催眠术。」她僵硬地说。「而我们的另一位客户陆夫人正好在接受催眠治疗。我觉得那种巧合令人不安。」
「考虑到找催眠师治疗神经问题的人不计其数,如果陆夫人没有去看催眠师,那才更令人吃惊。」他挖苦道。「怎麽样?你对你在那方面的调查满意吗?」
她清清喉咙。「相当满意。」
「你确定戴医师是正统催眠师?」
「没错。」
拓斌突然拉著她停下来,望向她背後的绿色大门。她不喜欢他眼中那种若有所思的危险表情。
「我无法不注意到你刚才几乎是落荒而逃。是不是在戴医师的诊所里发生了什麽事?」
「没什麽重要的。」她故作轻松地说。「就像你推测的,陆夫人去看催眠师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而且和我们的案子毫无关联。」
「你确定这其中没有应该让我知道的事?」
「拓斌,我发誓,你有时候真的很烦人。」
「没办法,我的专长之一。」
14
敏玲仔细观察接受东宁问话的园丁。她非常同情那个可怜的家伙。他站在厨房中央,紧张地扭著帽子,嗫嚅出简短而无用的回答。尽管东宁的态度非常客气和善,他还是显得浑身不自在。
「你有没有见过任何人进入爵爷的更衣室?也许是三更半夜?」东宁问。
「从来没人看过爵爷的更衣室;没看过他的卧室,甚至没上过楼。」园丁瞥了天花板一眼。「我在这里工作十七年了,厨房是屋子里我唯一看过的房间。」
「那还用说,」陆夫人坐在木头长桌的首位。「园丁不该进入厨房以外的地方。」
东宁绷紧下颚。敏玲察觉到他的不耐烦,这不是陆夫人第一次插嘴。
她和东宁今天早上热切展开的调查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没有任何一个仆人愿意提供帮助,他们全都紧张不安。敏玲知道原因不在於心虚,而在於陆夫人的坚持在场。
东宁向急於脱身的园丁道谢。敏玲的视线与他交会,他微微摇个头。她轻叹一声,合起笔记本。
「所有的仆人都问过了。」陆夫人说。「怎麽样?有没有查出有用的线索,辛先生?」
东宁露出迷人的笑容,但在敏玲看来,笑容也掩饰不了他的恼怒。但陆夫人似乎没有发觉,她显然对东宁极有好感。事实上,从东宁向她自我介绍起,她就没有正眼瞧过敏玲,而且不时用色迷迷的眼神盯著束宁。
「那要等我们和麦先生及雷夫人比对过笔记之後,才会知道。」东宁说。「谢谢你让我们打扰这麽久,陆夫人。」
「哪儿的话。」陆夫人站起来,眼神仍没有离开东宁。「查出任何关於手镯的事,你们会立刻和我联络,对不对?」
「当然。」
「希望你亲自向我报告,辛先生。」陆夫人用亲昵的语气低声说。「我觉得我可以对你畅所欲言。实不相瞒,知道有像你这样体格强健的绅士在协助调查,这令我安心多了。」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夫人。」东宁急切地看敏玲一眼,两脚开始往後门移动。「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让你知道我们的进度。好,我们得走了。」
「要不要喝杯茶再走?」陆夫人急忙问。
东宁张开嘴巴,敏玲知道他要拒绝。她连忙站起来,拚命朝他使眼色。
他看出她的意思,犹豫两秒後勉强让步。
敏玲迅速转向陆夫人。「夫人,在我们离开前,可不可以让你的园丁带我参观一下你辽阔的庭园?园艺是我的酷爱。」
陆夫人犹豫不决。
「在我参观你的植物时,辛先生可以陪你喝茶。」敏玲奉承地补充。
陆夫人立刻笑逐颜开。「没问题,你尽情参观吧!」
「谢谢。」敏玲把笔记本和笔放进手提包。「我不会去太久的。」
东宁在她快步走出後门时瞪她一眼,她假装没看到。
二十分钟後,他们终於逃离阴森的班宅,东宁寒著一张脸。
敏玲知道调查不顺利只是他心情不佳的部分原因。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丢下我独自应付那个可怕的女人那麽久。」他气愤地咕哝。
「可怕的女人?你怎能那样说?陆夫人显然被你迷住了,我相信她很想写诗赞美你强健的体格。」
「我没心情听你调侃。」他突然有点粗暴地握住她的手臂,拉著她往公园走。
她想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东宁发脾气,她觉得颇为新鲜有趣。
「天啊!」她低声说。「你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对不对?」
「参观庭园究竟是怎麽回事?」他打开铁栅门,把她拉进一座杂草丛生的小公园。「你很清楚我们今天去班宅不是为了让你能够参观一堆花花草草。」
「我很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他的快步前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