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痛苦悲伤只有快乐相伴”
左边和着她一起唱。
歌唱完了,灵犀仰起头问左边,“还记得吗?你的车里播放这首无伴奏合唱时,我问过你,歌里的‘远方’是什么地方?”
左边想了想,说:“我记得你特别喜欢这首歌,我好像说,是远渡重洋去国外的意思吧?”
“对。可我总觉得,这首歌特别圣洁,是送别亡灵时唱的歌。歌里的‘远方’,就是指‘天堂’。人只有死的时候,才会像婴儿般纯洁美好,灵魂轻轻飞起来,无牵无挂,无忧无虑。”
“是啊。如果没有死亡这个最好的归宿,人一直活着会很痛苦。”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觉得很累,老想睡过去不要醒。现在,我真的快死了,我不觉得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而是对我的恩赐,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澈澈,舍不得我的养父母,还有向上,还有弟弟,还有娲娲,还有《西溪天籁》,人为什么永远这么矛盾呢?”
左边紧紧抱了抱她,说:“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治病,万一真治不好,也要好好享受珍贵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们说过,凡事顺其自然,啊。”
“我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的病吧?”
“是。还是瞒着他们吧。”
“我想好了,等他们从美国回来,就说我出国巡演去了,或者说跟你到国外定居了。他们年纪大了,不能太伤心。唉,他们好心收留我,给了我这么好一个家,把我养这么大,我却没有时间好好报答他们了。我本来想告诉弟弟我的病,可是我怕他们刚去又急着赶回来。生离死别,徒增悲伤,还是不要见的好。我给弟弟留了封信,到时候,你帮我寄给他,拜托他照顾好老人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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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眼温柔第十三章(6)
…
“你放心,他如果不想回国也没关系,我会照顾他们二老的。”
灵犀点点头,忽然抓起左边的手,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道:“唉呀,指甲这么长了,我给你剪剪吧。”
“还不长吧。”
“懒虫,好剪了。”
玫瑰色的夕阳渐渐西沉,西溪回旋着飞鸟归林欢畅的交响乐声,还有指甲刀一声声清脆的“叮叮”声。
“左边。”
“什么?”
“我将眼角膜捐给向上,你真的不会不高兴吗?”
“不会。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我想让向上眼睛早点好,也省得澈澈担惊受怕,如果我提前结束生命,你会答应吗?”
“我不答应……可是,无论你怎么做,我都理解,不会怪你。”
“谢谢你。”灵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下手,仰起脸,看着左边的眼睛,柔声叫:“左边。”
“嗯。”
“答应我。”
“什么?”
“如果我走了,不要太难过。”
“嗯。”左边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鼻音。
“不要老想我。”
“不想你。”
“遇到不开心的事,别一个人撑着,到西溪来,坐在澈澈种的小树旁,和我说说话。”
“我不走了,我留在西溪,一直陪着你。”
“不,我要你回北京,那儿有你的事业,公司里的人也都在等着你。”
“在这儿,我也可以继续做我的环保行业的。”
“不,那儿有你的亲人、好朋友。我不愿意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西溪。”
“我……”
“答应我。”
“好,我答应。”
“夜深人静时,人会觉得特别孤独,想哭了,别忍着,可以不顾形象坐地下嚎啕大哭。没有人看见的,只有鬼才看得见,呵呵,就是说我看见没关系的。”
“呵呵。”
“答应我,不管怎么样,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就算……为了我,好吗?”
左边迟迟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点了点头,两滴清泪夺眶而出,滴落进灵犀琥珀色的、无比美丽的眼睛里。
两个人的泪水合在一起,在夕阳下轻轻滑落。
泪滴声箭一般洞穿了灵犀的心,刹那间,她听见了来自另一个时空熟悉的滴泪声。
六
“铃——”值班室电话骤然响起。
邱谨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抬手看了看表——凌晨五点。
他伸手接起电话,说:“你好!我是邱谨。”
电话里传来一个沉重的呼吸声,然后“嘎嗒”一声,断了。
邱谨放下电话,皱起了眉头。这些天,几乎每次下班前,就会有这么一个电话打过来,然后什么也不说,就挂了。
他的座机没有来电显示功能,无法查出号码。但他凭直觉,这是同一个人打来的电话,而且是医院里的人,否则不可能这么准确地知道他的作息情况。而这次,居然是凌晨五点,居然打到了值班室。
这个人是谁?
他(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她)还要骚扰他多久呢?
“笃笃笃。”敲门声很轻,打断了邱谨的胡思乱想。他飞快地套上毛衣,下了床。
一定是有急诊了。他迅速披上白大褂,打开了门,随即吃惊地张大了嘴,像被定格了一样。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门外,站着他的大学校友——珊瑚。
无论如何,也无法用一个词形容她的眼神,因为,她的眼里同时写着“绝望”和“希望”。
“是我打的电话。有一件事,我不敢告诉陶东,只能告诉你。”和她的眼神截然不同,珊瑚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说。
七
左边又做了那个彩色的梦,梦里,有一个面孔俊朗、耳后有蓝色印记、神情忧伤的男人,坐在倒映着紫微星的湖水边,等待着一个长着翅膀的女人。忽然,从湖水的倒影里,他看见,有一片白色羽翼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
“灵犀!左边!快开门!我是邱谨!”一阵喊叫声撕破了西溪寂静的黎明,也撕开了左边的梦。
左边惊醒过来,觉得头特别沉,怀里空空的,伸手一摸,身边也是空空的。
灵犀呢?
他挣扎着起来,四处看——没有灵犀的身影。
门并没有锁,邱谨冲了进来,脚都没站稳,一把抱住正从屋里往外冲的左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左边!搞错了!医院搞错了!灵犀不是癌症!你们怎么手机全关了,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