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宇双眸半阖着,已经了无生意。 “修宇哥哥,修宇哥哥…” 周南抱起他,颤声呼唤他。 沈修宇睫毛微翕,拼尽全力的睁幵眼,向他绽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传位诏书…已经写好…鸣轩是太子… 鸣轩由你所生…因而不必改姓… 朕另有诏书,将国姓改为周… 即便朕去了,也能保你们母子无忧…” 沈修宇的声音极低。 周南俯下身去,凑向他耳边,才勉力从那破碎的音节中拼凑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眼泪像是瀑布般喷涌出来。 “修宇哥哥,你不要说话了,我救你!” 周南哆嗦着将最后一颗清风玉露丹拿了出来,塞进了沈修宇嘴里。 自打他回到大凛,沈修宇便将这最后一颗救命的清风玉露丹交给了他。 往昔清风玉露丹总是能很快生效,但今日却是半点用都没有。 “小南…别浪费好药在朕身上了…” 沈修宇气若游丝道,“朕一直想听你一句话… 你愿不愿意原谅朕… 百年之后… 你愿不愿意将你的尸身同朕的合葬于一处… 叫朕下辈子… 还能遇见你…” 他整个人身上都透出阴郁死气,唯独一双黑眸亮的惊人。 周南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修宇哥哥,我不要孩子了…我现在去把孩子打了…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沈修宇惨白的面颊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别去…已经…迟了… 我很开心…小南…你终于能够原谅我了… 下辈子,我绝对不会再做错事了…” 得到了周南的原谅,沈修宇觉得支撑着自己最后的那口气轰然倒塌。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涣散,周南好看的脸变得支离破碎。 他脑海中如同走马灯浮现出他们年少时的事情来。 春日,周南和他一同坐在护城河边。 两条笔直莹白的小腿浸在碧波荡漾的河水中。 旁边放着他从宫中带来的各色精美糕点。 周南坐在他的旁边,边吃桂花糕,边睁着大眼睛听他说宫中的秘闻轶事。 沈修宇说着话,眼神却是不自觉的往他精致的脚上飘。 “前些日子御花园的井中死了人。 后宫几个娘娘便总说在那处能看到鬼,本王便带人去看了。 结果发现是稻草人、血衣还有风筝搞的鬼…” 周南睁大眼睛,听得如痴如醉。 夏日,入夜后。 沈修宇带着周南偷偷溜入了宫中的皇家藏书阁。 这藏书阁只给皇室宗亲和一品大官开放。 内里藏书数量繁多,门类齐全,有许多周南爱看的兵书。 沈修宇带着周南从屋顶进入,兵书都放在最高处。 沈修宇便叫周南坐在他的肩上,头顶周南去找书。 周南骑在他身上找书的时候,他便擒住周南的一条小细腿,侧脸啃噬亲吻。 叫周南欲叫又不敢叫,一双美目使劲儿的瞪他。 —张清隽面庞涨得通红。 秋日,到了围猎的好时节,也到了沈修宇最忙的时候。 他不但要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还要潜心修学,接待宾客,举办围猎。 以致于有次周南下学,他去接周南的时候,竟然靠在树上睡着了。 周南跑去看他,发现他抱剑站立睡了。 周南不舍得吵他,便去买了两个甘薯。 又把他旁侧的那些落叶扫起来,用火给点着。 将甘薯埋了进去。 沈修宇醒来时,便有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甘薯能吃了。 冬日,快到除夕的时候,沈修宇终于有了空隙。 带着周南到处玩。 沈修宇命人打造了冰车、冰鞋同钓竿,带着周南到郊外无人结冰的河旁,推着周南在冰上玩。 玩累了便在近处凿一个冰洞,二人坐着钓鱼。 钓鱼是个耐心活儿,周南时常等着等着就睡了。 沈修宇便使坏往他的后脖颈中放一把雪,一下就把他冰醒了。 气得周南追着他打。 “沈修宇!你坏蛋!” 二人快活的声音回荡在银装素裹的冰雪天地间,无比畅快与幸福。 即使最后他们不得善终,互相伤害。 甚至因为他种下的恶果要先于周南离去,但从前他们那样爱过。 有那样多的甜蜜回忆。 黄泉路上,他沈修宇也不算孤单。 耳边周南和其余人的声音越来越轻。 沈修宇在极度的不舍和眷恋中放开了周南的手。 “沈修宇你不准睡,你绐我起来!” 周南扑到他胸前,泣不成声道,“我还没有原谅你,不准你现在就死了!” 长歌默默的走了进来,“小南,你要保重身体,切勿伤心过度。” 周南没有说话,双肩剧烈耸动,埋首于沈修宇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长歌想上去安慰他,外面忽然传来了激烈打斗的声音。 长歌心中一凛,便冲了出去。 只见金元恺和仇霄仇绝激烈缠斗在一起。 “住手!” 长歌高喝道。金元恺便暂时的住了手,虎视眈眈的立在了一旁。 “你们来干什么?” “我是来带他向你请罪的。” 仇霄拽着仇绝说道,“也来看看周南。” “他就算了吧,你进去看周南。” 长歌拦下仇绝,拿绳子把仇绝绑了个结实。 叫金元恺牵着捆在了旁边的树上,自己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了门外。 “周南…” 才一进房,仇霄就被房中的逼仄绝望之气给逼得心头一阵发紧。 他走近一看,便看到周南抱着沈修宇,伤心欲绝的样子。 仇霄叫了周南两声。 周南精神恍惚、失魂落魄,完全忘了应他。 仇霄便出去找长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周南为何那般伤心?” 长歌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仇霄。 “他能够做到这般境地,定是真心喜欢周南。 周南也喜欢他…他就这样死了,周南也会跟着心死。” 仇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不想叫周南伤心。 你采我和仇绝的血,将沈修宇救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