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然后回头对依然站着的三伯说:“对了三伯,帮我把当年买玉版十三行那个人的家人找出来,有些事情早做打算,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毕竟那个人买的东西,现在在我的手上。”
回房把身上的一身朝服换了下来,此时的我竟然有了一份感慨。荆棘丛生的地方,我们不能害怕,也不能一味的应付,要学会如何掌握主动。即使,我牵引了这个开始,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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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阁虽然不如谪仙楼古老豪华,可是古朴清静的环境让步我一到这里就感觉很舒服。难怪慕容到这里来了,的确是个可以散心的好去处。自我进来,看见的却是周围一些人若有似无的注意,然后就见从楼上下来一个白衣少年,狭长的眼睛,束住头发的两根丝带垂落前胸,很是干净俊秀。我见过他,他就是当初给慕容天裴背剑的那个人。他抱了一下串,然后说:“在下天决门楚七,阁下可是周离周大人?”
我一笑。
“原来想着赶紧过来,不过看来,也许是多此一举了。不错,我就是周离。我们曾经见过的,在京城到新州的路上。慕容现在还在吗?”
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身子一让。
“在下为大人带路,少主人在楼上。”
我本想这就回去了,可楚七却到了我的身后,作势一定要我上去。我一笑,也不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里是用铁柏木架成的楼梯,踏上去的时候还有一种空洞的响声。一扇精致的雕花门半开着,门边有两个蓝衫武士,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我却在刚到楼梯口的时候,闻见了里面飘出来的浓浓酒味。
“他……喝了一整天的酒吗?”
我问身后的楚七,可他并没有再回答我。单是走到我的面前,彻底打开了那道门。屋子里面一片狼藉,酒坛子横七竖八的放得到处都是。慕容趴在桌上,绯红色的脸颊让平时有些苍白的秀美消逝得没有踪迹,现在的他甚至有了些妩媚。
“少主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可我想如果是周大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这里乱成了这样,也没有收拾。”
走到慕容的面前。看见他醉成这个样子,想伸手搀他,却突然发现原来我单手是如此的不济。
“楚七,如果不是你们少主下的命令让你们都不准进来,你也根本不想让我进来的是吗?看见了我,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个借口。那么现在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让你们的人赶紧进来侍候好了。”
他突然笑了出来,那样的笑容让看似平凡的他显现出一种豪情的魅力。
“周相,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上您了,您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和您说话真的很痛快。如果大人您不介意,楚七倒想请大人喝一杯水酒。”
他说着,打了手势,外面马上进来四个少年,两个开始收拾这个狼藉的屋子,另外两个小心的架起慕容,走了出去。
“不了,太晚了,周某明日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等等。”我转身要走,可他拦住了我。“周相,现在外面天也晚了,要是让少主和您回去,实在是不方便,可如果您要是一个人走了,明天少主醒过来,在下也着实无法交待。天决门的门规极严苛,在下现在已经是违抗少主的命令了,所以还请大人帮在下一帮。”
说着他倒是一躬到地,反而让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拉起了他。“楚七,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大人可否今夜就在这住下?给您准备的是上好的客房,绝对不会让大人感觉不适的。我们派一个小僮到府上跟您的家人打个招呼。至于安全方面,我以天决门上下几百人的性命保护您,绝无所失,如何?”
“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回去了,是吗,楚七?”
他一笑,笑得如此清朗,仿佛一个没有心机的孩子,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他不过是个比慕容还要年少的少年而已,即使有些时候深沉了些,可毕竟年纪还轻。
“周大人说哪里话,楚七不是那样的人,只不过是以少主心中所想为重罢了。”
“你就知道你想的一定和他想的一样吗?”
他一楞,我可以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他的犹豫,可旋即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大人,这边请。这里有刚来的汾酒,大人可想一试?虽说并不清洌干爽,可也的确是难得的珍品。”
本来实在不想喝的,可是硬被楚七拉到厅堂上灌了两杯。有些呛,等咽入喉中的时候却已感觉脸颊微热,轻轻咳了两下。
“怎么样?”他问我。
“辣。”我就说了一个词,而周围的人在静过之后都笑了。
楚七仿佛很是无奈,给了我一碗汤让我顺顺气。
“原来,你竟是个不会喝酒的,我原先还以为可以遇到酒中知己呢。传闻不可信,传闻不可信……”
我安份的喝了那碗有些酸涩的汤水,笑了笑。
“传闻都说什么了?说我擅品美酒,还是整日糟蹋琼浆,只图个醉生梦死?”
“都有。”
“其实我不会品酒倒是真的,不过酒也喝,全当佐餐下饭的调料了。说句实话,其实这酒好不好,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感觉我家的酒比较清,不辣,也不浓重。”
他没有说话,随便拿起了一个杯子,喝了口茶。
“你倒真直白,我原先想着你肯定要附庸风雅一番……作什么笑成这个样子?读书人不都是那样,装腔作势的,一点也不爽快。”
我又笑了。这个楚七,有时候和慕容真的很像。
“那不过是你见过的几个酸秀才,真正的读书人不是那个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样子?很多种样子,就像最清洌的酒,也像最坚硬的玉,还有就是……水一样,不会被任何石头阻挡它的去向,即使如山的巨石也一样,终究会穿出个洞来。”
他笑了。“我感觉你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对一个不熟悉的人讲这么多话。”
“我对和我没有关系的人一向很好的。楚七,而且,你也很对我的脾气。”
后来,我们就这样聊了很久。
慕容醉的不轻,而且也许是心中有事,整夜也没有睡沉。楚七终是放心不下,又是为他宽衣,又是喂汤药的。我倚在门边,他们折腾了大半夜,我也站了大半夜,到后来两腿酸软,想是立的久了,血也沉了。
楚七的才绝不下于慕容,可能让他甘于站在别人身后,背着那把剑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的心吧。
“你今天为什么来?”
思绪飘散中,听见这样一句话在黎明前最阴暗的时候由他问了出来。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在外面的,是我把他带进京城的,我不想他出事。”
“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事,绝对是因为一个人……可那个人终究会舍弃他的。因为,少主在他眼中分量太轻了。”
我笑着拍着楚七的肩,“楚七呀楚七,为什么你比我还唠叨,比我还沉闷?”
他正色,把我的手拍开,然后对我说:“我先出去了,你也睡一会好了。”
“等等,”我拦住了他。“楚七,你做这些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要知道留我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后也许认为这些都是我做的。”
“事情很多时候并不复杂,就看你愿意怎么看。他愿意这样想,因为这样会让他高兴,也就够了。再说,你不也是大老远的过来了,怎么也是一夜没睡,对于他,已经足够了。”
“楚七,你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希望你可以明白……”
“如果可以控制,就不愚蠢了。”
这话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那扇门后。外面雄鸡一声长鸣,朝日透出了今天第一丝金光。
看了看床上这才安稳些的慕容,为他压了压被子,而后也轻轻的走了出去。这里有个回廊,可以看见后面的园子,虽然不如周府的宽广,但也在辗转间显露出玲珑心思,几棵淡黄色的牡丹在这样的清晨闲闲的倚在碎石雕琢的假山旁。
为什么我会来这里?这是楚七问过我的问题,可我说不上来。其实这个时候我不应该在这里的,外面随便一件事都比慕容重要,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在这里待了大半夜?
因为什么?难道我身上背负还不够吗?
也许是我太寂寞了吧?现在的慕容,太像当年的龙泱了。一样的武功绝顶,一样的安静,甚至在我心中一样的清纯干净,让我可以有片刻的安宁。
人,就是这样的自私,在子蹊那里寻找王权的保护,在身边之人身上寻找心灵止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