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失笑:“我靠,你见过有哪个理科生把厕所的蹲位分布结构图画得特别性感或者魅惑吗?我的美感神经绝对没你的壮硕,别找我。”
我们俩扯了一会儿皮,却见小花和黑眼镜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但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小花转过头,看着黑眼镜:
“瞎子,行吗?”
“……花儿爷太抬举我了。”黑瞎子忽然伸出双手,拧了拧自己的手指:“这几年尽干些杀人放火的糙活,手都生了。”
我愣了一下:“瞎子你会画画?”
“不专业。”黑眼镜很随意地笑了笑“在德国学音乐的时候,遇到位很有缘分的画师,他教过我一些。”
……这句话信息量微大。我扶住额头,想象了一下黑瞎子在德国学音乐的场景,想来想去根本没法把他和钢琴什么的联系在一起,最多只能想到那个拉二胡的瞎子阿炳。
“你妈的,不是说你文化水平不高吗!”胖子嚷嚷道:“枉我觉得你和我情投意合,默默在心里把你归为没文化道路上的知己。丫的,居然是海归,我还以为你户口本上也写着文盲或半文盲。”
黑眼镜没有回应胖子的感叹,只是坐在那里微微笑着:“但我觉得难度偏大,那幅画的样子很难模仿,我觉得不可行。”
“我见过你画的画,不错。”小花只说了那么一句。
黑眼镜看着小花,没再说话。
“我们只能试一试了。”我也劝道。然后胖子跟着凑上来,拍了拍黑眼镜的背:
“俗话说得好啊,不想当画手的音乐家不是好盗墓贼,你黑瞎子啥时候怂,都不该这时候怂,这个艰巨而艰巨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们在第二天到达的一个镇子里买了水粉和三尺宣,至于笔,我和胖子分不清这些,狼毫羊毫兼毫各抓了一把,回去后黑眼镜倒也没嫌弃,挑了几支放在手心戳了戳,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画,你们先去附近逛逛,中午再回来。”
“啥?”胖子抗议道:“你画画又不是拍大人看的片儿,怎么还得清场呢!”
我看到小花靠着车厢,听到黑眼镜的话也蓦地抬起头,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神情。也不知是怎么的,我看着看着就觉得那点儿欲言又止变成了欲说还羞……最后竟成了欲迎还拒……真他妈诡异。
黑眼镜露出很严肃的神情:“这你们就不懂了,画画的时候为了保证肌肉的垂感,花儿爷得躺着,我得吊在花儿爷上方来测量他的身子,你们在,那车太挤了,活动不开。”
“你们躺着还运动什么那?胖爷我再胖也不至于……”说着胖子忽然结巴,看了我一眼,我俩立即交换了一个非常心领神会的眼神。
其实单是想象下小花躺着和黑眼睛面对面的场景,我就已经不想呆在那里了。
“我们就在车厢外待着,你如果需要找我们回忆画的细节,也好有个照应。”我说着就蹲在土路边上开始抽烟,没隔了一会儿胖子也过来,蔫蔫地唑了口烟头,转身看我:
“你觉不觉得……”
“别,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使劲摇头。
“哦。”胖子听了我这话,闷闷地抓了会儿胸,又忽然抬起眼睛:“可是他娘的我有点好奇啊。”
我使劲吸了口烟。其实我觉得小花和黑眼镜表现出来的很多东西确实暧昧,可是那种暧昧里并没有太多打情骂俏的成分——如果硬要说的话,好像是黑眼镜负责“情”和“俏”,小花负责“打”和“骂”。我不觉得两个含情脉脉的人的状态可能是这样,况且黑眼镜那货本身就不靠谱,而小花看起来又太过生硬了。那种生硬,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感情里该有的。
那会是什么呢?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那种匪夷所思的信任,还有什么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呢?
“他娘的。”我叹了口气:“我也有点好奇。”
“天真同志,团队合作里出现这种诡异的氛围很致命啊,胖爷我觉得,作为战友,咱俩应该查出这种芥蒂并且赶快解决,不然这会影响团队的协作性与内部关系。你觉得呢?”
我没说话,却和胖子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往车厢那面靠去。那个司机已经自己出去吃饭了,我和胖子两个人也没什么顾忌,走到那面就贴到了车厢门上,互相对视一眼,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我忽然就想起小时候我和老痒两个人爬到墙头偷窥浴场的情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去,结果却爬错了院,看见一帮肥硕的大老爷们儿在搓背。这次贴上来,我也不知道我是想看到一个活色生香的场景还是不想看到,总觉得如果听了半天发现这俩其实什么猫腻都没有会有点吃亏,可是如果真的有,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小花和黑眼镜。
我对同性恋这种事本身没什么好排斥的,就像有人喜欢巨乳有人喜欢飞机场,一个带把的不小心喜欢上另一个带把的这种事,最多只能证明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但因为我与小花和黑眼镜都是朋友,我总觉得小花和黑眼镜也应该只是朋友而已,忽然出现一种更紧密的关系,我似乎很难消化。
突然胖子对我做了一个手势,我便听到里面传来咚咚的声音——我忍不住咧了嘴,想象着小花躺在地板上抬腿踹黑眼镜的情景。
“花儿爷的脚踝还是纤细得很啊,和以前一模一样。”
“……”小花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很闷:“别提以前。”
“好。”黑眼镜的声音居然没有了戏谑,温柔晴暖。
有一段时间只能听到关节触碰地板的声音和沙沙的宣纸声。那一刻四周无声,我只觉得恍惚,甚至有那么一秒想起了一幅红袖添香执笔春意浓的好景致。只是这里没有吹花呵蕊、蝶粉蜂黄,远处的河滩上寥寥几笔芦花,衬得有些萧瑟。
我似乎听到黑眼镜的手垂在地上的声音,几乎能想到他的指节停在小花腰间的样子,他忽然开口,声音颇有些一本正经:“吃得喝得也不差,怎么过了一冬也没长膘。”
那口气微含责备,倒像是评论自己家的猪羊。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心说这黑瞎子是找死么。可小花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争辩似地说:
“没胖但也没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食谱控制得有多严格,增一分减一分都不行。不然戏服就会不好看。”
“我以为二爷走了之后就没人再那么管你了,以前我在霍老太那里吃梅花糕,瞧你那馋样……吃一块怎么了,二爷会杀了你不成?”
“你不知道,二爷爷遗嘱里除了说棺材放的位置要比夫人的放高一些,就只嘱咐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身子,腰围,肩宽,甚至眼距,一点也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简直把我当成个按比例放大的瓷娃娃似的。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按比例放大、一点也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
我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立刻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没等胖子反应过来就一把推开了车厢的门。小花和黑眼镜都愕然地看着我,他们两个正一上一下趴着。宣纸扑在小花赤裸的上身,而他颊边的泪痣,已经被某人勾出一瓣香艳来——眼角这一点桃花,倒是足够标致到让我浑身打一个颤。我几乎忘了我刚才想到的东西,看着他俩结结巴巴:
“那个——呃——不好意思打扰了——只,只是——”我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小花你刚刚说,你的身材尺寸全部都是定死的?”
小花已经很淡定地穿上衣服,想了想后回答:
“并不是全部,只有部分。”
我闭上眼睛,脑子飞快地转着,心里的想法已经慢慢成型。
“吴邪,你想到了什么?”
我睁开眼睛,咬了咬牙:“我猜,那幅画的真正含义,是一幅地图。”
第二十章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