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们打算在四川呆下去,但父母不同意,说天杰父母会找上门来。妈妈又唠叨说我和天杰两个懒。其实,那正是农闲季节,也没什么可做。再加上父亲老醉酒,我的心情很烦躁。天杰又说不适应这里,想回阜宁拉三轮车。于是,由我提笔给他父母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希望他们同意我们的婚事,并寄钱给我们回江苏。谁知,他家发来一封电报,让我家先借钱给我们回去,至于结婚,回去再说。当时,我小妹在上大学,我家也没有钱,而且,我父母又觉得天杰父母没有诚意,让我和天杰分手算了。我是无可奈何。几天后,我劝天杰回江苏,我哄他说:“如果你父母真的同意我们的婚事,你再到四川接我或者寄钱我自己去江苏。”
天杰走后,我到大学里帮小妹和她的男朋友做芝麻糕生意去了。那时我心里想着天杰是决不会再来了,我们就此分手了。
想不到十天后,天杰和我父亲神奇般地出现在学校东苑桥头。天杰说,他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我们回去结婚;天杰说,他父母为我找了一份教书的工作;天杰说,如果我不愿教书,他就在街上租一间房子,他拉车赚钱,我全心全意搞我的文学创作;天杰说,如果我不和他一起走,打死他也不离开。面对天杰精心编织的“蓝图”,面对天杰的真情、天杰的固执,我完全妥协了。
我放弃了与父母团团圆圆地过一个春节的计划和天杰一起走了。
(四)
再一次坐在列车上,我感觉天杰是我最亲的人。我憧憬着一种全新的生活。
再到江苏,天杰的父母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特别是他的妈妈,殷勤得让我都有些无法接受了。不过,我却开心不起来。到了江苏,我才知道天杰骗了我。他说什么办好了结婚用品,其实什么也没有。天杰的床上倒是堆了一些衣服,但是旧衣服。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哥哥原来的老婆留下的。至于教书的工作,更是没影的事。另外,一到江苏,天杰就改变了对我的承诺,我们依然睡在一张床上。虽然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但这算怎么一回事呢?说到底,我还是一个传统的女子,不是吗?那段日子,我常常闷在小屋里不出来。
不过,我和天杰的关系还算不错,主要是因为他对我太好。
还记得天杰陪我到商场细心地为我选择化妆品;还记得天杰在我的日记本即将写完之时含情脉脉地奉上一本精美的笔记本;还记得在那些个寒冷的冬夜,天杰曾经无数次地背我到他的哥哥家看电视(他家没有电视),他的脊背是那么地温暖,我至今还能够感觉到它的温度!
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情是:一次我赌气藏起来,天杰到处找我,疯狂地喊着:“小梅,小梅……”我差一点就要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了。后来,天杰找到我,一下子把我抱在他怀里,喘着气说:“小梅,你把我吓死了,知道吗?”我们都哭了。
那时,天杰天天晚上出去拉三轮车,每次回来都把钱交给我放着。还记得我们兴奋地数着钱,说存够了两百元钱就给我父母寄回去,以表我们的心意。
一九九八年正月过后,我渐渐对天杰产生不满。
天杰变得爱睡懒觉,每次非要他父亲把门擂得山响才起床。拉三轮车也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一不留神,他就跑到牌桌上去了。
另外,天杰变得大男子主义,动不动就对我指手划脚。
最让我难以启齿的是天杰几乎每天纠缠我过性生活,无论他多晚回来。而且,他要我学黄色录像里的动作,变着花样和他性交。虽然不知为什么他每次都不行,大骂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但我还是感到一种屈辱。
我曾经无数次问天杰:“你喜欢我什么?”每次天杰都说:“漂亮。”我漂亮?!记忆中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过我漂亮!我有几分惊喜。但更多的是失落!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女孩!我非常清楚我的容貌绝对称不上什么“漂亮”!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在天杰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呢!?但我似乎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算我真的漂亮,但我会一直漂亮下去吗?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不再漂亮了,天杰是不是就不再喜欢我?如果天杰说我有文化、懂礼貌,或者什么其他的,我都能够接受,真的!
那时,天杰的父母对我又慢慢冷淡起来。他妈妈逢人就说我懒。我的委屈是无从诉说。我从小没有干过农活,况且,江苏和四川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啊!其实,除过农活,我哪一样没有做?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天杰妈妈对别人讲她儿子为我花了多少钱、多少钱,好像她儿子亏了似的。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和她争辩了几句。我说:“我没有花你儿子一分钱,那些钱都是赶车用去的。”她蛮横地说:“一样的!不是因为你,他会去四川吗?他会和我们吵闹吗?都是你害的。”就是那一次,天杰第一次动手打了我一巴掌,也是唯一的一巴掌!虽然天杰事后解释说,当时的情形他也没办法,也是为我好,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心凉,对于我们的未来不敢确定。
村子里的人也对我指指点点,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我,仿佛我也是买来的媳妇。
我不知为天杰生了多少气,流了多少的眼泪!
还记得一天晚上,天杰答应我分手,并要我写一份奇奇怪怪的“保证书”,还用口红涂在拇指上按了印。“保证书”是这样的:“一:我自己要走的;二: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三:我们以兄妹相称;四:互相帮助。”还记得那个晚上我们客客气气地说话,我的心中一片宁静。想不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天杰就变了。天杰说放不下我,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以一年为期限。我哭笑不得。
后来,我的“经期”推迟了好几天没来,天杰的妈妈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可能怀孕了。我和天杰都不相信,因为我们都认为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夫妻性爱啊!(后来,回到四川听一位熟悉的妇科医生说我才明白——我不过是因为环境的改变,经期延缓罢了。)但我们又不敢怀疑医生的话。天杰一直很喜欢孩子,当然想要这个孩子。可对我来说,这实在太突然了,我坚决不肯。好不容易“药物流产”后,我和天杰的感情淡了。天杰常常是成天不在家。我呢,呆在小房间里除了写日记就是哭。
还记得一天晚上我们吵架,我背着自己的小包走出家门好远好远,天杰既没有叫我,更没有出来找我。当我一个人走累了倒回来时,天杰竟然睡着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很无聊、很无聊,我真想一头碰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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