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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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芃儿放轻脚步,走去床前,细细端详他。

他本来就很瘦了,现在倒没有较之以前瘦的太厉害;他也本来就苍白,也许因为屋里迄今还烧着暖气管子,很暖,她伸手摸了摸他盖的被子,布料细软,棉花蓬松,很轻,所以他脸颊的皮肤居然还透出些些许的红晕。

她俯身在他身前,眼睛一眨也不舍得眨。

刚开始那些天,她日日夜夜的梦魇,梦见他死了,被阿斐一枪打死了!

就因为她非要任性的要他娶了她。

她小心翼翼的蹲下,摸了摸他的手。

好暖。

和以前一样暖。

她凑去他脸际,嗅着他轻微的呼吸。

鼻息弄的她鬓角的乱发微微发着抖,陈芃儿终于含泪笑出来——他活着,他还活着,多好啊,他还活着。

青色棉袍的少年人扒着门框,他不敢进去,生怕扰到了她,或者说,他们。

她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叹气,一会发呆,就像魔怔了一般,一会摸着林凉叔的手,一会又俯身过去,似乎要亲他……

少年突然红了脸。

心口一时莫名的发烫,他觉得她一定很喜欢很喜欢林凉叔。

从来还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瞧过自己……

韩林凉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他想抬手摸一下,左手心里却攥着什么。

那张脸一开始是模糊的,只有一双眼睛,在迷雾中向他投射过来一瞥。

他无声的张了张唇——

用力的想尽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

迷雾依旧重重,还是只有那双眼睛,淬了光,汲了水,睫毛就如黑色的羽毛,被露水打湿了,一定很沉,却依旧漂亮的跟什么似的。

他心尖陡然一跳,跳的他整个人幡然而动,梗塞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子清……”

陈芃儿肃然一惊!

他明明睁着眼睛瞧着自己,为什么唤的却是……

也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明白过来,心头酸楚更甚,更握紧去他的手几分,似乎想要借由此为他注去力量:“林凉哥,是我,我是芃儿。”

韩林凉长吁一口气。

他终于冲她露出一个微笑,眼底卧蚕弯起,习惯性的抬手摸了摸她鬓角的碎发:“芃儿,是你。”

陈芃儿捧着他的手放去自己唇边,满眼泡的泪,虽竭力隐忍,却依旧哽咽到泪流满面:“林凉哥,你怎么样……”

他怎么样,其实方才趁他睡着之际,在她与林初阳碰面后,心里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上去并没有被以前更差,似乎这是个好现象,好过她的任何想象和预期。

但,其实不然。

他当时被阿斐一枪击中,子弹深入左肩下方,形势相当危急,林初阳第一时间扑过去按压住伤口,送来医院抢救,历时四个多小时的手术,才取出子弹,堪堪把他从鬼门关给往回拽了一把。

但,也只不过是这一把而已。

韩林凉本来的身体状况就已十分堪忧,凭借大江老师的药,也许还能再坚持大半年光景。却是此次枪击造成他左肺叶受损,引发严重的内出血,对他的病情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林初阳说:“他现在精神十分不济,为了缓解他的痛苦,医院每天都会给他注射大剂量的吗啡。所以一天有十多个小时,他其实都是在一种浅层状态的昏迷中。”

“现在,其实是仅凭着他自己最后的一点意志,挣扎在生死一线间。”

“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朝她看过来:“也许,就是你。”

“现在能看到你平安归来,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一只无形的手伸入胸口,无情的掏走了她的心脏,陈芃儿空落落的呆滞许久,才大梦初醒般朝林初阳鞠躬道谢。

他是在担心她,但是,他最想要等的人,她知道,不是她。

陈芃儿奔出病房,郝副官果然还候在门口,他要确认把她送到韩林凉身边后,才能回去复命。

刚才,就刚才。

就在韩林凉将她错认做陆安之时,陈芃儿突然油然而生出一种希翼,希翼看在以往的交情份上,他能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测念之心和不忍之情。

她攥着拳头走上前,紧张到嗓子都有些变调:“郝长官往下要去南京?”

郝副官眨了眨眼睛:“是。”

他朝屋里望了一眼,抿了抿唇,站的笔直:“下官已经奉命把芃小姐送到,如果没别的事,下官要告辞了。”

“有事!”

陈芃儿几乎是一下扑过去!

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胳膊,两只眼睛睁到最大:“跟他说,跟你的长官,跟陆安、陆子清说,就说,就说……”

话一出口,两眼的泪直直而落,多到来不及去拭,一颗颗直砸去手背——

“跟他说,韩、韩……林凉就要死了,求他!求他!”

“求他……来看他最后一眼……”

第一百一十九章梦醒

第一百一十九章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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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韩林凉还清醒的当空,陈芃儿简单跟他说了说自己被阿斐“掳走”这小半个月的情形。

她说的十分简洁而且简短,只说之前在云南的时候偶然遇上过已是行伍中人的阿斐,双方有过短暂的交集,但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执念,乃至于竟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至于自己被“掳”之后,她尽量轻描淡写,说阿斐想带她出国,但被她坚决拒绝,后来见她实在不为所动,这才无奈把她放了回来。

至于陆安的出现,已被她悄悄的按捺下去,没有吐露一个字。

以韩林凉的心智,自然不会傻到真的相信是阿斐“无可奈何之下”主动把她“放”了回来,但又瞧她的确好端端的样子,终于也是能稍微放心下一些。阿斐虽已莽到举枪伤人的地步,但韩林凉心中依旧笃定,阿斐对芃儿,是永远不舍得去伤害她一分一毫的。

即便这样想着,他还是催她赶紧去查查身体,受此这番惊吓,腹中孩子不知可还安好?

至于婚礼上的这场“变故”,韩林凉即便在中枪后都支撑着向范西屏做好了嘱咐及交代,例如不惜花费重金也定要按下此事,确保绝不会有任何花边新闻出现在任何的新闻媒体报刊之上。而且,因为当初宴请的宾客,除了宁河老家的韩氏族人,人数很少,所以他们这一遭变故,虽略有风声传出,却没成什么气候。

这些事,全是在亦岩陪着陈芃儿做检查时,陈芃儿趁机问出来的。

至于老夫人……

陈芃儿一颗心不由都沉了几沉。

韩母经此重创,眼睁睁看着独子血溅当场,当时就直直往后栽倒,昏厥了过去,迄今一直都还在重症病房,虽还有一口气在,却迟迟昏迷不醒,前景十分叫人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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