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我把它拆了,然后让修车的一个一个拼回去。”对他的挑衅,我向来有多少接多少,绝不含糊。
“你有钱,我好崇拜你。”沙瑞星满目轻蔑地撇撇嘴,“不如把你的钱都给我,我替你施舍给街上的乞丐。”
“做梦!”我四下寻觅,希望找到一根荆棘密布的藤条,泄愤地抽他一顿。
“你就是虚荣。”
虚荣?
为什么猴子给我的评价,再一次从沙瑞星的口中听到?我真的是个虚荣的人吗?究竟什么地方虚荣了?不懂!大概很久很久以后,当我一颗牙都没有的时候,才能明白他们所指的是什么吧!晃晃脑袋,我拒绝再折磨自己。而且,据沙瑞星说,脚踏车被锁不是他搞的鬼,那会是谁?我该不该信他?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他出现的时机实在诡异。
“看你那样子就是不信我。”沙瑞星空出一手抓我的脖子,强迫与他四目相对,“仔细看好,我哪儿长得像偷偷摸摸的那种人?”
“坏人通常不把‘我是坏蛋’四个字写脸上。”哎,练
跆拳道的人果然与众不同,消耗体力的活对他来说,小意思,不好好利用一下未免太浪费资源。
“爱信不信,怀疑我是你毕生最大的损失。”他自大地夸下海口。
我望着他,半晌,徐徐叹息。
“你那是什么臭态度?”他不满地大嚷,惹得四周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窃窃私语。
“好好,我信我信,你不要大声喧哗。”我尴尬地伸手去捂大蛮牛的嘴。
“敷衍我?”他一挑眉,“啪”地拍掉了我的手,“少来这套。”
“你怎么这么麻烦?”我不耐地吼,“不帮忙拉倒,我又没涎脸求你,大不了我自己慢慢拖到修车铺。”
“等你拖到铺子,人家早打烊了。”他健步如飞,一点不像肩头扛着重物的样子。
“喂……”我咽了口口水,“你一定要这么大张旗鼓啊?”
“嗦!”前面的男生张扬地摆一摆手,我相信,他手里若有纸条一定会贴在自己背后几个字:别理我,烦着呢!
哎,我们之间,怎一个“仇”字了得?
我半天没吭气,走在前面的沙瑞星停了一下,扭头大嚷:“走路能不能快点?我扛着东西都比你快,一会儿去晚了,别哭丧着脸烦我!”
“谁像你那么壮,我累死了。”今天跑了好多路,又没好好吃东西,还被脚踏车的瓦片撞到,腿上酸疼,简直是寸步难移。
他瞅了我揉抚的两膝一眼,不无讽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
“女孩子娇弱有什么不对?”好痛恨他的那张臭嘴,对谁都可以好言好语,就是对我吝啬一字一句!“是你到处喊我是男人婆!”
“你觉得让每个人知道你很娇弱是好事?”他的眸子在夜幕中闪光。
难怪老妹形容她的瑞星哥哥有一双顾城诗中的眼: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虽然我不大懂那首诗,可是他的眼真的很耀眼。
“至少,他们会对我很照顾!”
“错!”他嗤笑了一声,那笑声若波浪拍打礁石,“没想到你也和那些狭隘的女生一样庸俗,利用楚楚可怜的一面来博取男人同情很伟大吗?可笑,你想过没有,世上不是只有好男人的,如果让心怀不轨的恶徒抓到你的弱点,你觉得你还有办法安生立足吗?你大概不记得我为什么叫你男人婆了。”
他的话如一盆冷水浇顶,我浑身战栗。
男人婆,这是他给我的外号,听太久了,都麻木到差点忘了是哪年哪月的事……月月刚上小学一年级时,有几个外班的男孩总欺负她,在月月的新衣服上画乌龟,被我发现后一顿好打。谁知不中用的小屁孩叫了一伙初中的小混混来学校附近堵我,那次不是沙瑞星的
跆拳道队友恰好经过解了围,险些被高年级的男生打破相。其实,他们只要我的一句道歉,我没错,当然死活不肯,被打得鼻子流了血,还掉了一颗牙,这事后来被大蛮牛知道了,他从那时起叫我男人婆的。
我……我的能力是不输给男生的,是这个意思吗?时隔多年,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个崭新的理解,而且,越发清晰。
如果让心怀不轨的恶徒抓到你的弱点,你觉得你还有办法安生立足吗?
这句话不禁让我联想到了佟逸白天的那个警告。他不让我泄露肖轻岚的病,是有这个顾虑吗?唔,或许他是对的,先不说谁会伤害谁,就是传到用人单位那里,也会影响肖轻岚日后的前途。我不得不承认,佟逸的心思远比他的外表要体贴,让我对他多了一层敬意。
不过,人家情同手足,不管有没有传闻中的纠葛,始终是好兄弟。沙瑞星呢?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道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认同那是他对我的关心。
怎么可能?
他应该为我耽误他的大事而任我自生自灭——
那时,没人告诉我,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
第三章 怎一个仇字了得(1)
东大面积广,有充分的空间规划景致,也有严重的弊端。
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学生们要找一个教室都不容易。东大在本省另一城市还有分校,而本校三个区单单地铁就绕了多个站点,可想而知,走路得花一番时间。
我们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达那间修车铺。看到我们来,修车师傅摇头:“收工了,明天再说!”“那怎么行?”我着急地直跺脚,“大叔,您给看看好不好?我一会儿用呢。”
修车师傅拿着扳子敲敲身旁的工具箱:“你们也不看看几点了?再不回家去,我恐怕就吃不上热乎乎的饭了。”
“车都弄来啦,您总不能让我们扛着回去吧!”我一个劲儿地作揖,“拜托了大叔,您给行个方便,撬一下后面的锁就好。”
“那你们也给我行个方便啊。”修车师傅固执地不肯妥协,“今天好歹是周末,谁不想早点收工回家?”
“可您看,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嘛……”我悄悄地用力掐手背,希望塑造一个泪眼婆娑的可怜姿态。
噗!
在我努力做最后一丝挣扎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很煞风景的轻嗤。我极力控制,不想在关键时刻功败垂成,只得握紧拳头,容忍下去。
“不行,那把锁一看质量就不错,要撬也不是一两分钟的事儿。你们把车放在这里,我明天一大早来了再开工。”修车师傅二话不说,还是绕过我俩走了。
“师傅!你怎么忍心这样子对我们啊!”我连叫几声,都没有结果。扭头再看那个大蛮牛沙瑞星,正懒洋洋骑在车的后梁上,幸灾乐祸地笑。我的目标立即转移,“笑什么?车子你是你搬过来的,不怕白费力气,尽管笑。”
“我不怕。”他摇头晃脑地摆摆手,“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理由。倒是你……装可怜装得好失败。”
我不敢置信地讷讷道:“你……说什么?”
“为了博取同情使点小手段无可厚非,但是……”他勾勾手,邪里邪气地一弯唇,“你有没有考虑一下自身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