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罪却哈哈大声一笑,说道:“太子殿下无需随陛下之念,就按照您自己的想法,您若觉得对,那便说是对的,若觉得错,就说是错的,本就是简单空谈,不要有心理负担才好。”
陛下也冷声道:“让你直言你便直言,哼!”
太子眼睛中眼泪打转,满脸的委屈,但还是小声的说道:“儿臣……儿臣认为那是对的……”
陛下猛地大怒,冷喝道:“朽木不可雕也!”
太子大惊,眼泪就直接滚落下来。天罪却再次哈哈一笑,摇头道:“陛下,还是听听太子的说法,他既然认为是对的,那么理由又是什么呐?”
陛下冷声道:“恩,皇儿说说你认为对的理由吧,也让朕长长见识!”
太子扁了扁嘴,抽噎道:“儿臣……儿臣说不好,但儿臣认为那种做法是对的。”
“对的?!”陛下勃然大怒,直接吼道:“你是说残害无辜是对的?你是说愚昧无知是对的?!哼!朕本以为你只是软弱无知,没想到朕今天才知道,你根本就是个糊涂蛋!算了,你下去吧,朕暂时不想看到你。”
太子委屈的站起身,恭敬的鞠了个躬就想离开,天罪却伸手说道:“殿下请等等,陛下,为臣认为殿下的说法……是正确的?”
陛下又是一愣,疑惑道:“你这个臭小子又想说些什么歪理邪说?”
天罪笑道:“呵呵,陛下稍安勿躁,为臣总听人说,天地有序,人分九等,其实并非单单指的地位,同样的事情在不同样的人看来,也有不一样的结果。人有生老病死,生乃大喜,死乃大悲,但这大喜大悲在天地看来,无非寻常道,再是正常不过。而陛下身为国主,自然也与百姓要有所区分,尤其在看待一件事物上面,就比如……为臣之前所说的这个‘稀罕事’。”
陛下皱眉道:“继续。”
天罪道:“火烧巫女,害无辜百姓于非命,在平常人看来,这是愚昧错事。并且只要心智正常的人,都认为这是无道之为,但……那一国的国主就真的傻到连街头三岁的娃娃都不如吗?能得到天下,维护住一个国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比寻常百姓弱智?陛下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陛下眉头皱的更深,点头道:“确实有些怪异……那你说这件事对,又到底哪里对了?”
天罪道:“放在为臣的眼中,这件事就是错的,错的让为臣想骂娘,但放在陛下和殿下眼中,这件事就是对的。”
“这又为何?”
“陛下,为臣斗胆问句,如若一个国度以宗教立国,以宗教治国,宗教信仰比军队更有力量,是这个国度最主要的统治手段,所有百姓全部信奉。但突然有一天,所有百姓的祈祷都没有换来结果,神灵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让一场浩劫般的疾病带走无数生灵,有身边的亲人朋友,甚至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年迈的老者和嗷嗷待哺最受珍重的孩子,若陛下是其中一员,您还会信奉那种宗教吗?若对那宗教产生了怀疑,还会对那个国家百般忠诚吗?若是举国之民全部陷入这样的信仰危机之中,如若让陛下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陛下想采取什么办法呐?”
陛下低头沉思良久,随后说道:“以钱粮资助为主,城防维持治安为辅,方可见效。”
天罪点了点头,陛下提出来的这个办法,还真的是一种十分明智的办法,而且十分有仁君之态。但他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钱粮有限,而灾祸无情,治安有度,但祸乱无源。再多的钱财也抚平不了整国的悲戚和怒火,再多的警卫也无法看住所有的百姓,陛下办法虽然初听不错,但……呵呵,最多只能延缓民众的爆发罢了。”
陛下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着急之下想出来的办法肯定不完美,但也不会像天罪说的那么惨才对吧?
“哼!那一户侯来说说你的办法好了!”
天罪摇头道:“不不不,陛下,为臣也想不出办法,而且这个解决办法……为臣不是早就说出来了吗?”
陛下一愣,突然惊道:“就是之前的那个轶事?火烧女巫的事?那个就是办法?”
天罪点头道:“要想解决这个疫病所带来灾祸的问题,首先一点是要重新建立起民众对于宗教的信仰,可病魔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但真神却真的没有,怎么办?只有将疫病归咎于邪恶的存在,与神灵对立的存在,让死的人成为邪恶的殉难品,让活着的人成为神灵的功绩!所以,便有了‘疫病是魔女巫女带来的’的这种说法。其次要解决的,是民众心中的愤怒,人类啊,有些愤怒是可以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有些则不会,比如考妣罹难,妻儿惨死!如何让民众将聚积的怒火宣泄出来?找一个什么样的突破口?美女,正是不二的选择,所谓红颜薄命,男人向往之却得不到,女人嫉妒之却比不了,于是……看到冠以巫女魔女之名的美丽女子在烈火中哀号而死,他们……反而就能忘却之前所受到的病痛折磨了。帝王之治,无外乎权衡利弊得失,正义还是邪恶?从来不是应该关注的地方!”
第七十八章 埋下祸根
陛下猛地站起,额头冷汗直流,他不是因为天罪的妖言惑众而气恼,而是猛然间如醍醐灌顶,明白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震惊,感悟,以及……后怕,一系列情感的冲击,让他都有些控制不住仪态。
随后,却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神中多了一些欣慰,但同时……也多了一些忌惮。
又从天罪呵呵一笑,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道:“朕……终于明白为何你们苏家被西来国国主所不容,如果你们家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朕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你呐,呵呵……”
天罪陡然惊慌,脑门上被吓出汗水,张了张嘴突然大声说道:“陛下您不能这样啊!太不够意思了!你这是要卸磨杀驴的节奏啊!”
陛下却突然又是哈哈大笑,说道:“还好,终于有一件你会害怕的事情,朕说笑的,好了,此为后宫,朕也不便留你太久,你回去吧。对了,这几天老实呆在家里,朕选人可能要费一番时日。”
陛下通过刚才天罪的那个‘故事’,有点对自己看人的能力不自信,因为就连他自己的亲儿子,他都看走眼了。太子是懦弱?也许,但仅仅是在武力上比较懦弱,在心性之上,甚至可以说是强大的残酷。
……
天罪离开了皇宫,路上有李德顺从头到尾的跟着。
“侯爷,有句话不知道咱家当讲不当讲。”
天罪笑道:“但说无妨,咱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德顺笑了笑,继续道:“咱家总听那些大臣说一句话,叫做过犹不及,他们久在陛下身边,很多更是屹立不倒,这句话兴许是对的。”
天罪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这是李德顺在提点自己,说自己之前有些太过了。也是,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天罪在装,就像他们眼中的老郭一样,同样是用奇葩的手段来得去陛下的信任。
他笑了笑说道:“既然话说开了,我到想问公公一次,你认为当今的太子怎么样?”
李德顺赶忙惊慌道:“帝王家务事,可不是咱家敢妄自议论的。”
天罪翻着白眼道:“这就不够意思了,你这是不当我是朋友?”
李德顺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咱家觉得太子殿下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实则有大智慧在胸,非但并非他人说的那么不堪,反而可堪称奇才。”
天罪叹了口气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李德顺疑惑道:“不知侯爷此话怎讲?”
天罪摆手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说咱们南明国人的平均寿命是多少?”
李德顺道:“平均寿命?怕是八十有余,修为高深者更是能活数百年之久。”
“那你说陛下能活多少年?”
“陛下自是万寿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