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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师(出书版)第221部分(1 / 2)

>  小莲儿道:“是。娘娘接着道:‘后来妹妹告诉臣妾她濒死时看到的许多异象,都能和臣妾所梦一一相对。唯有这柄龙纹纸伞,妹妹从未提起。臣妾想,她一定见过,却不肯告诉臣妾。臣妾以为,临死之际所看见的,才是心中最渴望得到的。’”

我摇头道:“那一日我的确看到许多异象,但我早已记不清楚,又如何能与她说起?这样漏洞百出的奇谈怪论,陛下如何会信?”

小莲儿淡淡一笑:“九分真,一分假,当此花前月下,谁又能分得清楚?娘娘说得动情,陛下听着也动容,末了叹道:‘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娘娘紧紧抱着陛下,流泪道:‘妹妹从小就让着臣妾,臣妾所爱的,她绝不沾染,臣妾想要的,她双手奉上,有人欺侮臣妾,也是妹妹挡着。说起来,臣妾惭愧得很,又糊涂又软弱,样样事情都要靠妹妹。妹妹心中很苦,旁人至多是爱而不得,妹妹却是爱而不肯言,更不肯有只言片语的辩解,宁愿一年一年蹉跎下去。外面人都说妹妹对昌平郡王如何如何,真是天大笑话。妹妹和于姑娘这样交好,于姑娘和苗佳人的夫君,妹妹如何会动那样的心思?陛下,妹妹不过是一介女流,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过错?既是与陛下彼此喜欢,陛下便不能饶恕她么?听闻妹妹在漱玉斋病得不省人事,陛下就将她接到景园来养病吧。陛下,妹妹和臣妾,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永不分离。’

“陛下听了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奴婢看见陛下的眼睛红了。如今看来,陛下既然只是将大人贬为女史,想来应是相信娘娘的话了。”

我眼中一热,颇为惭愧,一低头,泪水滴落在裙上:“姐姐肯说这样的话,于她绝非易事。她本可不必理会我的。我竟还对她这么恶毒。”

小莲儿道:“这是唯一能打动陛下的法子,娘娘是大人的亲姐姐,怎忍心看大人一直这么病下去?”

我苦笑道:“你既说姐姐说的是真心话,这样……让我如何面对她呢?”

小莲儿忙道:“大人何须烦恼,既然娘娘肯说这些话,自然是不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何况这些事情和大人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娘娘便是再糊涂,也不至于连这些都想不清楚。大人安心养病,待天气凉快些,大人就去景园和婉妃娘娘相聚,娘娘定然高兴。”

用过晚膳,绿萼亲自送小莲儿回粲英宫去。我站在玉茗堂下,抬眼望着渐渐暗沉的天色,一丝金黄色的流云自西向东横亘天际,像是谁无意间一刀,划破了多年的封藏,露出灿烂的金身。绿萼和小莲儿手挽着手,笑语盈盈地走远,莹白纱裙似云端缥缈,落下一片翠碧云影。久别重逢与劫后余生,足以让年轻的生命忘记所有的烦恼,化生出新的意义。

太后、皇帝和睿平郡王为昌平郡王之事交相逼迫,我已是一颗泥足深陷的死棋。玉枢所言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因我本已打定主意辞官。眼见她二人走出漱玉斋,我这才回到书房,铺纸研墨,预备写辞官的奏疏。一个小丫头跟进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我笑道:“你去玩吧,我不用服侍。”小丫头兴高采烈地去了,不一时,听见楼下飘起一阵轻柔和软的笑声。书房一片空静,砚石与墨交融无声。

不多时,绿萼便回来了。她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走了进来,见我正在研墨,便笑道:“姑娘要写字还是要画画,怎么不叫丫头们来?”

我头也不抬:“怎么这样快便回来了?没有送到长宁宫么?”

绿萼笑道:“奴婢送到益园就回来了,小莲儿也算是咱们漱玉斋的人,不必如此客套。”说着挽起袖子,“让奴婢来吧。姑娘的病也才好,自己动手研墨,一会儿还有力气写字么?”

书案上的纸在烛光下泛起浅金色的浮光,就像那一夜在含光殿时,矮几上那张漫无边际的稿纸。我缓缓坐下,恍然道:“我要静静地想一想。”

绿萼笑嘻嘻道:“陛下命姑娘去如意馆作画,姑娘是在想要画什么么?”

“画?”我茫然一望一旁空荡荡的火器架子,忽觉凄凉无限。曾几何时,我坐在这里向芳馨抱怨,“他既已收回火器,我便再也没有东西比着画“火器美人图”了。”

心事与人,俱已渺茫。

绿萼还沉浸在被宽恕的欣喜中,依旧笑道:“姑娘不作画,是要写诗么?”

我提起笔,惘然道:“‘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130',我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绿萼若有所悟,笑意顿时沉寂:“姑娘当真想好了么?”

我笑道:“宜修来的那日,我们不就商议好了么?”

绿萼右手一滞:“可是如今情势变了,陛下已经知道姑娘的心意——”

我提起笔,淡淡道:“他知道或是不知道,我不在乎。”

绿萼忙道:“陛下知道了,定会好好待姑娘的。姑娘真的要辞官?”她一急,袖子滑了下来。我忙将她右手架起,衣袖才没有沾到墨汁。

我取下她手中的墨条,轻轻搁在一边:“爱意恩情只能解一时之困,却不是天长日久的依靠。况且……”他真的相信玉枢了吗么?也许他只是愿意相信而已。

绿萼道:“姑娘不尝试一下如何知道?”

我哧的一笑:“慎妃、紫菡和皇后,当年哪一个不曾分得几分恩爱呢?”

绿萼道:“可是昱贵妃、颖妃和婉妃几位娘娘,不是都很好么?”

我叹道:“你还是不明白。来日我在他面前一开口,他便会怀疑我是不是与哪位亲王郡王勾结了,怀疑我逼死慎妃,气死皇后,想起我打伤妃嫔,想起我曾是弘阳郡王的侍读,想起我为昌平郡王抗旨,想起我的种种过失。”我也会想起我曾是杀害他四个儿女的帮凶,“他不信我,我也不会怨。留在宫中,至多也不过如此。”

绿萼忙道:“可是日子久了——”

我不容她说完,便挥手打断:“昱贵妃和玉枢与我不同,她们是干净的。而颖妃因是皇后引荐,曾被冷落数年之久,难道你不记得了?况且去如意馆作画根本不是我所好,去了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要日日等着被——”说着讥讽一笑,“临幸么?”

绿萼一怔,随即会意:“姑娘说得很是。可是姑娘若辞官,将来慧贵嫔欺侮婉妃娘娘可怎么好?”

“上次那两颗弹子够她受的了。玉枢有皇子,她不敢胡作非为。”于是蘸饱了笔,一气写了半篇,直到墨汁用尽。我抬眼笑道,“你怎么呆住了?”

绿萼似从梦中惊醒,连忙拿起砚滴,却攥在手中迟迟不放水:“恕奴婢大胆,奴婢还是以为,就像婉妃娘娘所说,既然彼此喜欢——”

我神色一冷,啪的将笔丢在笔山上。绿萼肩头一耸,连忙跪了下来。我淡淡道:“这所谓的心意,都是玉枢说的,我从未承认过。何况若是真的,就更得辞官。”

绿萼缓缓抬眸,大着胆子问道:“为什么?”

我望着窗纸被橘色的灯光染红,心头一片荒芜:“要我明刀明枪地戳玉枢的心,我不愿意。何况我辞官一事,也早已在玉枢的谋算之中。”

绿萼诧异道:“婉妃娘娘的谋算?”

“确切地说,是颖妃的谋算。”说着将她扶起,又将砚滴塞在她的手中,“颖妃在给玉枢出主意的时候,就应当算到我会辞官的。”

绿萼愈加不解:“颖妃这是为了她自己么?”

“为了救我,为了助玉枢除掉心头之患,为了她自己。一箭三雕,有何不可?颖妃如此聪慧,来日我出宫了,有她护着玉枢,我也能安心——”话音未落,却见绿萼扁一扁嘴,忽而清泪盈睫。我笑道:“你哭什么?”

绿萼叹道:“姑娘为保昌平郡王抗旨,又为弘阳郡王开脱,还要回避这个回避那个,姑娘这样又是何苦。人生苦短,便任性一回又如何?”

我微笑道:“我答应过若兰,就不能食言。对弘阳郡王,就更不能推卸。只是我所能做的也实在有限,今后他们是生是死是囚是放,我再也无能为力了。”

绿萼忙道:“无能为力也好。省得这个也来求,那个也来求。”

我又将墨条塞在她手中,笑道:“‘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131'”

绿萼低头研墨半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辞官后想去哪儿?会嫁人么?”

我笑道:“我会远远地离开京城,母亲一直想让我回青州老家,那我便回去。即便在京城附近住着,姐姐依旧不能安心。”

绿萼道:“那么小钱怎么办?姑娘会带他一起出宫么?”

我叹道:“他是内监,出宫服侍我有什么前途?我会给他一笔钱,让他去服侍玉枢或是颖妃。是了,明天把咱们这些年攒下的钱点算一下,拿出一半给小钱,另一半赏给漱玉斋的丫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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