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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师(出书版)第179部分(1 / 2)

>相干的人看?究竟要如何处置公公?”

商总管连忙叩首,涕泪横流:“正是如此。颖妃娘娘要将奴婢革职赶出内阜院,到外宫去做苦役。”

慎妃做皇后的时候,商总管是慎妃的心腹,风光煊赫。慎妃退位,陆皇后不计前嫌,又提拔他做了内阜院的总管,说一不二。即使在历星楼服侍慎妃的最艰难的那两年间,他也不曾吃过什么苦头。一旦被革职驱赶,沦为最低等的婢仆,对于商总管这样的权监来说,直比死了还要难受。他又泣道:“奴婢在宫里无亲无故,在内阜院又独来独往,又并非颖妃娘娘素所信得过的,况且弘阳郡王殿下也出了宫。奴婢是走投无路,这才来求大人的。求大人大发慈悲,向颖妃娘娘美言几句,饶过奴婢这一次吧。”说罢伏地不起。

忽听门外有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道:“商公公竟还有脸来求朱大人。”抬眼看时,却是颖妃的侍女淑优走了进来。淑优行过礼,向我道:“娘娘命奴婢向大人请安。”说着白了一眼商公公,毫不掩饰轻蔑之情,“却不想碰见商公公在此。早知如此,娘娘当时就该撤了商公公的总管之职。娘娘还想他自己请辞,也好给他留些体面呢,真是白费了这个心。”

我叹道:“公公先起身,且到偏厢稍坐片刻。”芳馨连忙上前扶起商总管,带他出去。

淑优看向商总管的目光中充满了责备与怨恨,直到商总管的身影全然消失,才露出了惊恐和委屈的神情。她转过头来,顿时双眼一红,攥着帕子道:“奴婢失礼了。”说罢重新行了一礼。

我亲自斟了一杯茶给她,命她坐下说话。淑优道:“奴婢不敢坐。”

我微笑道:“你们娘娘差你来有什么事?”

淑优道:“娘娘说,上一次大人送去永和宫的碧螺春很好,多谢大人一直记挂着。后日梨园要排一场新戏,端阳节给两宫瞧的。还有名旦梁艳生在,娘娘请大人一道去看。”

我笑道:“都这会儿了,你们娘娘还有心思看戏,看来是胸有成竹。”

淑优叹息道:“娘娘是很生气,慧媛不声不响地就将内阜院翻了个儿。然而生气有什么用?慧媛是奉圣旨办事,真查出贪弊来,也不能怪责她。”

我赞许地点点头:“你们娘娘究竟知不知道慧媛是如何知道内阜院有臧赂之事的?”

淑优紧紧握住茶杯,粉红的指甲开始泛白:“是,娘娘是知道的。说起来这件事情还与大人有关。”

我先是不解,随即想起慧媛往日的行径,不由哑然而笑:“怎么说?”

淑优道:“慧媛看了历年来内宫向国库捐赠钱物的账册,说有好些人俸禄很少,捐赠却多,其中必有蹊跷。”

我笑道:“这其中就有我,对不对?”

淑优道:“是。大人那两年捐赠的钱物差不多是俸禄的两倍,内阜院也有两三个总管捐的比自己的俸禄还要多,因此才引起慧媛的怀疑。”

我笑道:“她查了十几日账,可查出我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了么?”

淑优道:“但凡是各宫的赏赐给大人的,宫中都有记档,但慧媛说,就算大人将月例和赏赐全捐了,也还是有些来历不明的钱。还有,这几年以次充好、亏空公数的事情不少,比如碧螺春一项,以上中等冒充上等,这四五年间就亏空了上千银子,全都落入了齐总管的囊中。”

我奇道:“碧螺春?”

淑优垂头道:“是……因大人爱饮碧螺春,所以宫人们也饮得多了,这几年内阜院买的绿茶,五六成都是碧螺春。”

恰逢芳馨从东暖阁出来,闻言提高了声音道:“这却不公道了,咱们姑娘过去三年都不在宫中,在碧螺春一项上亏空的钱,莫非要算在咱们姑娘身上?慧媛就这样去回,陛下也信?”

淑优叹道:“慧媛就是这样回陛下的。究竟咱们娘娘是清清白白的,所以陛下也没有斥责,只说娘娘有些疏忽,便都一道打发出来了。”

我关切道:“陛下命谁处置齐总管他们?”

淑优回想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有说,这会儿齐总管他们还被关在监舍里呢。”

我心底有些发冷:“请姑娘回禀娘娘,玉机后日定然赴约。只是商总管之事,还请暂且放一放。”

淑优道:“商总管身为账房的总管,竟随意将账目泄露给旁人,这总管之职自是不可胜任。”

我笑道:“劳姑娘回禀娘娘,就说‘楚杀子玉,晋文公喜’'178'‘宋杀道济,而魏人庆’'179'。商总管是当年皇后娘娘一手提拔上来的,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与娘娘可谓一气同枝。且商总管并非有心,娘娘一时意气用事惩治他,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再者,他是掌管账房的,若急了,转而投向慧媛……所谓‘逐客以资敌国’'180'。娘娘是最聪明不过的,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淑优听懂了大半,恍然道:“原来如此。奴婢一定回禀娘娘。奴婢先行告退。”芳馨亲自送了出去。

我唤了商总管出来,笑道:“商公公放心,颖妃娘娘一时半会儿不会赶你出内阜院了。”商总管将信将疑,我又道,“天色已晚,公公请回吧。”商总管感激涕零,又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退出玉茗堂。

一时芳馨回来,见我发呆,便道:“好好的兴致,就这样让慧媛毁了。果然这些姝媛女御,一个也不安生。”

我冷笑道:“哪里是她不安生!分明是圣上。”

芳馨不解,嗫嚅道:“姑娘说什么?”

我起身拂袖道:“还是回去收拾衣裳吧,宫里的事情,回来再说。”

天色欲明未明,我便出了修德门,但见一辆熟悉的翠顶油壁车停在高墙之下。绿萼笑道:“姑娘,一定是府里来接您了。”

入宫多年,从修德门回家也不过四次,每一次都是这辆车来接我,每一次掀开帘子,都能见到高旸。数年不见,它装载着陈旧的期盼、忐忑和喜悦停在我的面前。我忽而有些恍惚,仿佛掀开帘子,就能看到一个少年时梦寐以求的笑容。

晨光缓缓扫了过来,所有的事物都褪去了蒙昧的色彩。高旸再不可能来接我,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梦寐以求的笑容出现在我的面前。

还未走近,车厢中便跳下一个面色黧黑的十六七岁的少年,笑嘻嘻迎上来行了一礼:“龙卫右厢副都指挥使朱云敬问女录大人安好。”

我还礼笑道:“劳将军动问,将军安好。母亲大人可好么?”

朱云笑道:“母亲很好,只是想念两位姐姐。”只见他穿一件圆领大袖的素色遥溃咳皇且桓碧哪QI沓ぐ顺撸У瘸ぃ鋈讼裥∩揭谎啵品欠病N也唤溃骸凹父鲈虏患闼坪跤纸∽沉恕!?br />

朱云嘿嘿笑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个月府里就不停地给我做衣裳,母亲都有些不耐烦了。”

我笑斥:“胡说!母亲是最疼你的。回头我将这话告诉她,请她老人家评评理。”

朱云忙道:“好二姐,我不过一时口快。看在我早早来接你的分上,千万别告诉母亲。”说罢亲自扶我上车,自己也上了车。他一进来,便笨拙地塞满了本就不宽敞的车厢,马车吱的一响,我的身子也晃了两晃。我笑道:“你下去骑马,换绿萼上来。”

朱云轻快笑道:“我不下车,就在车上陪着二姐。”

我笑叹:“你坐着便坐着,可别乱动,我怕车子翻了。”

朱云笑道:“二姐放心。”说罢向外道,“起行。”车缓缓而行,阳光透过窗纱落在袖口孔雀绿丝线所绣的回纹上,曲折细密的纹路似承受不住晨光的暖意,豁然延展开去,将其中幽冷的色泽都撇在了地上淡淡的影子中。既回家,就暂且放下宫中恼人的事情,安心侍母吧。

忽听朱云道:“二姐看上去怅然若失,是因为小弟坐在这里,二姐觉得所对非人么?”

我一怔,这才明白过来,笑斥道:“你又胡说了。不过宫里事情太多,想想都有些无趣罢了。”

朱云关切道:“二姐回宫后,先是坐牢后又遇刺,母亲和我听了都又悲又急,却一点气力也使不上。如今一切可水落石出了么?”

我摇头道:“哪有这样顺利?不过只要以后再没有这些事情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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