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言莺语的错觉,她总感觉自己脑中有什么东西在消散着,可细细思索,又似乎没有。她带着疼痛起身,发现自己膝关节乌青发紫,有些站不起来。
应当是跪的,她随意的想着,自虐般的任由疼痛撕扯她的神经。言莺语知道,如果她再不出去,那么迎接她的将会是比跪更痛苦的东西,不是殴打,是饥饿,而且是持续到她分不清日月的饥饿。
她有点想不通,老天爷怎么偏偏把她送到了她最恨的那个时期,虽然记忆模糊不清,早已不太记得发生过些什么了,但她知道,她厌恶这里,比厌恶柳澈煦说的那番话还要恶心上几倍。
“你再不出来呢?装什么死。”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拍门声,随着他的动作,灰尘簌簌的从门上抖落,里面还夹杂着墙灰和木门的粉末。
最后门是被他踹开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腆着啤酒肚面上的胡须还未剔干净,稀稀疏疏又参差不齐,新长出来的和已经长了的混在一块,显得一块秃一块密。他面上像是摸了猪油,手上提着屠刀和一提猪肉,身上还溅了点猪血。
他一进来就把猪肉往墙边一挂,屠刀一扔,抓起了言莺语狠狠的往墙上撞,撞的她有些头晕眼花,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方向。
这是她很久没有体验过的了,这种,如此清晰的接近死亡的感受。不对,她应该是才体会不久的。
言莺语咬着牙感受着闷闷的疼痛包裹她的脑子,似乎混着脑浆形成一层像放久的稠粥一样的薄薄的膜断了她的思绪。
“装什么清高,我还喊不动你了?”
李雨笙是他干爹,在言莺语五岁的时候收养了她,不,不应该是养,是买。他是在人牙子手上将言莺语买下来的,李雨笙看她长得水灵便花了点价钱买了下来。
结果还没碰,他老婆就回来了,李雨笙老婆对自己的丈夫管的很严,总以为所有人都爱惨了她的丈夫,于是李雨笙从没顺利的碰过言莺语。
自然而然的,李雨笙对老婆有些怨恨,但他不可能真的怨恨他的妻子,顺理成章,这份怨恨自然由言莺语承担。于是言莺语的血液和痛苦,成了他们二人“爱情”的战利品
终于,言莺语昏了过去,额头一片乌青,混着血管破裂却又渗不出皮肉的血液。她被扔到了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莺语觉得自己应该反抗的,但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又能做什么?拿起刀跟他拼命?好笑,她疯了不成?
她是在蚊虫停在她脸上吸食她的血液时醒的,那份疼混着蚊虫毒素的痒让她从骨子里感觉难受。言莺语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个人,是谁呢…想不大起来。
她想走回李雨笙屋中,不出所料的,房子紧缩,拿铁链缠了一圈一圈,看来她又要在屋外过夜了。这是言莺语曾经最熟悉的环节,每次自己惹李雨笙生气后总会得到这么个结果。
她又开始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带回到言家的呢?好像是…19?还是20来着?不重要,但反正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言莺语蹲在李雨笙门下蜷缩着身子,百无聊赖的扣土,耳边是蚊子让人恶心的嗡鸣。
“你在做什么?”一个有些脆生生的声音传入言莺语的耳朵,她抬眸,是一个少年,看起来大概175,皮肤白的有些不正常,像死了三天一样。
言莺语开始回忆自己那段时间是否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个…像幽灵的人。
“我在休息。”言莺语恹恹的回着,她已经开始想念言家的一切了,总比现在要好个百倍千倍。
“你为什么不去床上休息呢?”少年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有病。
“我如果有,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莺语。”
“言莺语?好好听的名字,我叫…”
声音很小,让言莺语听不大清,不过她也不在意,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感觉他是第一次见到活人,叽叽喳喳这么多废话。
“我今年16了,你多大了啊?”
言莺语不确定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16?你看起来才13。”
他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似乎有些羞耻,咬了咬嘴唇,本来惨白的唇有了些血色:“以后,会长开的。”
他又东扯西扯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一直扯着言莺语同他讲,一点也没注意到言莺语不耐烦的表情。
“我说……”
言莺语本来想说些难听的话赶他走的,结果一阵急促的哨声从远方传来,似被掐脖的鸟叫,又似人被挤压着喉管发出的最后一丝尖叫。
“我得走了,希望明天我还能见到你,依旧是这个点好吗?”眼睛里装着些期待,是小孩问大人能不能买某个玩具的那种希冀。
言莺语才懒得给一个陌生人承诺,在这个地方她不用伪装,不用向全世界散发她的善意,她可以尽情做自己。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回:“希望着吧。”
面前的少年明显失望了,但他眼中的期待分毫未减,只是边一味的重复我会等你来的,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莺语继续无聊的扣土,慢慢的,土痕在她手下变成了一束花,依旧是铃兰。
她只想快快熬过这几年,然后离开这里,回到言家。可惜了,她的想法肯定会落空,毕竟她现在才15,离19还有4年。
好困,睡吧。女孩蜷缩着身子,头抵着灰尘和黄土填满缝隙的木框睡着了。银色的月铺在了她身上,未照到的地方反着深深的阴影。但很快月色完全照不到她了。那个少年去而复返,他手上拿着一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写着我等你,一定要来。接着塞到她的手下就匆匆跑走了。
等言莺语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李雨笙提着,像是一只待宰的猪,下一秒就会扔上案板剁的头破血流。
“小畜生还好意思睡?”随着肉体同地面发出摩擦声,她被扔到了田边的石子路上,尖锐的石子重新割破她的膝盖。她撑起身,认命的拿起锄头干起了她做过千百遍后来又不再碰过的活计。
等她感觉自己要死在田里时,她发现自己才锄了三分之一。天呐,这得干到什么时候,言莺语有些泄气,已经太久没接触过这件事,全靠这副身体的肌肉记忆。
等言莺语干完活,一天已经过得差不多了,太阳早就被杀死了,只剩下还未收拾的残痕。她没吃早饭和午饭,哦,昨天也没吃。她应该直接死在这。
但她没有,她撑着回去了。最后言莺语得到了两块热乎的白面馒头,很大一个,她手都有些拿不下了。应当是对她同蟑螂一样的生命力的赞赏?
言莺语干完了活,她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在那个她醒来时看到的那间屋子里睡觉的奖励。“挺好的。”言莺语由衷的为自己不用在外面那个冻死人的寒风里睡觉而庆幸。要知道,现在这里可是冬天,而她只有一件打满补丁的上衣和勉强称得上是长裤的裤子。
所以少年并没有看到言莺语,他有些木讷的站在昨晚站过的地方,有些失望的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张被吹到泔水里的纸条。很脏,已经完全被染湿了,但他仍然捡了起来,塞到了口袋里。
他还是想见言莺语,没有为什么,他第一次见这样的人,这样一个平静的像死水的人。让他感觉很新奇,也算给他有些单调的日子增添了趣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接下来几天,因为言莺语的听话,少年都未再见到过言莺语,这让他生出了言莺语从未出现过的错觉。
但他依旧固执的每晚在那等,其实也不是全为了见到言莺语,只是单纯在消磨他这充斥着无聊的自由活动时间。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少年如愿见到了言莺语,可惜他见到的是昏死的言莺语。他克制不住的皱了皱眉,如果她不能讲话那她的出现就显得那么没有必要。
但少年还是扶起言莺语,把她靠着门框放好。他冰凉的手摸到了一股温热,接着染了一手的鲜红。
他漠然的推了推言莺语,发现她真的完全昏死了,血不断从小腹的伤口处流出,淌成一条细细的小河。月色打的言莺语的面颊更加惨白,蝶翼般的睫毛投射下一个深色阴影,落在面上,像一只准备振翅飞走的蝶。
少年面无表情的咬破指尖,有些用力,血液沿着指尖纹路的沟壑流动,最后聚成一颗颗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他随意的掰开言莺语的口腔,微微抬了抬她的下巴,手指探入她的口中搅动,血液混着涎液一同被她咽入体内。
大概半小时后,言莺语不适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琥珀一样的棕褐色眼睛,通透又空灵,静静的看着她。
“言莺语,你醒啦,是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少年歪了歪头。
“偷吃了一块肉。”言莺语不在意的答着,随意地按了按那个停止流血的伤口,感受着才刚结痂又被撕扯的疼痛。
“不要这样对伤口啊,好不容易才停止流血的呢。”
这么快结痂的吗…那自己身体还怪好的呢。言莺语点了点头,停止了对自己伤口的蹂躏。
“你等了我很多天吗?”今天还能见到他,想来他等了她绝对不止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似乎有些不满,微微蹙眉,他蹲在言莺语面前,双手撑着脸,光洁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自己的脸:“也没有。你该不会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要不然怎么会用‘你’来称呼我。”
言莺语听了这话有些心虚,抵着门框直了直身子,她确实不记得他的名字,甚至都没听清过。克制着眼睛乱瞟的心理反应,她直视着少年的眼睛默不作声。
少年第一次被人盯着眼睛看这么久,心里生出了奇怪的不适,率先抽离眼神:“你叫我1101就好。你吃饭了吗?”
1101…我见过这个人吗?言莺语生出了疑惑,分明自己记忆里没有这个少年的身影,就连这段时期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了一层雾。
1101见言莺语迟迟不说话,只能胡乱的猜测她没吃,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拿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法式面包,热的,递到她面前。
言莺语回过神,闻到面包的甜香克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涎液从舌底分泌,溢满整个口腔,不太确定的伸了伸手:“可以吗…?”
1101没忍住笑出声,膝盖跪在地上,右手撑住地面,左手拿着油纸,身体向言莺语凑近:“言莺语,这算我请你的,如何?你一周抽出那么一两天陪我聊聊天,我每天都给你带,你说怎么样?”
这对言莺语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向来分得清利弊的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每周的周六,周一,周三来找你…1101,你看可以吗?”
至于为什么选这个时间,因为每周六,周一,周三李雨笙都会屠宰一只猪,一部分拿去卖,一部分自己烹饪。而她可以偷吃那么几块然后顺理成章的被扔到外面过夜。
1101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把油纸放在言莺语的手上,又坐回原地,盘着腿看言莺语吃东西。
她即便饿极了吃东西也不会纵容自己狼吞虎咽,只会吃的比平时快一些。1101注意着她的动作,有些怀疑她是否真的是这个屠户养出来的孩子了,她散发出的气质不像是一个屠夫的女儿该有的。
月色开始慢慢被云层遮蔽,逐渐遮住了最后几分月光,四周真的有些黑了,而且黑的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为什么总是被你爸爸打呢?”
不会说话其实可以闭嘴。
言莺语真是有些被他说话的方式气笑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无奈于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克制着没说些难听的话:“他不是我爸,我并不是他们的孩子,我是被买来的。”
1101点了点头,又继续他的絮叨:“那你为什么不逃出去呢?”
“那你怎么不逃出去呢?”
言莺语有些尖锐的反问1101,少年懵了一下,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因为我生来就应该呆在这里啊。”
“那你以前是哪里人啊?你的家乡在哪里?”
“不知道,我没有家乡,总之我不是这里的人。”敷衍完1101后她把剩下的面包扯了点塞到他口中堵住了他的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一触即离。
吃的总能堵住你的嘴了吧,这么多话。
1101咀嚼着嘴里的面包,不再说话了,他这下终于看出来言莺语并不是很想理他了。
没道理啊。1101想着,分明在那里的时候,人人都想同自己搭话啊。知道了,可能因为她还不知道他的“价值”吧!
他又想开口,言莺语的食指抵在1101唇上,很轻的嘘了一声。1101不讲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肚子后,言莺语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一顿食物足够让她快乐很长一阵子了。
“这次怎么没有哨声?”言莺语折了折油纸,折成了一只千纸鹤。
等了一阵,1101仍然没有讲话,她抬头发现少年沉默的看着她,倔犟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也许是生气了。好像一个人。
言莺语把千纸鹤小心的放在了1101的腿上:“对不起。”其实她只是不想扔垃圾,如果处理的不够妥善还可能被李雨笙发现。
1101拿起那只千纸鹤摆弄了一下,才悠悠的开口:“早就吹过哨了啊。我也该走了,期待到时候能如约再见。”
说完1101就起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有些单薄却高大的背影。他的头发应该很长时间没剪了,留的有些长,发尾是以前修剪留下的平整切面。他的眼睛很漂亮,言莺语发自内心的喜欢他的眼睛。
1101家中肯定不穷,因为这个小村庄哪来的法式面包。他的穿着也能看出有些金贵,白色衬衫的袖扣是玉制的,阔腿裤的暗纹在月光下反出的光泽很漂亮,一看便知道做工很好。
所以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自己又为什么能遇到他?言莺语一点都没有印象。
得,睡吧,希望今晚不会冷死在这阵寒风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言莺语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让人窒息的僵硬土地,而是一间干净的堪称性冷淡的房间。
她仔细观察着陌生的环境: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之外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从门外飘进一股很浓的熬煮过的中药材味,杂七杂八的,有些呛鼻。
“醒了?”音色像珠子打在干净瓷盘上发出的清澈碰撞声,突兀,让毫无防备的言莺语吓了一跳,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又强行压下慌乱的心跳回头去看始作俑者。
1101坐在一张有些破旧的板凳上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仰着椅子,面上洋溢着笑看着言莺语的反应,可惜没有光,半边脸隐在墙角落下的阴影中。
“我怕你在风里被吹死了,所以就带你来我的休息所了。”他不怕摔似的把身子向后靠,背碰到墙时板凳腿也差点受不住力,又带些邀功意味的扬了扬下巴。
言莺语从被窝里爬出来,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点点疤痕:“谢谢你,现在多少点了?我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1101似乎有些不解:“我以为你会想一直呆在这呢。”
“你能保证我在这里活的下来吗?”虽然她也没多想活。
“嗯…这倒不能,我也得靠别人养呢。”
“现在多少点了。”
1101有些可惜的叹叹气:“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五分零三秒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莺语默默起身把1101的床收拾好,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准备穿鞋离开。
“我鞋呢?”她转头询问1101。
少年撑着下巴,只静静的看着她,久到言莺语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开口:“我抱你回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了。”
1101看着她光着脚,踩着冬季冷的通透的瓷砖走出房间。
地上很冷吧?她的脚趾尖都被冻红了。1101不合时宜的想着,慢慢坐平稳,起身去翻床头柜,翻出了一包药剂。
他走到言莺语面前:“吃了这个就不冷了。”
“这是什么?”
“好像是叫…春药。”
言莺语有些被惊讶到了,带了些不可置信的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1101无辜的拿着那包白色粉末,看着她一惯平静的脸上泛出层淡淡的薄红,有些新奇:“知道啊,我觉得冷的时候就会吃,没过多久身子就不冻了,还会微微发热。”
然后少年又满含期待的问她:“所以你要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莺语不带一丝犹豫的拒绝了,她感觉1101有点像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说难听点,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
被拒绝后,少年也只能随她去了,领她到门外后看着休息所外泥泞的土地:“你确定要光着脚走吗?很脏。”
又不讲话了。1101真的很少见在自己面前依旧那么少话的人,要是往常,都是那些人抢着同他讲话了。
1101俯下身子,单膝蹲在了言莺语面前:“我穿鞋了,上来吧。”
好奇怪的逻辑,正常人不都是想着帮忙找双鞋吗?但言莺语还是诚实的趴在了1101的背上,能不自己走路为什么要拒绝。
当言莺语柔软的胸脯碰到1101背上时,1101愣了一下,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触感,很软…他一直以为所有人胸前都是硬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仅仅是对1101来说很奇怪,像是触及到了自己未知的领域。他罕见的没有开口,这份未知没有让他升起以往浓郁的求知欲望,反而生出了一蒙蒸腾的雾气,打在心口上激起温热的痒意。
但很快就消散了,1101专心避开泥潭,挑拣干净的地方背言莺语往她家的方向去。
言莺语带着些凉意混着水汽的鼻息打在他的脖颈,偷偷沿着血管爬上大脑,渐渐占据他的思绪。
她的呼吸也很冷,看来真的降温了。
她的腿摸着好冰,应该有些体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怎么这么轻呢,也对,李雨笙他们家一直都是这样的,第一次见她时她不就这样了吗。
她是睡着了吗?怎么不讲话。
她不喜欢跟我搭话,为什么呢?我一直以为我在哪里都会受欢迎的。
她真的好安静…
1101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这条路越走越短,在接近李雨笙家门口时把她轻轻颠醒放了下来。
“1101,真的谢谢你。”言莺语笑了一下。
1101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匆匆离开了,被泥水不小心溅了一两点的黑色皮鞋在言莺语眼中迅速拉远,最后消失不见。
言莺语收回表情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淡漠的看着被缓缓打开后掉着木屑的大门。接着她被扯着头发扔了进去。
其实在回来时言莺语就猜到了,李雨笙不会放过她的,她偷吃了一块肉还逃跑缺了农活,不用想都能猜到她会死的很惨。
言莺语是被狠狠甩到屋子台阶前的。农村都喜欢门前装个槛或者台阶,说是越高越显贵,李雨笙也搞了个很高的台阶。
现在这个显贵的台阶狠狠撞上言莺语的额角,未打磨掉的尖锐石粒割破了她的皮肤,汩汩的血液找到了逃生口,争先恐后的逃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雨没有多说什么,扯下了腰间的皮带狠狠甩在言莺语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疼痛如急雨,疯狂穿梭,只为了进入言莺语肉体的神经。
它们钻进了腰间,钻进了大腿,钻进了肩膀,钻进脸上,留下红紫的旗帜充当它们胜利的勋章。
言莺语没有吭声,再疼她也不会吭声的,因为她知道,她越叫李雨笙只会越兴奋,这种恶人是这样的,把疼痛予以他人后,看到他人的哀嚎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胜利。这种恶人是这样的,只能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言莺语其实挺想哭的,五岁到十九岁,她过着这样的日子,到了言家后她也未拥有自己想要的,她没有得到过爱,也没有享受过美好,甚至阳光打在别人身上是温暖,打在自己身上却是刺痛。
她真的很想活着,而且是精彩的活着,但显然这个愿望有些太难以实现了,太强人所难了。所以她那时才懦弱的自杀,只奢望能逃离。
李雨笙打累了把皮带往她脑袋上一摔才算解气,又拎起她的脖子把她丢到了田坎:“照常分量,没干完别吃饭。”
言莺语自暴自弃的躺在地上歇了一会,感觉没那么疼了才爬起身。她要不要逃呢?村里人都是一伙的啊,她逃去哪里?逃去奈何桥呗。
她经过一次懦弱的自杀后想开了,她才不要再屈辱的自杀一次,凭什么是她死来达到解脱而不是他们死来达成她的解脱。
言莺语木然的抬头却看到1101站在白的刺眼的阳光下看着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1101走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的言莺语一阵莫名。少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言莺语不是很明白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像在太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玻璃珠,玻璃珠里的几抹深色颜料就是他的瞳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应该这么早走的。”
“你不走我就不用挨打了?”声音很沙哑,还很轻飘飘。
“我不走就可以替你挨打了。”
…他真的有病,言莺语确定了。
言莺语好笑的回道:“你怎么替,把我抓来你钻到他皮带底下替?”
1101咬着嘴唇不讲话了,其实他也清楚自己帮不了她,但这一切又确确实实因他而起。哪怕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他也要说这个对不起。
突然1101向言莺语逼近,纤细修长的手指抵在言莺语唇边,指甲尖轻轻碰到了言莺语的白牙:“咬我。”
“你不会真有病吧?”言莺语抗拒的推了推1101的手臂。
1101见她的动作,只能自己咬伤手指,几滴鲜血溅到了他的唇边。
他有些强硬的将食指塞到了言莺语口中。不容拒绝的撬开言莺语的贝齿,流血的指尖压迫着她的舌头,快要插到喉咙里,让言莺语有些想要反胃。1101借着言莺语的后槽牙按了按,更多的血液涌出,同言莺语透明的口水混在一起,完全强迫的逼她咽了下去。
言莺语呜咽出声,手使劲推拒着他,最后她口腔中只剩浓浓的铁锈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食指触着言莺语的舌时,1101不自觉的想着,她的舌很软,很热,跟第一次喂她时的触感有些不一样。
她舔着他伤口时,1101感到有些痒,温暖的软肉吸着他的手指,痒不是从手指发出来的,更像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1101把手抽出时,言莺语早已喘息急促,再加上身体原本的伤痕,显得更加可怜。但这丝毫不影响言莺语嫌恶的看着1101,如果不是因为刚被殴打完,身上还没力气,或许言莺语会不顾形象的跟这个少年扭打到一块。
少年感受到她的目光,心中像是有根弦突然被用力弹了一下,狠狠的震了一下他。他不是很懂这个感觉,但他明白这个感觉让他不好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言莺语强迫理智重新拿回主导权。
“这样你的伤能好的更快些…”1101有种很想解释什么的感觉,心里像一锅煮沸的面水,疯狂顶着锅盖想要涌出。
他不知道,这是感觉被冤枉后想解释的冲动。
“为什么你的血就能让我好的更快点?哪里来的依据。”
“因为我是药人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言莺语愣住了,她重新直视眼前这个少年。过于白的肤色,松柏液一样的眼睛,立体清秀的五官,有些雌雄莫辨。
如果他不说,或许永远都不会将他同药人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只能想象到他会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1101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把她从思绪里抽离。
“你已经伤的那么重了,我帮你吧。”
言莺语没有拒绝,坐在旁边看1101施肥养地。
“你不上学吗?”言莺语有些好奇。
“我已经学完了啊。你不是吗?”1101头也没抬的应着。
“差不多吧。”不,差的特别多。言莺语记得自己当初是上到初中后被李雨笙强行辍学了,高中的知识是靠从隔壁的一个姐姐留的书本学的,后来被接回言家又进行了一年吃三年的魔鬼学习参加的高考。
1101学东西很快,即便从没做过,看着说明再加上言莺语时不时的提醒,很快就将手里的活计做的炉火纯青。也幸好是冬天,要做的事情也就养地,修缮农具,处理粮食这些。
不过说到底1101也是第一次干这些事,汗渐渐从他的鼻尖泛出,又悄无声息的落下掉入泥地。
言莺语坐在田坎看1101忙前忙后,又发散思绪的想到了柳灯。柳灯肤色也很白,眼睛也这样漂亮,只是那副眼镜万年不摘。她又想到自己好像并没有认真看过他摘下眼镜后的模样。应该也是干净清秀,雌雄莫辨的,他的样貌是那副呆板的圆框眼镜都遮不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模样在记忆里很模糊,迷迷蒙蒙,像是一挥手就全部散去,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是太久没见到他的原因吗?还是因为自己从未认真看过他呢?
恰好相反,柳澈煦的模样格外深刻。这让言莺语有些气闷。
在刺目的阳光下1101的背影于言莺语的瞳孔中逐渐涣散又重合,重新聚成他,等她回过神,1101已经蹲在她面前看着她许久。
“在想什么呢?”1101白皙的脖间还有着残余的汗珠,但他身上没有汗味,反而是一股很淡的草药味。
“在想你怎么学东西这么快。”
1101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或许…”
“天赋。”还未等他应答言莺语就接了话茬。
少年笑了笑,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
接下来的两年里,言莺语都是在干活,偷肉,挨打,被扔出门,吃热乎面包,被1101背回休息所,然后让他在六点前把她送回去中度过的。有的时候她还能拿到纸笔画一画自己想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时不时也会遇到挨打的太狠了晕过去的情况,但1101在身边,所以言莺语也并没有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打伤了去。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她已经开始慢慢习惯1101的存在。
今早言莺语醒来时,周围天还很黑,像半夜十二点一样。她凑的很近去看了一眼1101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闹钟,四点半。
平时这个点言莺语都会听到1101在隔间熬药的声音,可是现在隔间没有一点声音。
她用脚探了探鞋子的位置,踩着鞋子去找1101。1101给她翻出了件外套,让她不至于大冬天还穿着短袖四处晃,虽然只有在他的休息所时才能穿。
言莺语问过他为什么帮自己这么多,1101说:“我太孤独了,你陪我,我帮你,天经地义不是吗?”
这像是他固执却又不会偏离的轨迹,外人或许无法理解,但这就是他的秩序,他觉得一物换一物理所当然,也并不会去想这究竟对不对等,他不再孤独了,他得到这点就够了。
摸黑到隔间言莺语并没有见到1101的身影,休息所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确定的唤了一声1101,没有回应。一种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莫名其妙的缠上了她。
言莺语第一次没有1101的陪同出了休息所的门。休息所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建成的,从外面看只会觉得是普通人家的屋子。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出现屋子又是否太奇怪了些?
她不敢贸然乱走,除了1101,这里没有一处是她熟悉的。
她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缩了缩腿。快过年了,很冷。
言莺语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总之很久,天都亮了,泛起鱼肚白,没有所谓耀眼的日出,只有失去温度的光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101仍然没有回来,但言莺语听到离休息所不远处发出了汽车熄火的轰鸣声。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有汽车,只可能与1101有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循着声音去了。
她踩过扎腿的荒草地,风吹着杂草拂动,虫子和叶子上的毛刺让她的脚踝过敏,留下明显的红痕和搔痒。
言莺语远远的见到了一辆很烂旧的货车侧停着,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又克制的压住声响,幸好风很大,但冷空气也毫不留情面的割着她的喉咙,刺伤她的鼻腔黏膜。
她在离货车几米远的地方静悄悄的停下观察情况,又小心翼翼的拉进自己与货车的距离。
言莺语看到1101了,他被绑住靠着货车坐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背对着她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1101的脸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血痕,手臂上交错着刀割的痕迹。他即便被绑着仍然不屑的仰着头,面上温柔的笑着,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言莺语再次凑近,她听清了。
“抽多少cc。”
“有多少抽多少。”
“不怕死了吗。”
“嗤,抽不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101的目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似乎他们讨论的东西与他无关。
忽然言莺语察觉到他瞳孔收缩一瞬,他应该看到她了。接着她看到1101嘴唇动了动。
快走。
言莺语看懂了。
她思索定夺着,很显然,她打不过这两个人的。而且救下他,那些人再次找上他又该怎么办。
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权衡。
她一步一步小心的绕到了货车另一侧的视角盲区,注意到它的后视镜也有着裂痕,已经有些碎玻璃脱落。言莺语果断沿着碎玻璃的空缺处狠狠抠下了一块不大的镜片。
它的边缘很锋利,而且因为破旧其实它早已不是完整的一大块,而是一块一块里夹杂着无数即将碎裂的小玻璃。言莺语做了它们的救赎者,于是它们上演着农夫与蛇的故事,果断刺入了她的掌心。
淋淋的鲜血混着灰尘在玻璃上抹成了一朵红梅,多余的血液沿着玻璃边缘凝聚在一块,点在尖锐处,摇摇欲坠。
这两个男人走进了货车后车厢,似乎打算寻找什么,言莺语见到后又重新绕回去,匆匆走到1101身边,来不及说任何话的跪下来快速用玻璃割着绳子。
玻璃边缘和肉体摩擦着,试图唱出独属于它们的二重奏,鲜红不仅脏了玻璃,也脏了绳子,和1101的白色衬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101早已在她靠近时就收起了笑,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的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男人在货车里走路发出的铁锈和胶底发出的声音逐渐飘远,言莺语感觉他们快出来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有着把手废了的趋势。
接着是轻轻跳下来踩到草地的声音。
言莺语扯着1101跑了,她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冷风疯狂的呼啸着,尖叫着,鲜血廉价的滴落到空中又被风微微吹离轨迹。
鞋子早就因为不方便被言莺语扔了,她赤着脚踩着草地,虫子匆匆在她的脚上咬了一口又因为跟不上而被踹离。
杂草锋利的边缘割伤了她的脚踝骨,现在她的脚上有着疹子,割痕以及曾经的伤疤。她似乎听到了那两个男人追过来的声音,心跳快要冲破肉体。
最后她一拐,拐到了树林里,终于那两个男人面对错综复杂的树林选择了放弃。
1101很少这么安静过,他由着言莺语扯着他跑,像是末日的狂奔。他静静的看着言莺语因为奔跑而吹的散乱的头发,以及她起起伏伏急促呼吸的身体。
好奇怪。
这种感觉于1101而言真的很奇怪。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注视着。但这个词又似乎不太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有个人跟他聊聊天而已,因为除了每年那么几天,他是没什么机会和人说话的。所以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和人说说话而已。
可是,为什么呢?他好像不再希望只是说说话了。
这真的对吗?这于1101而言真的对吗?他开始期待每周的那么几天能跟她讲话,开始期待把她背回休息所,开始期待她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他。
这对1101而言很陌生,未知意味着危险,1101在一开始察觉到时生出了规避的想法,可是他却又实实在在的克制不住自己。
他会控制不住的在半夜想凑近她,嗅她身上的气味,他会控制不住的希望把药材味熬的再重一些,直到她身上染的都是这个气息,他甚至会控制不住的…想要亲她,这明显是不对的,所以他没这么做过,也厌恶这么想的自己。
这样的1101真恶心。
而又在刚刚,他发现言莺语好干净,干净的,像她常画的铃兰。其实她应该直接跑的,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被人绑着试图抽死了,他一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