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妈妈的丈夫是个书生,听说文章还不错,就是考运太差,连考了四回得了个秀才,再往下又考了四年,却不能再进一步了。
罗秀才自己有些丧气,他因着念书科举,本来娶媳妇就晚了,媳妇整整比他小了十岁,看小娇妻操持家事疲惫,他说是不想考了,就在金州开个学堂,教孩子们念书,家里也好多个进项,罗妈妈却不肯让丈夫放弃,宁愿自个儿苦一些,也要凑足了继续科考的银子。
科举一路,楚维琳知道,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有多少人,考了一辈子,都没个成果,这事儿并非坚持就能成的。
可这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楚维琳不好随意置喙,见罗妈妈也算是个懂礼的,便先这么定下了,只要孩子到时候爱吃罗妈妈的奶就好。
挑好了奶娘挑稳婆。
依旧是两位同知夫人介绍的,在金州城里也算出名,姓于,楚维琳见了两回,觉得是个沉稳人,也就定下了。
前头要做的准备都备好了,只等着分娩的时候。
一直等到了月末。
期间楚维琳肚子大痛了两回,却不是要生产,只是孩子折腾,只好再耐心等着。
除了等孩子出生,两人也在等着京里的消息。
日日都记挂着,可到了二月二时,依旧没有朱皇后宾天的消息。
楚维琳悄悄与常郁昀道:“也许,这一个时间上也变化了。只要皇后娘娘健在,贤妃就只是协理后宫,而不能在后宫里一手遮天。就算三皇子有野心,他想谋害皇上,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常郁昀点头。
朱皇后是否安康,对于他们来说,意义极大。
若是还和前世的轨迹一样,别说常郁昀是在金州,就算是在京城里,要阻拦三皇子都是极其困难的。
私心之中,他们都不希望三皇子继位。
当天夜里,楚维琳睡得极不踏实,迷迷糊糊做了一堆零碎的梦。
一会儿是清晖苑,一会儿是霁锦苑,还是金州这儿的府衙后院,梦境没有半点儿逻辑,不少人走马观花一般露了个脸,一转头又换了个场景。
这般到了天亮,楚维琳整个人疲乏不已。
常郁昀心痛,早上起来时,不肯叫楚维琳折腾,让她在床上再睡会儿。
楚维琳的确是累了,也不推了,依言又闭了眼睛,很快便入睡了,连常郁昀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这一睡便睡到了中午。
宝槿进来伺候楚维琳更衣梳洗。
“时候不早了吧?使人去前后问问爷用了午饭没有,若没有,就来屋里用吧,满娘在厨房里备着热菜吧?”楚维琳道。
宝槿应道:“备着的,奶奶放心,一会儿就使人去问。”
楚维琳点头,又要说什么,就感觉肚子突然绞痛起来,痛得她额头直冒汗。
等劲头过了,才换了衣服往外间走。
水茯摆了桌,道:“奶奶,已经使人去问了爷了,爷很快就回来陪奶奶用饭。”
常郁昀还未到,楚维琳的肚子又痛了起来,她大口喘着气,一张脸都白了。
常郁昀挑帘子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俊眉紧紧锁了起来,过来扶住了楚维琳,柔声安慰。
楚维琳挤出笑容来:“大概是发作了吧。”
话音未落,就觉得裤子湿了大片,楚维琳尴尬不已,硬着头皮道:“你避开些,让两位妈妈来。”
常郁昀才不理会这些话,他知道羊水破了是生产的前兆,确认了耳室那儿炭盆烧得足足的,便打横抱起了楚维琳。
耳室那儿一下子忙碌了起来,楚维琳换了干净衣服,靠坐在拔步床上,她怕生产时没有力气,就让宝槿伺候着填了些肚子。
李德安家的进来,见常郁昀等在耳室里,心里又是暖又是无奈,只好劝道:“爷,前头还有不少公务吧?您不如先去前后处置,奶奶离生产还要好几个时辰的,您莫要着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添喜(一)
常郁昀闻言,移步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了楚维琳的手,微微低头凑过去与她道:“感觉如何?”
楚维琳这会儿倒是不痛的,她生过一回,知道生孩子当真急不得,有些人一眨眼就生下来了,有些人痛上两日都没个边儿。
前一回她生霖哥儿时是头一胎,本就艰难些,从半夜里发作到傍晚时才落地,当时痛楚,此刻都还能体会。
但这一次……
楚维琳看了一眼高高的肚子,笑道:“我觉得比前回好。妈妈说的对,你先去前头,公事要紧,等傍晚散衙时,我大约就生下来了。”
常郁昀勾了勾唇角,刚要说话,见于婆子来了,他便起身让了位子。
见常郁昀还在产房里,于婆子瞧了两眼也没有多说,细声细语问了楚维琳几句,便扭头去看常郁昀。
常郁昀没领会过来,一时愣怔。
于婆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大人您在这儿,老婆子也放不开手脚啊,您只管去外头等着,夫人交给我们。”
楚维琳先明白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了。
夫妻两人亲密不假,她身上有几颗痣,常郁昀一清二楚,可就算如此,这妇人检查,要当着常郁昀的面来,她也撇不下那个脸。
冲常郁昀努了努嘴,楚维琳道:“爷你先去吧。”
楚维琳羞得厉害,声音里不由带了些娇气,几位妈妈都是过来人,抿唇暗暗直笑。
常郁昀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叫她们一笑,也不好意思了,叮嘱了几句,这才出去了。
耳室里,只留下了几位妇人,连丫鬟们都依着规矩避出去了。
于婆子仔细替楚维琳检查,道:“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位子正,只要口子一开,您使劲,我再推一推。就下来了。您这是第二胎,一定会比前回顺畅,只要放宽了心,听我们的就好。”
楚维琳点了点头。
李德安家的担心楚维琳会胡思乱想,赶紧挑了个话头。道:“于妈妈,刚才你进来时看到我们爷,似乎不怎么惊讶?”
于婆子搬了把杌子坐下,笑着道:“咱们金州这种小地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京城里那么讲究,只要还没生,爷们想陪陪媳妇,家里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江南这地方啊。是真的疼姑娘的,多少人家,嫁姑娘的时候那都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恨不能整个家当都给塞到嫁妆里。姑娘家在婆家受了委屈,那是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打上门去的。当然,都是市井小民的做法。官宦人家可不敢轻易到姻亲家里打人的。
不过,顾及着面子是一回事,可心底里还是疼姑娘,姑娘在家有父亲兄长。嫁出去了有丈夫疼,我接生过的人家里头,妇人还未生,爷们就不在屋里了的。屈指可数。
我来时想过,常大人和夫人是京里来的,也许规矩重些,可我又瞧着,大人很是疼夫人的,大抵也不会在乎那些规矩。果不其然,叫我猜中了,要是刚才不劝他,就算小主子要下来了,大人都不肯走的吧。”
李德安家的和邓平家的笑作一团。
楚维琳赫然,只是心底里甜甜的,到底也绷不住脸,笑了。
李德安家的一面笑,一面道:“奶奶前回生霖哥儿时,也把爷急坏了,从半夜里等到日头下山,要不是太太和五太太带人拦住了,爷都冲进产房来了。妈妈,这回还是快些,若是爷下衙时奶奶还未生下来,爷大抵又要进来了。”
“轰出去轰出去。”于婆子知道这些都是调节气氛的话,赶忙站起来,圆胖的腰身使劲,凑趣着做了个轰人的动作。
屋里轻松,楚维琳也就没那么难耐了。
趁着精神不错,又让厨房里送了些长力气的吃食来。
满娘备了不少糕点,怕楚维琳临盆时嘴里腻,选的都是清口的,又能填肚子,又不会反胃。
方妈妈来看了一回,笑道:“奶奶,霖哥儿现在由宝槿姑娘带着。刚刚还与奴婢说呢,怎么娘亲不在房里,叫宝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