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郁晔说完,又祈求一般地看着常恒翰,盼着他也能帮着说几句话。
常恒翰吹胡子瞪眼,挥手道:“要不是现在不好往外说,我恨不能说她已经死了。过两年,就当她死在了岭西!”
大赵氏浑身一震,白着脸,泪眼婆娑看着常恒翰。
老祖宗不置可否,只让他们都散了。
常郁晔扶着大赵氏往外走,卢氏陪在一旁,走到了半途,远远见一人立着,走得近了,风姿绰约,是湘芸。
湘芸款款朝常恒翰行礼:“老爷。”她就像没有看见大赵氏一般,目光一转挪到了常郁晔身上,“呀!大爷回府了呀?”
那声音发粘,卢氏只觉得头皮发麻,只是大赵氏不发作,哪里轮得到她说话。
当着常恒翰的面,大赵氏也不想挑湘芸的刺,全当没看见常恒翰搂着湘芸离去。
常郁晔陪着母亲到了院外,红笺急急迎了过来,行了礼之后,便扶住了大赵氏。
卢氏帮着红笺伺候了大赵氏歇息,见红笺一脸疲惫下全是诚恳和老实,道:“辛苦姨娘了。”
红笺摇了摇头:“奶奶,奴是做分内的事。”
卢氏见此,也不再说了,退到了外头,与常郁晔道:“爷,我们也回去吧。”
常郁晔背着手,屋内的灯光里,能瞧见红笺忙碌的身影,他问卢氏,道:“父亲、父亲一直宠着那一位?”
“是,”卢氏点了点头,“见了母亲的面就是争吵,那一位,仗着这点儿,越发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说话做事阴阳怪气的,这么一比,周姨娘到底是府里出身,懂进退规矩。”
单说年纪,卢氏比红笺还大上几岁,现在虽然红笺大了一辈,可卢氏对着她的时候,总是觉得她可怜兮兮的,尤其是出了个湘芸,越发显得红笺孤立。
常郁晔闻言,猛得想起前回在竹苑外头遇见红笺,大冷的天,红笺还把规矩礼仪记在心上。
若父亲身边的姨娘,都如红笺一般晓事,母亲也会少些烦闷了吧……
只是这些事体,他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父亲跟前,他又怎么能指手画脚呢。
清明天未亮时,楚维琳和常郁昀便起身来。
祭祖的规矩多,等全了规矩,老祖宗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下午里淅淅沥沥落了雨,半夜里春雷阵阵,楚维琳翻了个身,依着身边人,想着该让底下人收拾收拾箱笼,这天啊,要一天比一天暖了。
初八这日,楚维琳带着霖哥儿回了楚府。
因着是楚维琛的好日子,府中人人带了几分喜气,屏羽苑里更是添了红灯笼。
楚维琳先去了颐顺堂。
楚证赋的精神很好,他躺了太久,腿脚有些不利索,如今日日让蒋姨娘扶着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这段日子下来,比最初时已经好了许多。
见了霖哥儿,楚证赋乐呵呵把孩子抱了过去:“叫外祖父瞧瞧,霖哥儿是不是又重了些?”
段嬷嬷迎了出来,引了楚维琳进去,章老太太招呼她坐下,道:“曾家人还未到。”
这等事情都有吉时,肯定是依着时辰来的。
坐了会儿,楚维瑷过来了,笑盈盈坐在楚维琳身边,附耳与她道:“我啊,悄悄去瞧过五姐姐了,端正坐着呢。不过,五叔母今儿个……”
楚维瑷没继续往下说,楚维琳抬眼见到打帘子进来的李氏,一下子便通透了。
李氏今日穿的新衣,又戴了不少金贵首饰,与她平日里的打扮全然不同,格外打眼。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迷离(三)
算了算,我这四天要更四万……
恩,于是,这是今天的第一更,晚些还会继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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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维琳抿了唇,垂下眼帘不再看李氏,她怕自个儿压不住弯了唇角。
李氏今日的装扮,与平日里实在相去甚远。
京城楚氏虽然离开了旧都,可府中人的眼光、审美依旧与在旧都时差距不大,不说楚家,京城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好旧都的精致典雅。
之前大赵氏给常郁映准备的嫁妆,即便是“俗气”的金银玉石,多也是旧都款式,取一个“巧”字。
李氏出身将军府,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未发家前,用不上好东西,如今是风光了,可到底是武家,女眷们的日常所用也没有那般精细,因而李氏嫁过来之后,颇为羡慕其他妯娌。
做了楚家妇,倒是添了些好东西,可比起何氏、黄氏那几位,她的底子实在空了些,又是庶子媳妇,章老太太还在,又是何氏掌了三房的钱,除了拿出自个儿的嫁妆银子,李氏也没法大把置办。
李氏知道,她手上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不算多,与其穿戴些叫人笑话的首饰,干脆清爽些,她儿女都不小了,也没必要整日跟花蝴蝶一样,因此这些年,她“素净”了很多。
可今天,李氏却突然把收在箱底里的东西拿出来了。
李氏生性敏感,只一眼就晓得楚维琳和楚维瑷在笑话她,她脸上一红,自个儿也晓得是夸张了些,只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上前与章老太太行礼。
章老太太看她的模样,一股子气梗在胸口,刚要讽刺几句,念着今天是楚维琛过小定的日子。便压了下来,叹息着摇了摇头:“你这是何必呢!”
李氏讪讪笑了笑。
“我晓得你在想什么,”章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总想着曾家与咱们天差地别。虽然你应承了这门亲事,却还想端着架子给曾家人一个下马威,叫他们莫因为攀了这门亲就小瞧了我们,小瞧了维琛。”
李氏垂头不语,章老太太说的便是她的心思。
在李氏眼中。曾家与楚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即便是同为习武人家,曾家也比不上发家前的李家,曾家现今有出息的就只有要娶楚维琛的曾家二郎。
曾家二郎是位参将,有军功在身,依着李家,也算能有个好前程。
李氏听了章老太太和她娘家大嫂的话,点头应了亲事,可她依旧有自己的犹豫和担心,她“不欺少年穷”。可她怕白眼狼。
越是底子虚、没有经历过起伏的人家,就越不懂什么叫做“姻亲”,什么叫做倚仗。
就好比娶了楚维瑶的许家,一个鸿胪寺司丞家的公子竟然也敢低看楚氏女儿,就算楚维瑶是庶女,可楚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许家又算是什么东西,当真是贻笑大方,也就是楚维瑶自己稀里糊涂的,才会叫人那般作践。
李氏想起楚维瑶的时候。感慨唏嘘怒其不争,更是厌恶许家的无礼无状。
就算楚维琛和楚维瑶的性子差了远了,可李氏依旧怕曾家会和许家一样,不懂轻重。到时候。楚维琛是不会忍着,但就算是闹翻了天,吃亏的只会是女人。
楚维琛在家中不算得宠,万一出了事体,章老太太不肯出头,李家那儿又不啃声。李氏想想都怕,便一心一意想着要给曾家一个下马威。
章老太太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李氏,到底是耐着心思劝她:“曾家若是晓事的,进了我们楚府大门,这一路行来,只看园子景致、屋里摆设,就该晓得轻重了,若是个糊涂人,你今日便是把整个库房顶在脑袋上,她也瞧不明白。既然要做了亲家,就别想着下马威了。”
万一来的是个识货的,下马威不成,还叫人笑话。
楚维琳和楚维瑷在屋里,最后这句话,章老太太便没有明说。
李氏听得懂,自己也觉得那一身金银别扭得很,便依言回了屏羽苑重新梳妆。
楚维琳看在眼中,她自个儿当了几个月的母亲,比从前更能体会这种心情,看着李氏的背影,不由想,五叔母这几年也真是不容易的。
何氏把事体都安排妥当了,便进来向章老太太回话。
楚维瑷压着声与楚维琳说悄悄话。
想着不久前长公主府中的春宴,楚维琳问道:“你去了没有?今年如何?”